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为天
“跟我说说……”
“在康桥的感受。”
万涵陌像是老朋友一样搭着老乔治的肩膀。
细小的眼睛中亮起熹微的光，却始终像隔着层纸怎样都透不出来。
机械神甫知道这是文化上冲击（CultureShock），对自己的理念产生了强烈碰撞。
一两句教条似的讲解是讲不透彻的，只有等他逐渐平复了，才可以引导他看到更广阔的蓝图。
老乔治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把康桥的所有见闻，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尤其是说到总督那次别有用心的下午茶，尼古拉斯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这是要强行剥夺了民众的权利！”
老乔治撇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地说道。
“每个人的价值不一样，权利怎么可能……？”
“平等”两字没有来得及出口，慎微的老乔治及时收住了口，生怕触动了巢都的底线。
“哼，难道剥夺人的权利，巢都才能生存发展吗？”
“即便每个人都是必不可少的齿轮，是齿轮的作用大还是发动机的价值高？”
“这是不争的事实！”
两个人都犟上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了争吵。不料万涵陌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争论，捏着下巴许久才饶有兴趣地说道。
“资本主义的萌芽？”
“还有马尔萨斯的人口理论？”
“果然……”
“所有不把人当人的世界，总会衍生出相似的理论。”
老乔治与尼古拉斯疑惑地看着机械神甫，他说的一半词汇对于他们都太过陌生。
“算了，算了。”
“先吃饭再说。”
万涵陌随意走进一家饭店，招牌上面写着大大的总管烧鸡。
“一只烧鸡，三份白饭，多要一份葱油的淋到米上。”
“这位爷真是识货，我家的鸡用的可是上巢宫廷的百年配方！”
机械神甫哭笑不得打发走老板，伸手招呼两人进来坐下。即便如此，两人隔着万涵陌也在一路不善地对视着。
直到万涵陌将鸡腿夹到老乔治的碗里，又挑了块最靓的油皮分给了尼古拉斯，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有人喜欢吃肉，有人喜欢嗦皮，但你不能说他们不喜欢吃鸡。”
“我喜欢吃肉，尤其喜欢吃鸡。”
机械神甫打断了两人的敌视，自顾自地讲解起来。
“没有人能掌控世间全部，社会也要进行分工才能高效运转。”
“就像药厂一样，如果大包大揽，生产质量只能下降。提升专业化，才能提高效率，保证质量。”
“但这样的标准化也有利弊的一面。”
万涵陌扒了一口饭，感受着姜丝的辛辣与葱蓉的清香，感叹着两者的奇妙结合，到底是哪个天才想出这样的绝配。
“有了分工，必定涉及分配。”
“只要涉及分配就注定患有不均。”
“药厂里研磨与质检的工人，工作性质有着天壤之别。”
“你不可能让质检工人，都尝一口药剂来确定质量吧。”
“人受的了，肾都要受不了啦。”
“这里面要用到专业的仪器，专业的知识。”
“两者的分配怎么可能一样？”
万涵陌看着尼古拉斯问出一句，马上又转头面向老乔治。
“但谁又规定了，研磨工人只能一辈子做研磨的工作？”
“如果这样限定工种，企业必然倒退。”
“如果这样固定阶级，社会注定衰败。”
万涵陌望着油汪汪的大米饭，思绪不知飘到哪个地方，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们不可能提供一定成功的道路。”
“但一定要给他们成功的可能道路。”
他转头看向老乔治。
“其实康桥总督说的是对的。”
“他所说的确实是社会的残酷真相。”
“一定会有人身在底层，一定会有人身处弱势。”
“但是他们的思路是错的，他们的方法也是错的。”
“如果不提高他们的竞争能力，不用等饥荒，不用等战乱。”
“只要科技稍微波动，他们就会失去社会的生存能力。”
“难道科技就要止步不前？”
“这样的巢都又何来安宁？”
伸出一根手指，扫向四周正在吃鸡的群众。
“但如果你再想一层……”
“只有让这些底层民众能力提升上来，让人民真正富裕起来，巢都经济又该腾飞到什么地步？”
“银河里处处是战争，战争靠的是科技打的就是后勤，如果每个巢都能充分释放他们的潜力。”
“又有哪支牛鬼蛇神挡得住人类的步伐？”
机械神甫痛苦地摇着头，恼怒地抓着自己的白发。
“所以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用机奴啊！”
“这不仅仅是人道问题。”
“摒弃他们能产生多少就业岗位，他们的下巢难道就没人了吗？”
“说到底，这就是路线选择问题。”
“让人民富裕，然后让帝国强大。”
“这两者并不冲突！”
慷慨激昂的话语，引得四周侧目，不少人都围了上来。一手咬着鸡腿的少年，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
“那如果战争都结束了呢？”
年少无知的话语，引起众人的哄堂大笑，40K中又有哪一天不在战乱之中？
不料万涵陌的神情随之严肃起来，他抬眼看向少年，却是一眼万年。
曾几何时我们有过这样的和平，曾几何时这个问题也不应可笑。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星辰大海。”
“嗯！”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