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对许明珠的印象确实不错。
他是身经百战的老将,知道横穿千里大漠救援有多辛苦,男人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许明珠却做到了,在西州城最危急的关头,救兵如期而至。
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自是入得程咬金的法眼,所以今日见面便送了一份厚礼,足见关爱和欣赏。
见李素和许明珠并排站在一起,郎才女貌一对璧人,程咬金点了点头,道:“女娃俏,男娃俊,确实相配……”
李素和许明珠急忙行礼:“多谢程伯伯谬赞。”
程咬金叹道:“不是谬赞,莫看女娃出身商贾,难得的是有情有义,子正啊,往后好好待她,莫教她受了委屈,如此出众的女娃,该当宠爱一生,勿弃勿离。”
“是,程伯伯放心。”
拍了拍他的肩,程咬金笑道:“得妻如斯,夫复何求?喜见子正得佳人贤妻,只盼来日早生男娃,承继香火,也不枉费当初老夫与你在大街上同摸闺女屁股的一番苦心了……”
李素和许明珠倒吸一口凉气,这口黑锅扣的,当初根本是这老流氓摸闺女屁股好不好?怎的却把自己搭上了?
许明珠小脸也布满吃惊之色,接着脸蛋一红,转头望向李素时,目光里已带了几分古怪的意味。
李素急了:“程伯伯,小子何时……”
程咬金却摆了摆手,不由李素分辩,径自领着六个小恶霸进了园子。
李素欲哭无泪,这老流氓,太缺德了!
“夫,夫君。你真的和程伯伯……那个……”许明珠吃吃地道。
李素叹道:“夫人,你要相信我,为夫不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全是这老……老将军胡言乱语。”
许明珠红着俏脸,轻点螓首:“嗯。妾身相信夫君。”
夫妻二人站在园子门口没等多久,远处又是一阵缓慢的马蹄声。
定睛望去,却是李绩一家从远处行来,众人也是骑马,但马儿走得很慢,与刚才程家一众恶霸的声势大相径庭。
李素急忙迎上前,行晚辈礼,李绩翻身下马。夸了李素几句,然后身子一侧,介绍身旁一个年轻男子,年轻男子是李绩的长子,名李震,二十多岁,相貌颇为儒雅,只看表面,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纨绔子弟的气息,神情从容沉稳。
见礼之后。李绩朝李素点点头,然后目光落在许明珠身上,竟然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女娃不错。有福相,难得的是有情有义,千里搬兵救夫的壮举,我们这些老将都听说了,好娃子,子正娶了你,合该李家兴旺。”
许明珠急忙屈膝福礼。
李绩转头看着李素,道:“往后带着夫人多来我家走动,莫跟程老匹夫厮混。跟他厮混你能落得什么好?”
李素深有体会,一脸认同地点头:“李伯伯金玉良言。小子记住了。”
李绩满意地点点头,领着长子准备进园。走了两步忽然转过身,指着李素道:“往后若再教老夫听到你和程老匹夫在大街上干那摸闺女屁股的下作事,你爹不抽你,老夫来抽。”
李素:“…………”
李绩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长子李震则回头朝李素投去深深的一瞥,目光似乎有点……肃然起敬的意思?
活不成了,李素想死,一头撞死在程家大门前,以证清白。
回过头,许明珠正平静地看着他,目光中的古怪之色更浓了。
李素无奈叹息:“夫人,你……真的要相信我,外面谣传颇多,李伯伯属于不明真相群众……”
许明珠迟疑了一下,道:“夫君,妾身信你。”
话音刚落,园门外又听到一阵马蹄声,却是牛进达一家来了。
李素急忙迎上前,隔近了才发现,牛进达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看,翻身下马后,也不等李素行礼,抬腿一脚踹上李素的屁股。
“小子,知道为啥踹你不?”
“啊?”李素愕然半晌,忽然露出羞惭之色,事情过了很久不大记得,现在才想起来,貌似从长安回来后,他趁牛进达喝醉,从牛家搬了不少值钱的物件,然后被程咬金半路截了道儿黑吃黑……
“牛伯伯,小子该死,您大人有大量……”
“大量个屁!老夫一觉醒来,家里跟被盗匪抢了似的,满室皆空,没过几日,程老匹夫端着我家的铜香炉在老夫面前臭显摆,说是路上捡的无主之物,老夫与他大战三百回合都没能要回来,臭小子,你说你缺不缺德?”
