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俞晴睡的很晚,第二天的太阳却还是如往常那般,天刚有一丝光亮它就迫不及待的跃出了地面。
被刺眼的阳光叫醒,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本想再睡一会儿,却被门外鸡飞狗跳的声音吵的再难入睡。
紫怡进来帮她穿衣梳洗,出了房门便看到郑琢和两个小厮手忙脚乱的抓鸡。
郑元澈抱着手臂在边上指挥着:“哎呀,表公子那边、那边、那边,唉~右边~右边~右边,哎呀,不对!”
见俞晴出来,他连忙端正身形问好。
“这是怎么回事?”
“禀小姐,表公子天不亮就出去抓了两只鸡说要给您补身子,谁知回来之后觉得它们被捆着太可怜。
我提议将它们宰了,表公子不依,非要将它们放开跑一会儿,等您起床后再杀!”
“为何?”
俞晴有些不明白郑琢为何执意如此,看着他差点摔倒,连忙提醒他小心,才听郑元澈低声解释:
“表公子说杀的早了不新鲜,待您睡醒以后杀了直接入锅才好!”
“既然如此,你去帮一下表哥,别让他摔倒了!”
“是!”
郑元澈应声,快速的走了过去,与其他几人合力将两只鸡捉住。
郑琢看到她,先红了脸,昨夜的事情他还有一点点印象。
没想与表妹几年没见,一见面就频繁的出错。
却也无奈,他只得厚着脸皮走了过来。
“表妹,你…我,那个,我昨夜…”
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尴尬的左手扣右手手指甲,右手扣左手手指,像个犯错的孩子。
俞晴忍着笑意:“兄长早!”
“嗯,早!那个,今天让厨房煮鸡!”
说完,脸红到后脖颈,只觉气氛更加尴尬。
“那个,我,我箱笼还没有收拾好,我…我去收拾…下!”
说完看看天,逃也似的回屋。
俞晴怕他不自在,回屋用早膳前,让郑元澈将郑琢那份送到他的房间。
用过早膳,俞晴稍微活动下就要出门,郑琢却叫住她:“时间尚早,表妹是要去哪里?”
“闲来无事,我出去走走!”
“何不与我一起?”郑琢说着就要跟她一起出门。
“我还要见姑苏印社的王掌柜!”
“我们一起啊,父亲让我这几日陪你在姑苏走走,中午与他一起用饭!”
俞晴点头应允,她隐约在舅舅郑榧和郑琢的身上看到郑氏的影子,她马上就要到双十的年纪,却还是被当做小孩。
若是一出生便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可能会觉得束缚,可这一切正是她前世所缺少的,如今一朝拥有,虽偶尔觉得有负担,内心却无比满足。
郑琢陪着俞晴见了王佑,将铜版印刷的事情签好契约,离午膳还有一段时间。
他便提议一起去坐乌篷船,顺着小河而下,体验渔家的乐趣。
俞晴左右无事,点头应允。
乌篷船看起来很小,两三个人坐上去却绰绰有余。
悠闲的坐在船上,俞晴看着河岸两侧低矮的民居,河道旁有贩卖蔬果的小贩,一切显得简单而自然。
郑琢则是立在船头,看着周围的烟火气,低声轻唱:“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俞晴仔细的听着,分不清这是词牌,还是水磨调里的唱段,只觉得其意境与当时很合,便听了进去。
一曲终了,忍不住重复“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郑琢十分惊喜:“你也喜欢这句?”
见俞晴点头,他继续唱道:“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相似的曲调,却是另外一种韵味,俞晴仔细品咂只觉得很像《天净沙秋思》。
“兄长,这一曲与枯藤老树昏鸦有异曲同工之妙!”
“被你听出来了?我唱的这两首是前朝兰谷先生写的的《天净沙》春、秋两首,同一个词牌,可不是像吗?”
听他这样说,俞晴红了脸,《天净沙秋思》出自同为前朝戏曲四大家之一的东篱先生。
却一时没有想起了兰谷先生写的《天净沙》四曲,笑着摇头,
“我最近听的水磨调多些!”
“你也喜欢水磨调,那我可要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何处?”
俞晴顿时来了兴致,郑琢却卖了个关子。
“随我来,到时你自然就能知道!”
他对着船家说了一个地址,重又坐回船头,微风吹过,只觉得一阵清爽。
俞晴百无聊赖的看着河岸上的屋舍,不经意间看到几个胡人。
仔细看去,他们身后竟是桃夭居住的小楼。
河对岸是几家客栈酒馆,此时时间尚早,门口空地上空留着几张桌椅。
此处正处在水道交叉之处,河水两岸被一座石桥连接。
思忖间,计上心头,嘴角含笑,将两岸地形记了再记。
不多时,小船在一处码头停靠,此处的河道比其他地方要宽些,岸边停靠着几艘做工精美的画舫。
俞晴和郑琢沿着青石阶拾级而上,眼前的景象只觉得芳草萋萋,巨大的树木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头。
走过一条小径,两人来到一处朱门之前。
高大的院墙将此处隔开,俞晴看着周围草木荒疏,心中打鼓,如此荒凉之地,实不像是什么好地方。
轻轻拉一下郑琢衣袖:“兄长,此处如此荒凉,不如我们回去?”
郑琢存心逗她,“来都来了,何不进去一开眼界?”
说着,便叩响门扉。
几乎同时,大门从内侧打开,一个家丁打扮的青年见过他,什么也不问的便放了他们进去。
俞晴心中纳罕,看着小厮熟稔的在前带路,嘴里和郑琢诉说着今日里都来了哪几位宾客。
直到听到曲笛和罗鼓声,她才心中稍定。
只是这园子也忒大了些,曲径通幽,又走了好久,才看到一处不大的戏台,戏台上伶人穿戴整齐,装扮的俨然戏中人模样。
台下十几人围着红木桌椅坐了两桌,每人都聚精会神被戏文吸引,竟没有注意到他们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