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此处是悲鸣屿行冥大人的府上吗?”
“......”
悲鸣屿记得她们,是自己半个月前执行任务时所救下的两名少女。她们的父母被鬼所杀,她们应该被“隐”护送到亲戚家了才对,不知为何会突然拜访自己。
悲鸣屿其实并不想与小孩子有任何交集,所以那日救下两名少女之后,他甚至没有询问过她们的名字。
“请原谅我们的不请自来。”略年长的少女深深地低下头,说道,“我名叫蝴蝶叶枝,这是我的妹妹小忍。”
悲鸣屿察觉到在姐姐介绍完之后,妹妹也跟着僵硬的低下了头。
“如何,得知此地……?”
“是从“隐”的各位大人那里问来的。听说您从鬼的手中救助了我们姐妹二人,我们却还未曾对此表达谢意,实在是抱歉。感谢您救了我们——救了舍妹。”
少女的声音温和柔软,格外惹人怜惜。同时,她的声音又清澈又凛然,令悲鸣屿不禁联想到在大雪中盛放的花朵。
“感谢您救了姐姐。”妹妹也跟在姐姐后面道了谢。
悲鸣屿能感觉到他是一个年幼且倔强的孩子。
“家父家母已经顺利下葬了。遗体并没有被破坏的很严重,得以入殓……这一切,多亏了您的帮助。万分感谢。”
这对姐妹——能从她们的话语里感受到他们最真挚的感情。有对父母过世的哀痛,对悲鸣屿的感激,还有对彼此的爱怜之情。这份感情毫无保留的传达给了悲鸣屿。
就是为了道谢才特地过来的吗……
明明她们内心的伤痛还没有愈合……
悲鸣屿的内心因为她们的坚强而有所动摇。
但另一方面,悲鸣屿也惧怕和他们有所牵连。
尽管两人现在一本正经的道了谢,但时日一久,难保她们不会怪罪自己为何没能早点赶来救人。
更有甚者,说不定会把双亲的死亡都归咎于自己。
孩童就是这样的生物。
所以悲鸣屿故作冷淡的说:“斩杀恶鬼不过是我的工作罢了,无需介怀。”
“是的。“隐”的各位大人也告诉了我们一些关于鬼杀队的事。”
姐姐叶枝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紧张。
她看了看妹妹,妹妹也看着她,然后两人像是确定了什么事一样,相互点了点头。
“今日是有事相求,才来叨扰您的。”
“请教导我们斩杀鬼的方法!请交给我和姐姐!”像是要盖过姐姐的声音一样,忍恳切地说道:“请告知我们斩断鬼的脖子的方法吧。”
从她强硬的声音里,悲鸣屿感受到了姐妹二人决定性的区别。
姐姐叶枝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沉的悲哀与决心,而妹妹忍的声音里则充斥着熊熊燃烧的怒火与憎恨。
她的怒火像是一把明晃晃的刀,甚至显得有些美丽。
何其悲哀……
如果悲剧没有发生,这个年幼的女孩会被父母和姐姐捧在手心里疼爱,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而她现在却不得不承受着这份怒火与憎恨。这种种悲剧都让悲鸣屿感到悲伤与愤怒,但同时他也无法控制自己对她们的怜悯与疼惜。
但是悲鸣屿并没有一时冲动的接受少女们殷切的恳求。不可以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毁掉少女们的未来,更重要是,满目疮痍的悲鸣屿拒绝对少女们施以同情。
“请问,这里是悲鸣屿大人的府上吗?”稚嫩的声音从悲鸣屿身后,“啊悲鸣屿大人!”少年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惊喜。
来人正是山田冈正,此刻的少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手里拄着不知从哪捡来的木棍,唯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又来一个……
悲鸣屿行冥有些烦躁和头疼。
蝴蝶姐妹好奇的看着门口的邋遢少年。
“啊,这个少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吧。”——这是姐姐蝴蝶叶枝的第一想法。
“唔这人好脏。”这是妹妹蝴蝶忍的想法。
“悲鸣屿大人,是我,山田冈正。此次前来是为四天前,您助我超渡家父一事表示感谢。”少年深深一鞠躬道:“谢谢您,助我解脱家父。”