“缺!”李素无奈叹息。
牛进达转眼看见许明珠,脸上的怒色终于舒缓了几分,点了点头,赞道:“好个女娃,标致得很,绝色倾城又有情有义,哼,配李家这小子绰绰有余!许家女娃,老夫当年给李素授冠,算是正经的长辈,往后李家小子若欺负你,只管来我牛家告状,看老夫抽不死他!”
许明珠忍着笑,垂头应是。
恶狠狠瞪了李素一眼,牛进达怒道:“等着,事没完,十日内给老夫把那些物件完璧归赵,不然老夫杀到太平村,当你爹的面抽你。”
李素尴尬不已,急忙答应了。
牛进达怒哼一声,拂袖朝园子走去,走了两步后忽然回过头,道:“听说几年前你还跟程老匹夫在大街上摸闺女的屁股?你说你这个没出息的货……越来越下作了!以后少跟那老匹夫厮混!”
李素脸上的表情已麻木了,不用回头都知道,许明珠此刻的目光是怎样的古怪……
牛进达走进园子后,许明珠看着李素,红艳的嘴唇嗫嚅几下,似有话要说。
李素赶在她开口前拦住了她,叹道:“不用再说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既如此,好吧……我摸了闺女的屁股了,咋样?”
许明珠看着憋屈万分的李素,掩嘴一笑,道:“夫君当年做过的荒唐事可不止这一桩,你忘记你在泾阳县的名声了么?说你上青楼不给钱,直到如今,泾阳县还有百姓对此事津津乐道……”
李素仰天露出悲愤之色。
真不该办这个该死的游园会啊,自己在许明珠心里的完美形象完全崩塌了……
许明珠垂头,红着脸小声地道:“夫君勿自责,年少轻狂时,谁不做几件荒唐事?如今妾身与夫君既为夫妻,夫君想做什么,妾身……不会拒绝的。”
李素睁大眼睛看着许明珠,许明珠的脸蛋通红,头垂得很深,说出这句话已然羞得不行了。
李素眨眨眼,这话是邀请呢,邀请呢,还是……邀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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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权贵差不多都来了,一时间曲江池贵气逼人,园子里不是国公就是名将,不是宰相就是当世大儒,可谓星光灿烂。
倒并非李素面子大,而是中秋节时这些名臣名将们本有意思聚一聚,恰好李素登门邀请,大家便顺势借了这个由头聚在一起,曲江园内处处欢声笑语,莺歌漫舞。
该来的都来了,仅有一位没来,那就是卫国公李靖。
李府派了个下人过来说了一声,说是卫公近日染了风寒,不宜外出,李素邀请游园的美意只好委拒云云。
嗯,很合理的借口,其性质跟李素想溜号时拿天色不早说事一样,信则信,不信也没办法。
李素未往心里去,自从平了洞*突厥后,李靖功劳太大,已有盖主之势,李世民非常不安,召李靖进宫谈了一次人生,那次谈话的具体内容没人知道,只知道第二天李靖便上疏交还了兵权,并且从此深居不出,闭门谢客,臣子间的任何活动都不参与,如同隐居一般彻底消失了。
园子处处秋色,李家在园子各处搭了高台,请来的杂耍戏班和歌舞伎在台上卖力地唱作,台下或多或少聚集了一些权贵家眷,下人们端着美酒瓜果点心如穿花蝴蝶一般,在权贵家眷人群里穿梭不息。
权贵也是分圈子的,文臣如长孙无忌,孔颖达,魏徵等人围在一堆,商讨国事,聊聊长安风月之事,武将们也聚作一堆,气氛与文臣那一堆完全不同,隔老远便听到程咬金张狂嚣张的大笑声,还有各种粗鄙不堪的骂娘声,山青水秀的环境里冒出如此粗鄙的笑骂声,令人如同穿越了时空,不小心进了水泊梁山的聚义厅。
许明珠摇曳着身姿与各家权贵妇人们凑一堆聊天,李素站在两堆人群的中间,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混武将圈子。
那帮文人太雅了,雅不可耐,跟他们凑一起只觉酸味扑鼻,说不定还要作诗,虽然李素不惧作诗,脑子里的好东西大把大把,可是自古文人相轻,他的诗作得差劲会被人笑,作得好,又会被人记恨,想来想去,还是不跟他们凑一起了。
相比之下,混武将堆里便舒坦多了,不需要作诗,也不需要讲究太多的礼仪,听老将们吹牛皮说说当年沙场以一敌十敌百的,不管是真是假,听起来也能让自己热血沸腾一下。
于是李素脚步一抬,果断朝武将堆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