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阿苏的阻拦,这一刻阿榈显然是被激怒了,无论刚刚她有多少的疑虑,此刻在看到阿苏身边聚拢上来的商军,她也不想再去相信。
“是不是死罪与我而言根本不重要,我只是不想再看到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因为纳母曾经所做的恶事,被蒙在鼓里,最终成为歌尔德手中的棋子。”
两方交战,阿榈吹响了口哨,隐士邦部的成员近乎是倾巢而出。
阿榈的目标就是擒获阿苏,怎奈阿苏的身手远比她要好,而且她和她身边的商军似乎并不想恋战,而是一边与之战斗,一边往一个方向退去。
“怎么?你是觉得没有胜算,想要逃跑吗?”
阿榈借机揪住了阿苏的衣领,却是被轻而易举的化解。
“你真该有机会踏出这里,看看生活在这以外广茂土地上的人们,或许你的眼界能开阔一些。”
同样吹响了口哨声,阿苏身边的商军突然四散开来,阿榈不清楚她要干什么,只是命令自己的人去追,不要放过任何一名商军,而她的脚步就紧紧跟随着阿苏而去。
洛澜祎被藤枷救下,带到自己所居住的茅屋里,看到她这全身的伤,手臂上的伤口由为严重,且已经感染,藤枷直接将她的衣服撕开,及其小心的替她清理着手臂伤口四周被感染的区域。
“母亲,我好痛!”
洛澜祎口中的呓语,以及她全身滚烫的热度,让藤枷在处理完她手臂伤口之后,将她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端过手边的一个陶碗,缓缓递到了她的嘴边。
“乖孩子,把药喝了就不痛了。”
藤枷的声音似是有某种魔力一般,看到洛澜祎还能将药汤咽下,她的口中似是唱起了催眠曲,却有着异常不同的音调。
身上的痛似乎在这声音里缓解了许多,洛澜祎的眼前是一副万人修建城邦的场景,建筑材料,人们的装束,很明显这里是光仑族。
铜矿冶炼的场地,从日出到日落,火光与人们敲击的声音,从未有所间断,那一座座巨大的青铜雕像就矗立在那里,威严,庄重,像是在防御又像是再告诫一般。
一座巨大的石质神庙顶端,那棵有着九层,主干粗壮,枝干弯曲,上面有鸟型、麦穗以及海贝的青铜神树,就立于神庙的最顶端,那里似是正在举行一场大型的祭祀仪式。
大巫师身着华丽的服饰,手持鱼穗金杖与象牙权杖,自其口中发出的声音,让一只头顶有尖角的雕从空中略过,稳稳的站立在那棵青铜树的顶端,朝向群山之后的那片土地鸣叫。
“我,米亚,光仑族的群巫之长,我以被阿卡天神赋予至高无上的权利以及能力,我就是它,印欧部族是来自阿伦地狱的恶鬼,他们斩杀我光仑族的祖先,今日,我将宣布我们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没有区别,没有贵贱之分,我将与我的丈夫蚕丛一起,带领这片土地上所有可以拿起武器的人们,向企图再次奴役这里人们的印欧族人发起最后的决战,我们将不再有国界之分,种族之分,阶级地位之分,让我们拿起武器,以我们最为虔诚的信仰,出战!”
那是一段激昂且让人振奋的话语,那是群雕展翅盘旋于天空,与蚕丛那只雕共鸣的声音,那是就跪拜在神庙下面数以千计,不同着装人们的吼声。
是梦,却又那般的真实,洛澜祎甚至能感受到第一位群巫之长米亚当时的心境。
战争是残酷的,也并没有完全胜利,而米亚在向自己的母亲控诉她阻止了后续的支援,让自己的丈夫险些命丧战场的一幕,那段对话她听的是异常的清晰。
“为什么您要这么做?难道您忘记了我们曾经经历过的黑暗吗?”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远比我们要多,假如战争真的胜利了,他们就不会再对我们以仰视的态度朝拜,蚕丛勇猛,却险些让我光仑族的信仰崩塌,这些男人脑中所想的广茂土地,绝对不是一位神明可以束缚的,米亚,我的女儿,是你让我们在这片土地之上有了更为长久的立足之地,但为了我们终有一日可以踏上这片土地,以我们真正的实力向印欧部族的人们复仇,我需要用你的死亡来告诉这里的王者,没有我们,不遵从我们的信仰,他们终将堕入阿伦地狱之中。”
米亚在弥留之际等来了蚕丛,看着这位勇猛无敌的王者,抱着自己心爱之人的样子,洛澜祎猛地睁开了双眼,耳畔,是米亚口中那让她无法释然的声音。
“不要为我的死而难过,离开这里,去建立属于你们的时代,不要让群巫之长再次出现,男人,就该是王者,而不需要神者为他加持。”
“医者不已神论,唯以人身论,我们可以不信,但你不能不信。”
洛澜祎口中的喃喃自语,让藤枷缓缓转向了她,抬手轻轻按在她的额头之上,依旧滚烫的温度,让她口中再次唱起了光仑族的歌谣,她就看到洛澜祎再次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繁茂的土地如朝阳一般,男人们额头的汗水,让女子为之倾心,勤劳的双手让太阳神成为他们的守护神,无论是暴雨来袭,还是山摇地动,那连片的金色,是他们坚韧不拔后,来自太阳神的奖励,夜属于女人,那是月光神对她们勤劳的馈赠,绵软的薄纱,精致的金饰足以让屋内充满温馨与爱慕。”
轻轻用手拍着洛澜祎,藤枷的歌声悠远而温暖,她让这个坚韧的女人再次回到了她的童年,即便她从未在幼时得到过父母的疼爱,却是在梦中,她感受到来自丛真以胡渣逗弄她时,因痒痒而发出的笑声,在她的身边,米瑶就用慈爱的眼神以及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门外的声音,让藤枷抬起头看了一眼,再次看向洛澜祎,虽然眼眸之中有些许的不舍,她还是自口中改变了那童谣的内容。
那并不是她希望洛澜祎感受到的,却是此刻她不得不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