“此外,在下还有一事相求。”少年的声音未停,“听“隐”的大人说,鬼杀队现在急缺厉害的剑士,在下不才,祖父曾言我于剑之一道颇有天赋,请让我加入鬼杀队,请让我为您分担些许压力!”少年低着头,声音紧张而颤抖。
“不必如此。”悲鸣屿双手合十道,“你该有更幸福的人生,鬼杀队,太过残酷,不该是你们的。”
“你们也是,都回家去吧。”
“我们是不会放弃的。”忍大声喊道。
悲鸣屿不言,转身进了屋子。顺便带上了门。
下午,准备出门的悲鸣屿的悲鸣屿便发现到了站在门口的忍。
他不由自主地紧皱眉头,“……你还在这里啊。”
“当然在了,因为你还没答应教给我们狩猎鬼的方法啊。”忍的回答里带着怒气。
紧接着,悲鸣屿听见了斧头劈开木头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我在劈柴,姐姐在准备晚饭,那个孩子在打水。”——明明自己才是最小的那个。
“我不不记得有拜托你们做这些事。”悲鸣屿有些不高兴的说,“天黑之前回家去。”
“根本没有可回去的家啊。”忍生硬的说道,“什么都没有了。余下的东西全都扔掉了。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姐姐了……”
少女说完,继续劈柴。但是这次并没有发出木头被顺利劈开的声音。
悲鸣屿平时所用的斧子对于少女的双手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把斧头递给我。”
说完,悲鸣屿从忍的手里接过了斧头。
仅凭一瞬间的接触,悲鸣屿就能感受出少女的双手小巧的令人悲哀。
从她发声的方式,讲话时声音传来的方向,还有走路时的足音,都可以推断出少女要比同龄人更加矮小。实际碰触到少女的双手之后,悲鸣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劈柴时要将斧头垂直对准木头劈下去。”
悲鸣屿对着立在木桩上的圆木头挥动了斧头,并故意制造处更加清脆的声响。
“叔叔,你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为什么会知道劈哪里才对呢?”
“……我还没到被你称呼为叔叔的年龄。”
听到悲鸣屿这么说,忍思考了一会,然后换了个称呼方式:“——那么,悲鸣屿先生。”忍一本正经地说道,她这副样子莫名惹人怜爱,“你头上的伤口是鬼弄得吗?现在还会痛吗?”
“……回家去。”
悲鸣屿无视了忍得提问。他心里莫名涌起了一股烦躁和悲伤。
“你们是无法斩杀鬼的。”
“什么啊,明明鬼杀队里就有女性队员啊。而且你说慌也没有用,我都听“隐”的大人说了。”
“确实,鬼杀队里并非没有女性队员,但是其数量要比男性队员少太多了。大部分女性都无法通过最终选拔。”
“最终选拔是什么?像考试一样的东西吗?那就没什么大问题啊,我和姐姐也都不笨。”
“虽然现在你可能还很难忘记那些事,可时间一久总会淡忘的。像个普通的女孩一样生活吧。和喜欢的男人一起结婚生子,一直活到脸上布满皱纹……”
“根本不可能忘记啊!!!”忍像是要跳起来一样大声叫道。
周围树上的鸟儿们被忍得叫声吓到,瞬间全都振翅飞走了,只余下树枝还在上下晃动。
“父母是在我的年前被鬼杀了啊!你觉得我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活下去吗?!根本不可能···根本不可能啊!!过着普通的生活就是幸福吗?!欺骗自己,假装忘掉这件事一直活下去就是幸福吗?!我才不要这样的幸福!!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除鬼并不是一条容易的道路。这条路上尸骨如山,血流成河。你觉得你的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们未来走上这样一条道路吗?”
“父亲和母亲究竟希望什么……已经没人能够知道了啊!!”忍带着哭腔叫喊着。
悲鸣屿一时语塞。
忍步步紧逼,反问悲鸣屿:“难道你能做到吗?就算重要的人被杀害了,也能像无事发生一样活下去吗?如果能的话,你为什么要加入鬼杀队?为什么要成为猎鬼者?”
