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孟五发问,郑琢上前拱手,“原来是孟兄?”
孟五见是郑琢,连忙躬身作揖,“哎呀,郑公子啊,小老儿不敢当、不敢当!”
说完朝他身后看去,脸上的倨傲之色褪去,问道:
“不知此间发生何事?”
郑琢简单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孟五连忙说道:
“嗨,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小姐啊,这几位都是盐运使家的贵客,怎能怠慢?”
孟五说着,冲孟婉挤了挤眼睛。
孟婉高傲的抬起下巴,“不就是盐运使?县官不如现管,我爹是杭州府知府,他们见了不都得给几分面子?”
“小姐!”
孟五见孟婉如此倨傲,只觉得头大。
心中掂量着,虽然杭州府知府总揽一府,但说到底只官居四品。
而盐运使专司盐运,官居三品,且多与京城来往,就算知府大人到此也不敢造次。
于是连忙拱手,“此事已经明了,几位可先行离去,剩下的事情交给小老儿即可!”
郑琢拱手,孟婉却仍不依不饶:“不赔钱休想走!你们今日对本小姐不敬,怎可能如此轻易离开?”
孟五轻声的说:“小姐不可如此无理!”
孟婉却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你是什么东西?本小姐什么时候需要你来多嘴?”
孟五冷不防被人打脸,心中有怒不敢言。
孟五年逾不惑,竟被十几岁的小姑娘欺辱,几人见了心中都多有怒气。
萧瑟冷声说道:“好大的威风,不知孟南荣素日里可否也是如此骄横?!”
“呵,你敢直呼我父亲名讳?”孟婉恼羞成怒,拿起手边一个手钏朝萧瑟丢去。
见他闪身躲过,孟婉只觉得心中更气,随手又拿起一个臂钏朝郑媛儿丢去。
郑媛儿躲闪不及,眼看要被殃及,郑琢连忙跳起伸手接了过去。
见她如疯了般嘴上不停咒骂,手上还要再丢,殊七过去一把将她制服,反剪了双手摁在地上。
孟五连忙求饶,萧瑟说道:“将此女关入大牢五日,头三日不得给饭!”
殊七将腰牌亮出,孟五连忙下跪,哆嗦着磕了几个头才将孟婉带走。
临走前,殊七说道:“记得让你们知府大人将此间损失一并赔偿!”
待他们离去,小二的默默抹着眼泪收拾地上残局,掌柜的勉强维持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陪着他们。
下楼时,俞晴从袖中取出一张千两银票交到掌柜的手中。
掌柜的含泪推辞,她微笑着说:“这些银钱算是弥补匠人的工钱!”
“多谢小姐!”掌柜的颤抖着接过深揖到底,小二的在楼上看到顿时忍不住抽泣起来。
掌柜的见他如此无礼,本想呵斥,却哽咽着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俞晴见他们如此,连忙摆手,随着萧瑟几人离开。
上了马车,几人没了继续游玩的心思。
此时时间尚早,几人都未尽兴不愿过早回去。
殊七提议道:“听说西子湖船家做的醋鱼不错,几位可要前去品尝一番?”
郑媛儿心情恹恹,“好容易哥哥出钱,都怪那个孟婉儿!
啊~我的红宝头面,我的金簪!我不要吃醋鱼,我要吃酱鸭,我还要八条腿的螃蟹,还有龙井虾仁,我要所有好吃的!
啊~我要吃好吃的~”
她越说越伤心,最后竟自哭了起来,众人只觉得她可爱极了,又怕笑出来让她难堪,只得尽力压抑嘴角的笑把眼光移开看向别处,却连带着心中阴郁都散去不少。
直到泛舟西子湖上,湖风彻底吹散了天空的阴霾。
郑琢兄妹在船头烤鱼,不时传来他们二人拌嘴的声音。
萧瑟坐在画舫里看着俞晴平静的眉眼,“说好了让孟南荣赔偿金店的损失,你为何给那掌柜的银两?”
俞晴看着远处,“若孟南荣不给,掌柜的和店小二不仅要丢了工作,恐怕闹得倾家荡产也难以脱身!”
“你可怜他们?”
“此事因孟婉而起,却也与我们有关,只是不想沾染此中因果!”
“因果?”萧瑟笑着看她,“那我们的因果呢?”
俞晴疑惑的看他。
“你此事做的甚合我意,我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她被萧瑟逗笑,“人们说的官贵公子风流,难道就是说的你吗?”
萧瑟挑眉。
她继续道“可惜,这些话应该说给那些未经历过世事的闺阁小姐!”
说完,她起身离开,走到船头品尝刚烤好的湖鱼。
萧瑟却举起手中茶杯,看着其上描绘的鸳鸯戏水轻笑。
低语道:“可不可惜还未可知!”
孟五这边将孟婉押解进州府狱,寻了间干净牢房,将她单独关押进去。
孟婉仍喋喋不休的咒骂,孟五心中不耐,低喝道:“你可知道那人是谁?若老爷知道了,你可不只是坐牢这样简单!”
孟婉心中不忿,“怎么可能?我可是爹的亲生女儿,他怎么可能帮着外人?”
“唉,小姐呀,您想的简单,如果那人老爷他也得罪不起呢?”
“你说什么?”
孟五烦躁的甩了甩手,没有理会便朝着孟府跑去。
将此事前因后果讲了,孟南荣眉头紧锁,“你确定那人是雍王?”
“他那护卫手中拿着雍王府的腰牌,我看的分明,那腰牌上纹的确实是四爪金龙!”
“小姐现在在哪里?”
“小的不敢擅自做主,找了间干净牢房…”
孟南荣皱眉看他一眼,“嗯,此事先这样,你派人盯着他们!”
“是!”
孟五见孟南荣端起茶杯,连忙告退。
见他离去,孟南荣对着师爷苏志宏开口说道,“前两日听说雍王还在姑苏,怎的这样快便到了杭州府?”
“此事老爷还需速速定夺!”
孟南荣眉头皱的更紧,右手轻抚桌面上的一封书信。
“我再想想!”
待师爷离开,他将书信翻开,信封上赫然写着:“康鸿业敬上!”
起身踱步,看着窗外树木凋零,沉吟片刻说道: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又过了片刻落座,以狼毫笔沾取墨汁,在开化纸上落笔,不久将其揉成一团后复又重新落笔。
直到深夜,他熄灭蜡烛后回到内宅与新收的妾室风流一夜才觉得心中畅快一些。
却丝毫没有察觉,蜡烛熄灭不久后,一个黑影从树梢缓缓而下,从书房里取走一个纸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