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鸮不情愿的被带回木屋,锯子切割木头的声音传来,他低头走进门扉。
声音戛然而止,姚止抬头看着他满脸颓丧,皱着眉头嘴角却弯了起来,
“鸮儿,一转眼这棵玉兰花开了,今年你可以在院子里赏花,不必再每日呆在屋子里!”
夜鸮无聊的拿起一截木头看了看上边的纹理,“玉兰不是二月开花吗?怎的开的这么早?”
“我怕你无聊,让人将地笼铺在树下,又建了暖棚。七年了,直到今年它才在正月里开花!”
夜鸮闻言抬头,才发现整个小院不知何时被蒙上一层明瓦。
明瓦一般由贝壳和羊角制成,工序费力且不易得,一般镶嵌于门窗之上。
他第一次见明瓦做的房顶,忍不住张大了嘴巴,震惊的看向姚止。
姚止放下手中工具,将地上木屑收拢干净说道:
“你受伤那年,我怕你躺在床上无聊,做了许多小玩意儿,谁知道后来渐渐的竟然做顺了手,如今一天不做这木匠活竟还有些不适应!”
“父亲,您想说什么?”
“鸮儿,那年我饮多酒耽搁了行程,害我差点失去你,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你能不能远离那女子,听我的安排去安心的生活?”
夜鸮闻言丢掉手里的木头,起身朝屋里走去,他好容易再次遇见她,怎会这样轻易错过。
“鸮儿,她不是俞晴,你知道的,那女子就算天纵奇才,她也逃不脱早逝的命运!”
夜鸮一言不发的回了屋子,身上的生气肉眼可见的萎靡下来。
姚止心中不忍,跟上去说道:“鸮儿,你天资聪颖,无论将心思用到哪里都能成就一番事业,总不能天天的只围着一个女子转!”
夜鸮躺回床上直直的看向房顶,姚止心中微动,不愿他再变回那个一动不动的活死人。
“鸮儿,你可明白为父的苦心?你可知道,她是小王爷的人?”
“你说错了,她是萧瑟看中的人,还不是他的人!”
“有什么区别?”
夜鸮闻言闭上眼睛,“她不会是任何人的人,她就是她!”
“可是她已经死了!”
“是啊,她死了,却又从地狱里爬了出来!您今天没有看到她用的招数。那些是经过谢珏改正过的,每一招用的都没有一点差错!”
夜鸮说着睁开眼睛起身,眼光亮亮的看着姚止。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如此意气风发的夜鸮,轻叹一声,“或许,只有让你自己走过这个情劫,你才能明白,少年意气当不得一生用!”
姚止说完离开,夜鸮嘴角含笑的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管她现在是谁,只要她活着就好了。
不多时,他陷入沉沉梦乡,姚止在院子里轻声叹气,召唤出一位黑衣人对他说了几句话后,那人行礼后快速离开。
从这一日起,俞晴隔日回府陪郑氏说话,回归云居时偶尔去知善堂探望郑元澈。
时间流逝,南边的消息不停传来,眼看再有两日就要到元宵节。
当归云居的门扉被敲响时,郑媛儿、俞思霜和两个婢女一起打着双陆,俞晴捧着一本书坐在火盆附近。
紫怡打开大门便看到一人抱着一大捆带着花朵的树枝。
仔细看去,发现是夜鸮便将他让了进来。
俞晴走到院子里见此情景问道:“你怎的带这么多…玉兰花?”
夜鸮进门将巨大花束放在地上,故作轻松说道:
“啊,觉得碍眼就全折了下来!有茶水吗?”
“有的,请进!”
俞晴说着将他让到堂屋,郑媛儿透过窗缝看着他的身影,对俞思霜低语道:
“霜儿姐姐,这夜鸮看起来冷心冷面应是个精明的,但是他举手投足间看起来怎的这样傻愣愣的?
你说人们在年节间来往难道不应该带些吃食等物,他怎的带了一捆柴禾来?”
“媛儿喜欢他?”
“哪里?就是觉得他虽长的好看,人却是呆头呆脑的!”
“哦,那就是你喜欢的另有其人?”
“哪里有?”郑媛儿红着脸收拾牌局,心里却浮现出一个喜欢抢她果脯的身影。
俞思霜拿帕子掩了嘴笑,郑媛儿着恼红着脸嘟起小嘴。
夜鸮进了堂屋,俞晴看着开的正好的玉兰花说道:
“如今隆冬腊月,开这样好的花并不常见,姚公子怎的摘了这么多来?”
“晴儿有所不知,前些年我身上有伤难免心中烦闷,可是呢?这些玉兰花总是感觉不到我的心中不快,竟然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里争先恐后的开放!”
“哦?四季运行,无论发生何事,这世间总要花谢花开,还有那云卷云舒又岂是我们人力可以干预?”
夜鸮闻言挑眉,“怎的不能干预?这不,今年它们开不了了!”
俞晴闻言低笑,“将它们插进花瓶里也是好的!”
“晒干了当柴禾煮茶也可以啊!”
夜鸮说着嘴角弯起,左脸颊一个梨涡乍现,使的他清冷的气质多了一丝明媚。
此时的姚止却站在一堆落叶之间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心中五味杂陈。
他为了让夜鸮眼前可以多些色彩,费尽了功夫才催开这一树玉兰,谁知他如今功力刚恢复一成便迫不及待的折下这一树粉白色的花朵。
大姐姚念一拎着些补品进门时便看到满院子的狼藉,她惊呼着走到姚止身边,
“爹爹,这是有仇家寻仇吗?家里怎的弄的这样狼狈?”
姚止嘴角抽了抽说道:“嗯,上辈子的冤家,这辈子可不是寻仇来了!”
姚念一不明所以,将物品放下便开始收拾院子。
姚止迈步进屋,不多时竟传出他爽朗的笑声。
姚念一担心他是气出毛病,连忙进屋,姚止却捋着胡须说道:
“好小子,竟然连长在树梢上的那几朵都摘了去,一朵也不给老夫留!”
而归云居这边,俞晴将旧茶倒出换上新茶,夜鸮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廊檐之下。
他将小巧的被夹棉绸缎包裹着的石锁拎起,掂量着手中重量,稍一用力便将其抛在空中,挽一个花再用另一只手轻巧接过。
如是几次,他有些微微气喘,转过身来笑着看着俞晴,“这几个石锁练久了要增加些重量!”
俞晴轻抚额头无奈的点头,从醒来到现在近四年时间,她只换了三把石锁,如今每次最多拎起不足五斤的重量。
每当她试着增加重量,她的手腕便痛的厉害,天知道她多想让自己再长些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