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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八章不信苍生信鬼神

  “爸爸!爸爸!”

  云琅抱着闺女,一遍遍的教她说话。

  “薄薄,薄薄!”

  云音很大声的回应父亲。

  可能是薄薄这两个字叫习惯了,这孩子就再也不肯改口,连珠炮一般的冲着云琅大叫。

  宋乔站在楼下,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父女两,云琅也笑眯眯的看着楼下。

  马上就要成亲了,苏稚看的很紧,不准宋乔跟云琅近距离接触。

  云音嘎嘎的笑着把自己的小铃铛丢了下去,宋乔探手捉住,在手里轻轻摇晃一下,银铃就叮铃铃响了起来。

  云音更加高兴,想要挣脱父亲的怀抱,使劲的拍着栏杆,见父亲不肯松手,这孩子就扯过铃铛帘子,啊呀,啊呀的想要把上面的铃铛扯下来。

  孩子的小手自然扯不断丝线,于是她就上嘴。

  云家的银铃铛每一个足足有核桃大小,还不至于被孩子当一顿饭给吞了。

  云琅在一边帮着闺女剪下一个铃铛,闺女就往下丢一个,宋乔就趁机挂在门前的小松树上,没一会,那颗尖锥型的小松树,就被宋乔装饰的如同圣诞树一般。

  “上来吧,我们一起玩。”

  宋乔摇摇头,羞涩的用手帕包着一个物事,直接丢了上来。

  云琅探手捉住,打开手帕发现里面包着的是一枚长方形的玉牌。

  玉色很好,白里泛青,握在手中很是温润,闻之,还有淡淡的幽香,这该是宋乔的贴身之物。

  相比宋乔,云琅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他不想让宋乔失望,就回到屋子里,翻腾了好久,才找到当初太宰要的祭祀用的玉器。

  其中有一枚玉环,玉质最好,就用手帕包了,腾腾腾的下了楼阁,将玉环放在宋乔手里道:“这是我师傅的遗物,是我最珍贵的收藏,如今,你来帮我保存吧。”

  宋乔摇头道:“我给你一方玉佩,是想要你压住衣袍的下摆,莫要行路匆匆。”

  云琅打开手帕,把玉环套在她白皙的手腕上道:“委屈你了,我们相守一生吧。”

  宋乔羞涩的低下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指指被乳娘抱在怀里的云音道:“我们三个。”

  云琅摇头道:“只有我们两个,云氏的孩子注定了不会枯守云氏庄园,我希望他们去更远的地方。”

  “我们不把孩子留在身边?”

  很明显,宋乔早就对婚后的生活畅想过一万遍,因此,云琅刚刚开了一个头,她就很自然的把自己梦想的事情说出来了。

  “最优秀的孩子自然是要出去的,至于我们的家,只会留给最弱小的孩子,这就是云家的规矩。”

