见几个丫鬟都躲开去,俞晴轻抿一口茶水,等着俞思霜开口。
对方轻咳一声压低了嗓音:“你与相公如此不冷不热的是为何?”
俞晴看着她,见她目光真诚,叹口气,“如你想的这样!”
俞思霜瞪大眼睛:“首辅家是多少贵女挤破头都进不来的豪门宅邸,你怎么就舍得?”
“豪门宅邸也不过是几间厦屋,每日能看到的也只有这被院落隔开的天空!若遇有情人,或许这方天空不会显得如此寥落,如今没有,我便要做其他打算!”
看着俞晴脸上淡淡的像是说着别人家的事情,俞思霜心中狂跳,“你想要和相公和离?”
“需静待时机!”
“你可要三思啊!”俞思霜本来打定主意,帮着徐新垵毁了这段婚姻,如今听到俞晴如此决绝,她心中却又不忍。
还想要相劝,俞晴却拉住她的手:“不管我在徐家走到哪一步,你我都是好友!”
她的眸子很亮,俞思霜的眼角却瞬间蓄满泪水,别扭的甩开她的手。
“谁稀罕做你的好友,笨死了,你要是与相公和离,与徐家闹翻,徐家势大,这世上哪里还有你的容身之处?”
“你别忘了,我还有几个铺子,足够养活我和我娘!”
“你想的简单,可知道现在别人看你是首辅长媳四处给你面子,一旦失了这个身份,可还有人将你看到眼里?”
“多谢你替我着想,此事我自有定夺!”
俞晴露出会心的笑,没有想到,重生一次竟和这个前世仅有一面之缘的妹妹成了朋友,有朋友的感觉似乎不错。
吩咐小厨房将上午买来的河虾裹了面粉炸的酥脆,准备午膳时与俞思霜喝一盅果酒。
谁成想,一杯酒还未下肚,主院的嬷嬷来请俞晴,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让云裳用荷叶包些河虾给这位嬷嬷带着,平日里主院的嬷嬷过来传话,没少吃她院里的东西。
今日这位嬷嬷却客气的婉拒,只催着她快些过去。
谁知到了主院,徐家老夫人、徐夫人,徐府两位妾室、徐善莱都在,徐新垵黑着脸坐在主位一侧。
见这么多人面色不善,俞晴从容的进去给诸位长辈问安。
徐夫人见她脊背挺直仍不卑不亢,心中的阴郁散去大半,抬手让她落座。
胡凤儿却开口说道:“夫人的心可真大,事情还没有问清楚,怎的就让新妇落座?”
俞晴似是没有听到,谢过徐夫人便径自坐下。
胡凤儿心中不满,“新妇,长辈的话,你是没有听到吗?”
“如果没有记错,你作为公爹的妾室,应该尊称我为少夫人!”
“你!”
“母亲太过宽和,你规矩学的不好,是该派个嬷嬷管教一下!”
“好你个新妇!你目无尊长!”
“哦?自尊者人恒敬之,胡姨娘常把长辈挂在嘴上,应是学识渊博之人,该不会不知道这句出自哪里吧?”
“这句出自哪里?”胡凤儿脱口问了这么一句。
徐夫人掩嘴笑:“晴儿,不许顽皮,你胡姨娘哪里懂得这些?”
“是,母亲!”
胡凤儿不明白,还想再问,却抹不开面子。
“别扯这些没用的,今日小厮告发的事情还没解决!”
胡凤儿说完,得意的看向俞晴。
“你既已嫁给大公子,便不该日日晚归,昨日天都快黑了还幽会陌生男子,新妇,你可有话说?”
“日日晚归?不知是哪几日?还请胡姨娘明示!”
“都有哪几日晚归,你自己心里清楚,还需要我们来说?”
“我前几日与母亲一起用的晚膳,再前几日是与思霜一起用的晚膳,不知道这日日晚归是怎样一个晚归?难不成我来给祖母和母亲定省,回淑华苑时走了冤枉路,一直走到了晌午便算是回去晚了?”
“噗嗤!”
俞晴满脸不可思议,语气仍是软软的,徐善莱没忍住笑出了声。
胡凤儿铁青着脸瞪她,徐善莱连忙缩了脖子。
“姐姐说话也太婉转些,何不直接告诉少夫人是昨日晚归的事?”
鄂虫儿以手扶鬓,俞晴朝她看去,二十多岁的年纪,面若春水泛着健康的红晕。
“要你多嘴?是啊,新妇昨日为何晚归?”
“昨日我娘家兄弟从书院归来,我一时欣喜便回了于府,出门前我遣了丫鬟告知母亲,母亲也是允准的。”
“回于府怎的有人在烟花酒肆看到了你?”
“烟花酒肆?”俞晴拿起茶杯撇开浮沫,浅浅的抿一口清茶。
“胡姨娘是亲眼看到了我?”