忍咬牙切齿的质问悲鸣屿,转身背对着家跑远了。
悲鸣屿甚至来不及叫住她,他只能一直无可奈何的站在原地。
“我去追她回来。”山田冈正不知从哪出来,说了一声追着忍的背影而去。
“请不要担心,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悲鸣屿的背后传来了叶枝的声音。
他们是听到自己和忍的声音才过来的吗?或许是因为担心,才出来的吧。
看到悲鸣屿转过身,叶枝安静低下了头。
“还请原谅舍妹的无理举动。她其实心里也明白,您是担心我们才这样说的……只是她太过感情用事了……那孩子从小就喜欢撒娇,因为太过喜欢父亲母亲,她才会这么激动。”
“想要成为鬼杀队的队员需要一定的体格,就算拼命磨炼剑术,肌肉量总量这种先天条件并不会有太大改变。力量是和肌肉量成正比的。”
“……我清楚这一点。”
“你和山田少年这样的身高估且可以,但是假使你妹妹真的能成为队员,也无法斩下鬼的头颅吧。”
“……”
“无法斩下鬼头颅的鬼杀队队员,你认为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下场?”
悲鸣屿的话语令叶枝无比煎熬。
令人耳朵都感到窒息的沉默持续着。过了许久,叶枝才开口说到:“父亲经常对我们说,若看到有人身负重担,那边帮他分担一半;若看到有人忧虑烦闷,那便陪他一起思考;若看到有人悲伤难过,那便将心比心,成为其依靠。”
看到叶枝和忍现在的模样,不难想象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们的双亲肯定是很出色的人吧。温柔又善良,勤劳又诚实。并且打从心底爱着自己的女儿们。
但是叶枝和忍失去了这样优秀的双亲。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二人毫无反抗之力,就这样被残忍的夺走了双亲。
“我想要拯救他们——无论是人,还是鬼。”
叶枝真挚的声音里不掺杂一丝一毫的虚假。并且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悲伤——这本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所应发出的声音。
但是比起怜悯,悲鸣屿更多的是震惊。他并没能听懂叶枝是什么意思。
“想要……拯救鬼?”
“我从“隐”的各位大人那里听说了鬼曾经也是人类这件事。”
叶枝说完这句话后,抬起来一直低着的头,“鬼是一种很悲哀的生物,他们曾为人类,却以人类为食,并且惧怕绚烂的阳光。只要斩杀一只鬼,就能就下这只鬼今后可能会杀害的人类,也能让鬼从这因果里解脱。”
“你是说,你想要拯救杀死你父母的鬼……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
“如果这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那我只能说你这想法不太正常。”悲鸣屿忍不住刻薄起来。
想要拯救鬼?他们是悲哀的生物?
哪怕是开玩笑,悲鸣屿也从未曾有过这样的想法。悲鸣屿至今仍憎恨着从自己手里夺走了所有的鬼。哪怕只多一只也好,悲鸣屿也想除掉他们。
他的拳头上至今仍残留着那一日不断殴打鬼头部时的触感,而这一定终其一生都不会消失。
直到心脏停止跳动为止,悲鸣屿都会不断将鬼斩于刀下。
……这个孩子,太过温柔了。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那这份温柔确实值得称赞。但是如果身为一名鬼杀队队员,那这份过度的温柔只能为她招来灭亡。
“你并不应该加入鬼杀队。”
“我想要保护那些还未被破坏的幸福。就像你保护了的我和妹妹一样……我想要斩断这场悲剧的锁链。”
“即使这会导致你和你妹妹失去性命也无妨吗?”