  被云琅握住的小手一下子就变得滚烫,远处传来苏稚呼唤声,宋乔只好挣开云琅的手,胡乱答应苏稚一声,就匆匆的离去。

  云琅轻轻地嗅一下手掌,这里也有一股子馥郁的香气,听刘婆说,宋乔这几天,在用什么桃花汤来沐浴身体,据说这样就会遍体生香,看样子,有一点效果了。

  云琅对婚礼没有什么好渴盼的,他渴盼的是通过婚姻连接成的血脉亲情。

  公孙弘居住的二楼上依旧亮着灯火,自从他住到云氏之后,每日里不到子时是不会灭灯的。

  自从两天前,云琅带他看过整个云家之后,云琅这个主人就很少能看到公孙弘了。

  听梁翁说,公孙弘非常的忙碌,有时会在云氏的厨房待一整天,有时候又会在马车作坊待很久,即便是烧焦炭的作坊,他也没有放过。

  他的信使每日都会离开,每个信使离开的时候,背上总是背着厚厚的一卷子竹简。

  云琅很担心,到了后期,公孙弘可能会变成孤家寡人。

  真正变成孤家寡人的是主父偃。

  马厩外面有一轮皎洁的明月,清冷的月辉洒下来,带不来一丝一毫的暖意。

  主父偃把身体缩在草料里面,努力的裹紧了大氅,最寒冷的日子里,加上中午刚刚吃过一个干饼子,这一会,他觉得身体冷得厉害,也饿的厉害。

  马厩外面站立着两个裹得如同大熊一样的护卫,他们的任务就是看好主父偃,不准他离开马厩。

  对于这样的遭遇,主父偃并没有对阿娇有什么不满的,没有给他一碗毒药喝,已经是阿娇格外留手了,毕竟,在废后的时候,主父偃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阿娇不管对他做了什么,主父偃只能忍受,皇帝不可能为了他就去得罪如日中天的阿娇。

  死灰复燃什么的,是最让人讨厌的事情,这会让当初想要用一泡尿滋灭灰烬的人很难自处。

  主父偃是一个聪明人,从不把自己的力气消耗在无用的事情上,阿娇他自然是不敢去对付的,在这三天里,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如何让公孙弘以及云琅这两个卑鄙小人死无葬身之地。

  “这位将军,能否给老夫一碗热汤?”

  忍耐了很久,主父偃还是强忍着耻辱问出了这句话。

  一个护卫喝了热汤,回首看了主父偃一眼道:“有钱就有热汤,没钱就没热汤!”

  主父偃大怒道:“死灰复燃之事不知两位将军听过没有?”

  护卫笑道:“韩安国的旧事,自然是听说过的。”

  主父偃冷冷的道:“你们就不担心这样的事情也出现在我的身上吗?更何况,我并没有被陛下罢官夺爵,只是被阿娇贵人囚禁泄愤而已,只要老夫离开长门宫,自然有所报答。”

  护卫跟着冷笑道:“你既然还有力气说废话,看样子你冷的不够劲啊,老宋,搭把手,剥掉他的氅子。”

  眼看着两个护卫一步步逼近,主父偃尖着嗓子吼道:“贼子安敢如此羞辱老夫!”

  护卫老宋狞笑道:“耶耶当初好好地在长安执役,就是因为你这个老贼无所不用其极的陷害贵人,害得我们兄弟抛家舍业的来到荒僻的长门宫当了六年的野人。

  现在,我长门宫刚刚有了一些起色,你这老贼还敢来长门宫搬口舌,耶耶们就算是要不了你的命,也要让你吃遍苦头!”

  “救命!”

  主父偃疯狂的呼喊起来,年老体弱的他如何是两个虎狼一般的护卫的对手,很快,他身上的大氅就被护卫剥掉,重新被丢回草料堆。

  “贼子尔敢……贼子尔敢……”

  刚刚被丢回草料堆的主父偃终于暴怒起来,他终于感受到了阿娇对他的愤怒。

  如此寒夜,有皮氅子都寒冷难耐,没了皮氅子,那就是一场恐怖的灾难。

  主父偃如同疯虎一般的向外冲,一次次的被意兴盎然的护卫丢回草料堆,他们似乎很享受这种程度的冬日运动。

  “我有钱,还我氅子……”

  疲惫不堪的主父偃颤巍巍的抽出头上的白玉发簪递给老赵……

  刘彻也没有睡眠,他的面前堆放着高高的一摞子竹简,这些竹简他已经看了足足三遍。

  薛泽背靠火龙柱也在看公孙弘送来的竹简,在薛泽的身边,安坐着老迈的司农卿张晗,以及御史中丞费通。

  “世上果真有一年比一年大的菜蔬吗?”空旷的建章宫里想起了刘彻清冷的声音。

  司农卿张晗抬头看着皇帝道:“公孙弘不敢欺君罔上,云氏不敢信口胡柴,阿娇贵人更不允许任何人期满陛下!”

  刘彻点点头道:“朕知晓,只是朕总是觉得不太真实,张卿,这莫非是一种道术?”

  御史中丞费通怒道:“当初先文皇帝夜半召见贾谊,遂有了不问苍生问鬼神的典故,陛下难道要把这个本事也要从先帝那里继承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