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少了哪一颗齿轮，再伟大的机械也无法运转。
“没有一个人是多余的！”
不知不觉两月过去了，浑浑噩噩的老乔治回到了巢都。
那个让他不得呼吸的迷惑一直掐着脖子，直到今天听到了这句话，才如梦初醒像是救命稻草一样奋力抓紧。
“制药工序需要分工合作。”
“辨别药剂和研磨工序要彻底分开。”
万涵陌对着制药厂的技术工头严肃说道，对方鸡啄米一样连声应是，后面的工人却是兴趣缺缺。
老乔治回来之后，机械神甫听取了完整报告，马上对相应产业做出了调整。但是又迎来了一个重要问题——生产质量下滑。
尤其是医药产品，经过改造，特蕾莎城的产线一直维持在精工级水准，如今却是一路下跌，已经要到了达跌落品阶的程度。
万涵陌连同四位机械大师连夜排查，终于找到事情的根源。
千分之一点四的错误配药，造成药物间纠缠干扰，药效不可避免地产生偏差，不加以改变，急救药剂甚至可能变成致命毒药。
这才有了这场紧急视察，之后竟然发现，药厂还在维系巢都巨变时期的模式。大量的工人进行研磨，再由工头调配，然后输入到生产机器之中。
“这怎么能行？”
万涵陌拿着两个玻璃瓶，里面装着近乎一样的白色粉末。
“这两种东西你怎么分辨？”
被怼的工头有点敢怒不敢言，只能压低声音嘟囔。
“上面不都是有标签嘛。”
“我说的是纯度！”
机械神甫被气笑了，身后的机械大师连连摇头，这种低级工作都是交给机奴去做。他们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万涵陌这般排斥这种造物，才造成现在的结果。
“这是不行的啊。”
冷静下来的万涵陌，长嘘了一口气，耐着心解释道。
“巢都巨变时期，条件简陋，我们迫不得已采用了这种生产模式。”
“其他巢都现在没有STC，所以才生产不出我们药剂。”
“但是药品利润一直都在，不知道哪一天他们也会重金收购来一台。”
“那时候我们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居安就要思危，特蕾莎巢都贸易受阻，但是需求不会凭空消失，市场无论如何都会寻找替代品，甚至是寻求自身的突破。
这是科技和经济的交集，这是市场内的绝对定律。
“所以……”
“我们要加深流程管理。”
既然碰到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起码要有思考，解决的方案。
“制药工厂起码要分为仓储，分辨，研磨，生产，质检，五个步骤。”（很久没接触生产型产业了，标准化流程要复杂N多倍。）
“每一个环节设定负责人，下一环节要对上一个环节把关，不合格的产品统统拒收。”
“研磨环节出现问题就只追查研磨环节负责人的问题，不再越级追究。”
工人唯唯诺诺地应承了，但也有个别人反应过来。
“那是不是要增加4个工头？”
“那是当然。”
万涵陌的一句肯定，让工人们骚动不已，这不意味着每个月多了50枚王座币？只有技术工头一个人瞪大眼睛，这同样意味着厂里多了4个人跟自己平起平坐？！
“这这……这”
技术工头半天憋不出个之乎者也，万涵陌已经看着他说道。
“所以你也要升级，从今天起你就是制药厂的厂长了。”
“哪个环节再出错，我就拿你试问。产品质量再把控不住，自己写好辞职信。”
万涵陌用最严厉的口吻警告着新任厂长，曾经的技术工头却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
这次问题爆发，他自认难逃其咎，没成想却成了事业的一次重要转折。然而机械神甫已经转身面朝众人，面容郑重地重申。
“没有一个人是多余的！”
在一厂人的欢送下，万涵陌和尼古拉斯，老乔治走在巢都大路之上，他们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感受一下巢都。
“大师，这个模式拓展开了，会不会把生产成本增加太多？”
犹豫了一阵，尼古拉斯还是提出自己的异议。
“如果道路走错，成本会直接失控。”
万涵陌摇头否定。
“对方已经对力量药剂开出450王座币的高价，比起之前贵族50收货价格已经提升太多，我们为什么不卖？”
“利润大幅上升，人力成本比起机械造价始终还是小头，这些运营成本不能节省。”
“这么大的订单，他们一定吃不下这些货物，真正的买家估计是背后的帝国军方。”
“即便我们维持之前的不良率，出现了残次品必将败坏我们建立起来的名声，这个损失必定是难以估量。”
机械神甫遥遥指着医药厂，然后手指划过整条街道。
“分层次的管理，将提升每个工人的专业性。”
“每个层级的负责人更要熟悉上一步的流程。
“产品不能依靠技术工头一个人在前面拉着，而是每一个部门都在发力。”
“企业才能像是机器那样运转起来。”
“每个人就是里面不可或缺的齿轮！”
尼古拉斯心悦诚服点了点头，万涵陌不敢居功，他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这其实就是3K时代的花旗模式。
200年的演变历程，花旗将业务不断分割，将所有任务分割成大量节点，各种错误已经在流程中自我剔除。每一层级都会自觉向下一层施压，严格规定的时间节点，保证了最终的效率。但无论如何只要签字验收，就要对结果负起主要责任。
100年前提出的理论将花旗打造成金融机器，每个节点都在各自发力，牵引着一艘巨轮在资本的海洋里一路驰骋。
两者一个是工业发展，一个是在金融领域，但其中的标准化的运营思路是共通的，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是颠覆性的。
但同样也不得不说……
这里的每一颗齿轮都是可以替换的。
万涵陌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继续对着尼古拉斯说道。
“我们要将这套体系交由议会审核，最后确保每一项的合理落地。”
“这样才能保证我们不断具备生产优势。”
他转头又看向老乔治。自从商队回来之后，万涵陌就经常发现自己信任的部下神不守舍，直到今天他才看到眼里再次闪烁起熹微的光亮。
机械神甫知道是时候了，他按着老乔治的肩膀，郑重问道。
“来，跟我说说。”
“在康桥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