“这……”叶枝噎住了。
悲鸣屿想,叶枝也许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但她无法牺牲妹妹的性命。
他也明白自己这样的质问有些卑劣。
但是——“我已经做好觉悟了。”叶枝颤抖着声音道,“我和忍立下了约定,说好不会让其他人像我们一样再经历这种的痛苦了。”
少女这份悲壮的决定让悲鸣屿感到不快。同时他也因少女的固执而感到火大。但是在此之上,无法坦诚地接受少女的这份决定使得悲鸣屿对自己产生了一股无能为力的愤怒。
悲鸣屿闭上早已失明的双眼,转过身背对着少女。
然后挥动了斧头。
木头碎裂时发出的急促清脆的声响在四周回荡。
仿佛是为了逃避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后背的少女一般,悲鸣屿努力的将精神集中在劈柴上。
正如姐姐叶枝所言没过多久,妹妹二人就回来了。
“我回来了。”忍若无其事地说道,脸上并没有露出知错了的表情。她把回来的路上顺便采摘的野菜和蘑菇塞给悲鸣屿。
“想着能当晚饭”就摘了一点儿回来。怎么样,我挺懂事的吧。”忍说完,挑衅的看了一眼旁边提着野兔的山田,“不比男孩子差吧。”
悲鸣屿皱着眉头接过小山堆一样的野菜和蘑菇,心里涌上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到了晚上,这三个孩子也没有回家。悲鸣屿一直在暗暗祈祷信鸦过来委派任务,但是偏偏这一天信鸦并没有飞来。
太阳落山后,周遭气温骤降。就在悲鸣屿往地炉里添加白日刚刚劈好的柴火时,闻到了混在柴火燃烧的热气里的味囎汤和白米饭的香气。
“悲鸣屿先生。”头顶传来少女稚嫩的声音。“晚饭已经做好了。”
“很抱歉擅自使用了您家的米饭和味噌。”叶枝带着歉意的说到。但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用呢?
悲鸣屿毫无办法,只好同三个孩子一起坐在地炉旁边。
桌上的晚饭有凉拌野菜,烤红点鲑鱼,蘑菇味噌汤,炙野兔和饭团。
悲鸣屿看着这些,突然感伤起来。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和他人一起吃过晚饭了。
地炉里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悲鸣屿喝了一口味噌汤,忍不住咕哝了一句:“好喝。”
“味噌汤是小忍做的。”叶枝开心的说道,“小忍的手很灵巧哦。她以前就喜欢在院子里采集草木什么的,然后模仿药剂师玩儿。而且真的做出过药呢。”
“其他事情都是姐姐比较擅长啊。”忍有些粗暴地说道。不过她的声音里并没有愤怒,倒像是在掩盖害羞。
“姐姐是镇里长的最好看最有才华的姑娘。不仅会弹十三弦琴,还会插花,还会茶道,什么都会。镇里的男人都对姐姐神魂颠倒。”
山田抬起了低头扒饭的脑袋,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叶枝。
“不许看。”忍忍不住叫到。
“小忍,不要再说了。”
“可是……”
“你这孩子,真是的……悲鸣屿先生,您喜欢吃什么呢?”叶枝试图转移话题,“玉子烧?红烧类?还是说天妇罗?明天我和忍做给您吃?”
“我想吃关东煮。”山田冈正做学生状。
“没有问你,想吃自己做。”妹妹忍拒绝道。
悲鸣屿没有插话,任由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地炉里的火焰是如此的温暖。
明明是同样的大米,但是姐妹二人捏好的饭团却如此软糯可口。
仿佛连漂浮在室内空气都变得温和清澈了。
与他人一同生活是一件极其温暖的事情。
悲鸣屿想起了曾经和孩子们一同生活的日子,而如今这些回忆不过是幸福生活的残骸罢了。悲鸣屿轻轻的将这份回忆压在心底。
那一晚,忍不断尖叫着想要起身。
“爹!!娘······!!”
“小忍······没事的,没事的。”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忍······小忍······”
悲鸣屿能感受到姐姐死死抱住了妹妹,不断地安抚她。
“鬼把······!!鬼把爹和娘!!!”
