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君肃的意思是,钱借出去这么长时间,钱庄纯粹是作了公益事业,这收益似乎并不大。
柳木随手在纸上写了几个数字。
这些数字分是去年的存款额、存款利息付出、贷款额、贷款预测收益。
然后柳木才问:“崔公没算过吗?”
针对柳木写出的那些数字,崔君肃找人去取来一只算盘。
崔君肃确实没算过,一直认为这是大唐皇帝暗示为帮助工业发展的一种帮助性产业。
拿过算盘一算,依钱庄的利息,买房者每个月还有钱等。
崔君肃大吃一惊。“这二十年,本三成半,利六成半。”
就借贷而言,崔君肃这些人不比柳木差。
崔君肃清咳一声:“各位,这借贷之说早在春秋就有,孟尝君养食客三千,有一年薛地欠收,许多人没有交过利息,这三千食客前去催收,抢得息钱十万。”
崔君肃用了一个抢字,足以代表当时的利息有多可怕,绝对的高利贷。
“而后,汉朝高利盛行,却恶果累累,景帝定下铁律,年不超二成息。百年之前……”崔君肃停下了,苦涩的摇头一笑:“我虽信佛,但此时想来灭佛是善举。”
众臣子都笑了。
唯独柳木不明白。
崔君肃特别给柳木解释了一下:“北朝的时候,我清河崔氏也有放贷,快借三月之内,差不多就是息钱月一成,年不超过五成。庙里才是放贷的大户,在隋之前,全国放贷的钱庙里占一半,隋之时庙里占七成,息月一成,年十二成。”
柳木听完吓了一跳,这寺庙竟然是天下最大的高利贷。
崔君肃又说道:“我大唐立国,对借贷有了严令。在汉朝景帝的明政之下再减半,要求年息不得超过一成,月息不得超过三分。但私下或有提高,但也无人敢太过份。”
“西市,原有十九家质库,去年之时全部关门。听闻这些质库背后的东家狠极了长平钱庄,但他们能如何?”
崔君肃说的质库就是类似于当铺存在的一种店铺,算是当铺的前身。
大唐的民间借贷就是两种形式,信用、抵押。
与后世的区别是,信用基本上没什么利息,都是友人、友商互相拆借。抵押就是纯粹的求利,因为唐律的规定,禁止复利、禁止恶收、禁止以人抵债。
这规矩就是不允许驴打滚式利息,不允许暴力去讨债,不允许将欠债人变成奴隶或是买卖人口之类,所以信用卡借贷只在信得过的友人之间。
质库是当铺的前身,他们就算没有唐律在上压着,也不敢把利息放的太高。
比如某样东西,利息过高的话,变成死当的机率就高,质库就变成收旧货的,压价太狠借贷者又不愿意去当,质库也没办法存在。
眼下,这一切都是过去式了。
柳木的出现,凶残的长平钱庄打压了长安所有的类似当铺、钱庄的店铺。
他们恨,想报复。
正如崔君肃那一句,他们能如何。
唐这个时代,没有资产增值的任何手段,钱堆在地窖里就是堆着。
长平钱庄寻常人不知道,崔君肃身为户部尚书可是非常清楚的,可以说柳木的长平钱庄在他眼中,属于无中生有的一种生钱方式。
这些年来,长平钱庄吸收了无数的存款。
其中有一条,就让长安的商人们无法拒绝。长安的商人们若是把钱币运到江南,那么他们需要花运费、请护卫的钱等等。
而把钱存在长安的长平钱庄,然后在江南取出,每一百文仅收五文钱。往近处说,若是在华州取出,一文不收,这等于免费帮商人们运钱。
柳木又把这些钱放贷给无数买屋的人,这些人用他们的屋子作抵押,又是每个月还上一笔钱。
事实上,柳木根本就没出多少本钱。
崔君肃让柳木把长平钱庄交给户部也是有根据的,柳木长平钱庄的收益自己就没有留下一文,全部都用在了神策卫与长安修河、修路等建设上。
“臣同意柳驸马之提议,也认为可以增加三个或是五个钱庄。”
崔君肃准备发起投票之前又问柳木:“柳驸马还有何建议?”
柳木起身后大声说道:“钱庄特别容易出内鬼,规矩要严,处罚要狠。”
坐在一旁的萧瑀这时开口:“伸手者斩手,贪墨者老夫认为可以凌迟之……”
“那么议一议,一年之内看是否能让新唐钱入市。朕以为,在钱样上唐内与唐外应该有所区别,第一版大唐内的新唐钱,父皇开创万世基业,所以头像不要用朕的,用父皇的。贞观十年之后,再议是否换新版。”
李世民开口之后,一片称颂之声。
李世民又说道:“大唐外的用钱,朕以为以我大唐长安城为正面图相,背面之图卿等商议,其余细节卿等商议。”
说是商议,但商议也不可能在这里。
还是需要各部回去认真的研究属于他们的职责,然后拿出一个方案再来讨论。
吏部也要就这个大唐国家银行的事情考虑人选的问题,肯定是户部之下,但配几个官,几品官,初选的官员人选等等。
所以这是一件大事,李世民给出一年时间拿出方案,事实上时间很紧迫。
这件事情说完,众臣子各自泡茶闲聊休息,他们很清楚这次柳木回来,绝对不是只为这一张小纸片,肯定有许多的事情要商量。所以每个人来这里赴宴的时候都事先告诉家里,晚上有可能不回家。
柳木这里是前太子府,前院总舶司占了不到三成,中院基本上除了柳木的书房,全空着。
有足够的地方让所有人休息。
柳木的厨师连御厨都是学徒,吃饭也不是问题。
没一会功夫,几架小板车拉着一堆箱子进来,重臣们都是笑了,和他们想的一样,柳木回长安肯定是有事,而且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