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韩坎的提醒,洛澜祎选择了默不作声,她只是任由韩坎将她的伤口包扎好。
与他前往王城的路上,洛澜祎始终表现的沉默异常,就在即将踏入王城前,韩坎停下了脚步。
“那一日你问我,为什么不为自己活一次,我也想问你,为何宁可相信旁人的话,也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平淡的声音,似是在压抑内心真正想要说的话,就站在韩坎身边的洛澜祎,稍稍低下了头,她的声音极其的微小。
“有些事我也是到今天才想明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为了我,暂时选择原谅。”
没有逗留,不敢去看韩坎脸上的表情,洛澜祎加快脚步进入了王城。
丛真的寝殿门口,洛澜祎请求进去,被应允推开大门的那一刻,她先是楞在原地,随后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丛真有些费力的转过了身。
“你来了。”
“父亲,您的身体怎么会?”
丛真称病,绝大部分的症状并不是装出来的,受职之日自洛澜祎走后,他便再也没有吃药,甚至每每身体不适,韩坎无论怎么说,他就是不同意让洛澜祎前来医治,仿佛这个大巫医与他完全没有关系。
眼前,是她急迫且复杂的神情,口中那句父亲,更是让丛真强忍内心想要抱起她的冲动。
“人老了,又受蛊毒十数年,即便你的血让我可以摆脱痛疾,身体也不似当年。”
“那您为什么不让我来?难道您不相信我的医术吗?又或是,倘若以我的血可以让您减轻痛苦,我定不会......”
“我让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我知道你最近的生活很丰富,我只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说。”
就算心里再想与洛澜祎亲近,丛真的脸上依旧不带一丝的笑意,他的问题虽然简单,但想要回答,却并不容易。
韩坎的确是提醒洛澜祎,不要求丛真出面解决亚御的危机,却是在认真思考过后,她还是单膝跪在了地上。
“亚御巫医的处境很危险,请您务必出手相助。”
及其轻微的叹息自鼻中而出,丛真的眼神十分的复杂,内心不断翻覆的痛,让他强忍说出自己真实安排的话,最终变成了严厉的斥责。
“我许你随意进出巫医所,不曾让你参与这王城之中,除你本职以外的任何事,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胆大,我要你去查阿狱之药的事情,你可曾查了?”
“我还没有查到。”
原本米洛和洛澜瑕勾结异族人的事情,她可以脱口而出,甚至只要丛真下令,就可以人赃并获,但是洛澜祎却是选择了隐瞒。
“没有查到?我看你并非没有查到,而是想要以你的身份,在这王城之中,占据一方势力吧。”
“我从没这么想过。”
“那你为何要恳求我出手帮助亚御。”
“受职当日,若没有亚御巫医与苦阿茶巫医,我根本等不到阿吉出现,也不会让您知道,您还有个女儿,所以,即便亚御巫医当真有罪,我愿意替她承担一切,我就不相信米洛还敢杀了我。”
眼见丛真没有妥协的意思,洛澜祎强忍满腔的怒火,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却是在言语之间已经透露出些许的不满。
反倒是丛真,他听完后发出的嗤之以鼻的笑声,以及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彻底惹恼了洛澜祎。
“你既然求我帮忙,想必这些日子以来,王城之中复杂的权利盘踞,你也了解的差不多了,韩坎的确是柏灌氏部落联盟,前任首领京风的亲生儿子,就算对亚御的传闻是假的,他也有资格取代亚克首领的位置。”
“看来,您是心意已决了对吗?”
“没有错,相比亚克又或是杜宇,韩坎的忠心是我看在眼里的,与其让所有人都因为我的身体,窥伺王位在暗中部署,我打算在祭天仪式上,当众揭开韩坎的身份,倘若你肯嫁与他,我自不会让亚御有任何的危险。”
“看来您真的是老糊涂了,倘若您这么做了,就给了米洛足够的借口,而异族人就在等待联盟集团内乱的那一刻。”
愤怒,让洛澜祎口不择言的说出了这句话,她看到了丛真眼中的惊讶,同时也看到了怒火。
“我的确是在调查阿狱之药之事,同时我也看到了各方势力的部署,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干涉王城里的政事,倘若我可以选择,我宁可那一日被阿吉从空中抛下就此殒命,我也不想看到这片土地,因为您的昏庸无能,陷入会血流成河的境地。”
“洛澜祎,你放肆!”
这番话,同样惹恼了丛真,他举起了巴掌,却是看到洛澜祎根本就没有害怕,反而扬起了头,似乎就等着他打下来。
如此的对抗,以及她话里所想要表达的意思,让丛真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来,只是举在半空之中,全身上下不停的颤抖。
他对洛澜祎这些日子的观察,让他有许多的期许,也有各种帮她摆脱这暗潮汹涌的方法,他最为害怕的一件事,就是她根本无力在此刻成为王者,却还有着一颗想要保护所有人的心。
他,鱼凫氏.丛真,不止是一位王者,更是一位父亲,他曾经有众多的儿女,却没有一个孩子像洛澜祎这般。
她的确有资格成为群巫之长,因为只有拥有如此心境的女子,才可以在这即将崩塌的信仰中,从新凝聚这片土地的人们,让他们从拾信仰,与真正的异族人对抗。
颤抖的手终于放下了,丛真深吸了一口气。
“来人!”
推门而入的并不是韩坎,而是护卫军。
“去找些侍奴过来,替大巫医更衣,然后送入韩坎的寝殿之中,没有我的许可,不许放他们出来。”
完全没有想到,丛真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洛澜祎似是瞬间就慌了神,想要逃离,却是被护卫军给拦住了去路。
“我说过的话,是不会改变的,洛澜祎,我知道你和韩坎最近相处的不错,既然他迟早是要成为王,我也不想再让你如此不知分寸的为所欲为,今夜,你不许离开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