“小忍······小忍······”
仿佛带着丝丝血腥的尖叫声和呜咽声,还有姐姐呼唤妹妹的声音紧紧萦绕在悲鸣屿耳边,久久不散。
清晨,忍醒来时已经恢复了平静,等着叶枝做早饭,院子里想起清脆的劈柴声,那是山田冈正。
三个孩子固执的不愿回家,这样的日子过去了三天,悲鸣屿举手投降了。
失去了挚爱双亲的孩子们,和失去了用心养育的孩子的大人——他们仿佛在玩一场扭曲的过家家游戏。
如果继续过着这样的生活的话,自己肯定会将对孩子们的感情转移他们身上。不,已经转移了也说不定。
所以悲鸣屿对自己会夺走孩子们幸福生活这件事,有些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恐惧。
“……你们跟我来。”
在这种奇妙的同居生活的第四天清晨,悲鸣屿带着刚刚吃完早饭的姐妹来到了后院。
这里放着一块悲鸣屿修行用的巨大岩石。
这块岩石有成年男子的身高那么高,在这三个孩子看来或许是一座小山。
“如果你们能通过我的考验,我就介绍“育成者”给你们。”
“真的(当真)?”忍和山田听上去十分兴奋。
叶枝疑惑地问道:“育成者……是什么呢?
“就是字面意思——负责培育,养成剑士的人。“育成者”有好几名,他们在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方式培养剑士。大部分“育成者”曾经都是优秀的鬼杀队队员。因为某些理由退隐后,倾注心血培养后继者。在“育成者”手下修行后,需要参加在“藤袭山”举办的“最终选拔”,只要能在选拔中存活下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鬼杀队的一员。”
“诶?并不是您来教导我们吗?”忍有些不满的问道。
悲鸣屿差一点笑出来。
除了愤怒的爆发和因为噩梦而悲泣不止外,其他的时候忍确实就像小孩子一样。从她动不动就变化的语气里能感觉出她是一个不加掩饰的直率的孩子。
悲鸣屿最近也忍不住感到欣慰。但是他从未向忍传达过自己的想法。
悲鸣屿故意抹掉感情,用冷淡的声音说道:“我有我的任务,还需要锻炼自己,并没有闲暇去指导他人。”
“您明明已经很强了,还需要继续锻炼吗?”忍吃惊地问道。
一旁的叶枝插话:“我们明白了。等我们顺利通过试炼后,请为我们介绍“育成者。””
“届时你们将在不同的“育成者”手下分开修行。”
“诶……?”
少女二人——尤其是忍得困惑和胆怯都顺着空气传达给了悲鸣屿。
但是他们迅速坚强了起来。
“姐姐——”
“无妨。”
忍用充满坚定的语气叫了声姐姐,叶枝也回以强有力的答案。
“我们一定会通过“最终选拔”,再次与您相见。”
悲鸣屿闭上双眼,将一只手放在修行用的岩石上。岩石表面冰冷的气息透着手掌传递过来。
“试炼的内容很简单——移动这块岩石。只要你们能让这块岩石移动,我就承认你们的能力。”
悲鸣屿也很清楚自己是在强人所难。毕竟自己也是花了一番功夫才终于做到此事。
这不过是用来摆脱麻烦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果不其然,叶枝已经说不出话了。而忍则咬牙切齿地叫到“开什么玩笑?谁能做到这种事啊!”
山田用力的推了一下,岩石纹丝未动。
“我能推着这块岩石行走百米以上。”
“那是你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啊!毕竟你长得和熊一样高大啊!我们怎么可能做得到!!”
悲鸣屿用低沉的声音质问义愤填膺的忍:“做不到是可以被允许的事吗?”
“什,什么……”
“做不到的话,就会有人死去。需要保护的人会被杀死。再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能推三阻四的找借口吗?”
