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晴看着萧瑟被清洗好的伤口皮肉翻卷,忍不住说道:“我要撒药了,可能会很疼!”
说完将帕子折叠让他咬在嘴里,见他虽脸色苍白却仍面带微笑,心中不解。
“受这么重的伤,你不疼吗?”
萧瑟此刻唇色惨白,额头上冷汗直冒,却仍是摇头。
俞晴前世肩膀曾被羽箭洞穿,也因为练功受过大大小小无数伤,她明白此刻萧瑟一定是痛极了。
“你要是觉得疼就喊出声来,喊出来可以缓解一些!”
说完,将药粉轻轻洒在他的伤口,半瓶药粉撒完,萧瑟痛的浑身忍不住轻轻颤抖,却还是忍着没有出声。
俞晴眼角湿润,刚才若不是萧瑟接住那片碎瓷,此刻受伤的应该是她。
伸手握住萧瑟的左手,“阿瑟,你要是痛就呼出声来!”
“不!…不痛的!”
俞晴腾出一只手拿帕子帮他擦从额头流下的汗水。
过了许久,萧瑟才觉得疼痛渐缓,笑着说道:“你那时中毒,醒来时身上不痛吗?”
俞晴低头,“怎会不痛,回到于府足足两月,那痛才稍有缓解!”
“这么痛,你怎么不说?”
她嘴角含笑,眼中却是苍凉:“我以为我不说痛,便没人知道我痛!”
“你不说便没人知道?那此刻我不说,你可知道我痛?”
俞晴点头,“半寸长的口子,流这么多血,怎会不痛?”
萧瑟看着她,语气里有着一丝埋怨:“是啊,怎会不痛?”
俞晴看着他,不知怎样回答,心中却多了一丝异样。
心想:是啊,怎会不痛?
随即却想起前世,她中箭后两月身亡,两月之间确实无一人问她痛或不痛。
前世她受过无数伤,也从未有人问过。
萧瑟见她突然间心情有些落寞,左手轻轻将她脸侧一缕碎发绾到耳后。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明日我们还要赶路!”
俞晴点头就要离开,萧瑟却捏住她手中的帕子。
“此物沾染了血污,可否送给我?”
“这个帕子脏了丢掉便是!”
俞晴说完,萧瑟仍没有松手。
“你若是想要,布匹店里各种样式的还有很多,回到京城我让人挑几件好的给你!”
她正说着,不知为何萧瑟的脸色突然有些发青。
正想发问,萧瑟却气闷的躺回床上,“我困了!”
俞晴不明所以,道一声“晚安”离开。
她前脚出门,殊七迈步进去,看着萧瑟还未包扎的伤口咋舌,见萧瑟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他连忙帮着包扎。
想要劝上一嘴,却看到萧瑟盯着手中沾满血污的帕子发呆,连忙闭嘴。
萧瑟却不愿轻轻揭过,问他道:
“你说,晴儿见我受伤如此紧张,她会不会对我有情?”
“您是为她挡碎瓷受的伤,换作别人她也是会紧张的吧?”
“可是她不光帮我擦汗,还握着我的手!”
殊七不知该怎样劝他,只得说道:“晴儿姑娘话虽不多,但她是个好人!”
“是啊,你说她怎么在深闺里养成这么一个沉稳的性子?”
殊七收拾好盆中血水,见萧瑟仍在发呆,默默退到一旁,心道:王爷何尝不是如此?
轻声叹气,他不足十岁跟随萧瑟,到如今为止,萧瑟受伤从不呼痛,而且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他脸上也仍如平常一般,从不惊惶。可不是如晴儿姑娘一般,就算再痛也从不惊呼。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
俞晴看着马车犯愁,此处离杭州府仍有近百里,骑马的话次日午时可以到达,马车却要慢上许多。
不多时萧瑟走了过来,她上前询问他的伤情。
萧瑟摇头说:“无妨!”
“你受伤了骑不了马,要不我们换一换?我骑马你坐马车怎样?”
萧瑟看着她兴致极好的样子,说道:“你想骑马?”
俞晴愉快点头,萧瑟嘴角含笑:“好啊!”
说完,走到他的马前,左手单手抓住缰绳飞身上马,然后伸出左手,“可愿与我同骑?”
不待她回话,郑琢将马车收拾妥当走过来说道:
“我带了棋盘,今日我陪你一同坐马车!”
说完,不由分说将俞晴拉到马车之上。
萧瑟收回手看向别处,无奈摇头说道:“启程!”
俞晴掀开车帘看他,担心他单手无法独自骑马。
郑琢揉了揉眉心,“他可是雍王,前些年海西女真一个部落闹着称王,不断侵扰边境。
雍王带领千骑插入其腹地,不足三月将其覆灭!
你要知道素来雍王戍边,他可是我朝第一位可长居京城的雍王!”
“他确实武功强悍,但是他昨夜因我受伤,我心中不忍!”
“晴儿,你可是喜欢雍王?”
俞晴不知郑琢为何有此一问,坚决的说道:“没有!”
“你最好没有,你可知以雍王的身份,如今京城有女儿的几家皇亲国戚争破了头想要和他结亲!
你要知怀璧其罪,那些人家为了家族利益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看着郑琢满脸担心,俞晴叹气,“此中因由我自是明白,表哥不必为我担心!”
说着话,马车却停了下来。
郑琢问清楚缘由才知是萧瑟伤口疼痛无法骑马。
萧瑟准备上车,郑琢却拱手道:
“马车逼仄,草民带着妹妹骑马,为王爷护行!”
“郑公子所言有理,我手掌痛的厉害,劳公子骑马,晴儿留下为我斟茶!”说完便上了马车。
坐进马车,萧瑟闭目养神,俞晴经过昨夜酣战,此刻也不停的打着瞌睡。
萧瑟睁开眼睛仔细看着她,却不妨她心有所感睁开眼睛,他连忙收回目光,轻咳一声:
“我口渴了!”
“马车里简陋,只有一个水囊,你可要饮用?”俞晴说着举起一个羊皮缝制的水囊。
萧瑟接过,“这个可是你的水囊?看起来倒是精致!”
俞晴帮他打开,“这个是表哥的,我用不惯这个!”
“啊!”萧瑟看了看,递回给俞晴,“我此时又不渴了!”
说完,尴尬的看着车顶,又看向车帘,最后觉得脸皮微微发烫掀开车帘看向窗外。
面上不显,心中却咒骂自己没用,刚才看着俞晴和郑琢上马车,他心中气闷。
如今上了马车却又觉得局促,想要看向俞晴,心中却如擂鼓一般,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冲到了脸和耳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