“哪里?是我手下的小厮!”
“胡姨娘手里养的小厮去烟花之地做什么?”
“我,我…”
胡凤儿脸上闪过一瞬间慌乱,保养极好的双手绞着帕子不知如何回答。
俞晴见她窘态也不欲过多追究,只松松放过,说道:“我那兄弟不争气,刚回京城便去了那腌臜之地。
怕母亲忧心,我便带着紫萱去劝他一二!”
说完,轻叹一声。
“那你也不该只身前去!”
一直不发一言的徐新垵开口责怪,俞晴看他一眼。
“公子说的对,以后我定不再鲁莽!”
徐夫人见俞晴点头,问道:“你那兄弟可听你劝?”
俞晴摇头,“谈何容易,让人帮着教训几句送回府里了!”
“晴儿啊,男子交友颇广,偶尔吃喝应酬也是难免,你要看开些!”
徐夫人说完看向徐新垵。
“是的母亲!”
见徐夫人这边想要将此事揭过,胡凤儿仍不依不饶。
“那送你上马车的男子是谁?”
俞晴意外的看过去,胡凤儿说的这样明确,难道是亲眼看见?
“是一位路人,看不过我兄弟混账,出手帮忙了一二!”
是啊,帮着把他送进了医馆,殊九出手比她重的多。
晨起听到府里传来的消息,于宝儿养伤,母亲能清净些时日,让她暗自高兴了好久。
“姨娘若是看到他送我上车,便应该看到我向那人道谢以后便离开了!”
俞晴仔细看着胡杏儿脸上瞬间的惊惶。
“哪里,不是我看到的,是一个小厮!”
“哦?何不请他过来,我们当面对峙?”
“不,不必了,我自是相信少夫人的!”
“是吗?姨娘若是有疑虑我们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哪里?哪里?”
看着胡凤儿面上的慌乱,俞晴喝口茶掩饰嘴角的浅笑。
如果胡凤儿想借此事拿捏她,那么此人的心机手段也太差了些。
鄂虫儿轻蔑的朝她投去怜悯的眼光,对上俞晴时瞬间收敛。
徐夫人适时结束这段闹剧:“好了,老夫人也该休息了,你们也都回屋歇着!”
几人应是离开,老夫人单独叫着俞晴。
“晴儿啊,过来!”
俞晴乖巧的走到她的身边,福了一礼。
“我说晴儿啊,今日胡凤儿发难,你怎样想?”
“她近日在哪里受了气,借机发作?”
“哪里?你母亲只有新垵一个孩子,善垵只比他小了一岁,如今善垵的婚期要提到这个月,她心中得意罢了!”
“二弟的婚期提前了?”
老夫人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最终只说了一句“你和新垵早些要个孩子,我和你婆母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祖母!”
“去吧,你是聪明孩子,能想明白!”
出了主院,徐新垵站在屋檐拐角处等她。
她走了过去,两人一路无言。
回到淑华苑,俞思霜就着河虾喝完了一壶果酒。
俞晴走过去看着见底的酒瓶,心中苦笑,春天拿杏子泡的果酒只带过来这么一壶,下次想喝还要回去取。
俞思霜打着酒嗝,“你们怎么是这个表情?是哪里死了谁?”
徐新垵在她对面坐下,两个指头捏起一只已经不再酥脆的炸虾放进嘴里,焦香味仍在,不得不说淑华苑的饭食也忒香了些。
听到她的问题,忍不住冷哼:“不是谁死了,而是有人要生了!”
“啊?”俞思霜此刻头脑不清楚,摇摇头没有听懂。
“府里最近要有一场喜事,你先回去歇着,待酒醒了再说!”
说完俞晴便张罗着诗琴送她回屋休息,谁知俞思霜不让她碰,折腾好久。
徐新垵一怒之下将她抱起来,出了淑华苑。
宋嬷嬷一脸着急的过来,“小姐怎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
俞晴满脸问号,“有何不可?”
“您没有看到姨娘在你们进门前还没有一丝醉意,姑爷的脚刚踏进来,她怎的一下就醉了?”
“您说思霜是在装醉?”说完,朝院外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握紧拳头,忍着去听墙角的冲动回到屋里。
云裳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问道:“小姐可是心中不忿?奴婢拿最粗的擀面杖子去将他们打散可好?”
“倒是不必,我只是好奇,青松苑当是有一番好戏!”
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翻开,是《苏翁游记》,按耐着性子才勉强看进几个字去。
若依着她以前的性子,定是要悄悄跟去看看后续。
如今她借了于晴的身子,虽答应嫁进徐府,心中却始终难以接受徐新垵。她心中暗暗的想或许她还没有真正接受这个身份。
一段时日相处,她早已认了俞思霜这个妹妹,真心希望她能和徐新垵走下去。
摇摇头,前世她素来杀伐果断,何时变得这样婆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