面对悲鸣屿一针见血的责问,忍不免有些相形见绌。
“重要的不是能不能做到,而是即使做不到也要去做。就算能力不够,就算需要牺牲什么,就算要赌上自己的一切也要去做。”悲鸣屿用沉重严肃的口吻说道,“这就是加入鬼杀队以及背负起他人性命的真正含义。”
“……”
“如果你们做不到的话,就回家去吧。”
悲鸣屿背对着三人再无一言,沉默的走开了。
“一起试试吧。”叶枝对两人说到。
当天中午,悲鸣屿收到了信鸦的通知。
悲鸣屿找到三人,打算告知他们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只见他们三人用力的推着岩石,嘴里发出压抑的鼓气声,但结果不过是徒劳罢了。
听完悲鸣屿的话,叶枝静静地低下头说道:“请您多加保重。请务必平安回来。”
悲鸣屿反复叮嘱三人,如果要留在这里,千万记得在晚上点燃紫藤花做的香。
“谢谢您的关心。我们一定会点香的。”
叶枝答应悲鸣屿会点香之后,用有些发紧的声音说道:“祝您武运昌隆。”
山田也跟着叶枝说了一句“祝您武运昌隆”。
忍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悲鸣屿能感受到忍在姐姐旁边用带着怨气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后背。像是在生气,又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悲鸣屿就在这样的眼神的注视下前往执行任务。
用不了多久,三人就会离开了吧。
带着死气馁和愤怒。
还有对悲鸣屿的怨恨……
之后,他们四人再也不会相见。
这么想着,悲鸣屿觉得自己的心在上仿佛开了一个洞,冰冷的风从洞里穿行而过。
这个空洞也许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被填上。但是——
这样,就足够了……
能够明白悲伤为何物的三人,一定会成为坚强又温柔的大人。
悲鸣屿希望他们将来会有孩子,将生命延续下去。
悲鸣屿希望他们今后的生活——那些在古寺里死去的孩子们再也无法得到的生活——可以幸福顺利,长长久久。
他的希望仅此而已。
就算这份希望不过是自我欺瞒的软弱表现……
任务结束之后,悲鸣屿时隔许久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宅邸。屋里面没有人影,但是他能感觉到后院有人的气息。
这股气息是……
该不会是……
悲鸣屿心中有了猜想。他赶往后院,三个孩子瘫坐在岩石旁,是叶枝,忍,和山田。
他们似乎十分疲惫,呼吸也很急促。
悲鸣屿急忙走到三人身边。总算注意到悲鸣屿过来的忍抬起头,疲惫不堪的说:“啊啊,悲鸣屿先生,欢迎回来。”
她身旁的叶枝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和悲鸣屿去执行任务那日一样,静静地低下头,说着“您工作辛苦了”之类的的慰问话语。
“您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你们……”
悲鸣屿本来想问三人是否一直呆在这里,但是他突然注意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不由得皱起眉头。
岩石的位置变了……
尽管移动距离远不足百米,但是岩石的位置确实改变了。虽然悲鸣屿目不能视,但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对自己的感觉有着绝对的自信。
但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悲鸣屿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时,他察觉到孩子们一脸满足地相视而笑。
然后忍牵过悲鸣屿的手,将他的手放在从岩石下方伸出来的硬质棒状物体上。
“是撬杠啊……”
“没错。”
在岩石下方挖一个深深的洞,将棒子插进去,然后在附近插入圆木头当做支点。
只要利用杠杆原理,那么就算是力气很小的孩子们也可以移动巨大的岩石。
“这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吗?”
“我不是说过了嘛,我和姐姐都不笨啊。”忍得意洋洋地回答,“不过,嗯……也失败了好几次就是了。”
忍握着悲鸣屿的小巧手上如今布满了泥土。手心上的水泡都破了,肌肤也被磨得又糙又厚。想来叶枝和山田的手也是同样的状态吧。
看见悲鸣屿沉默不语,忍不满地说道:“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她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丝的胆怯:“悲鸣屿先生。你可从来没有说过不能使撬棍啊。”
大约是怕狡猾又固执的大人们吹毛求疵,出尔反尔才这样说的吧。
忍强调道:“约定就是约定哦。”
“——嗯嗯。如你所言。”
悲鸣屿放松了表情,把手放在像是在挑衅的忍得头上。
“我认可了你们。”
听到悲鸣屿这么说,忍那紧绷着的瘦小身体总算放松了下来。
“真的?”
“是的。”
“那么……你会给我们介绍“育成者”吗?”
“我会肩负起责任,给们介绍剑术高超的“育成者”的。”
听到悲鸣屿做出承诺,忍开心地大叫着“太好了”。叶枝和山田也安心下来似的吐了口气。
悲鸣屿的内心涌动着一股久违的温暖的感情。
“叶枝,忍,山田——你们做到了,做得很好。”
妹妹笑的肩膀都在抖动,而姐姐则是露出了沉静的笑容,山田笑的非常灿烂。
翌日清晨,三人分别踏上了前往“育成者”身边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