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袍员外一身的根基修为与过去千锤百炼才得来的敏锐反应救了他一回,免得落到一个躺床上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的重伤下场。
一个下意识地侧身闪躲,回火镜反来的金灿长枪便裹挟着不讲道理的三昧火,剜掉了黄袍员外左臂的一大块血肉,连带着将他敞开的黄袍也一并烧了起来。
“呜哇。”
剧烈的疼痛让宿醉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黄袍员外大呼一声,感官上的疼痛往往是醒酒最直接的良方。
一身布料所成的黄袍此刻成了三昧火最好的燃料,黄袍员外轻易扑灭不得,一时间只得觉醒本性,在黄沙地翻来覆去,求饶道:
“好身手,好身手啊少侠,痛快打了这么一场,还是快快收起神通,咱都要被你烤熟成烧猪了。”
林觉意白了眼这位没骨气的黄袍员外,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收。”
他打了个响指,黄袍员外身上燃烧的火焰便有如受到牵引一般,在天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流火弧线,最后化作一圈火焰装点在回火镜边缘。
对方既然是黑手道人与二郎神的兄弟,林觉意一开始就没有把事情做绝的打算,要不是这夯货追着自己不放,他也不会祭出这能伤人的法宝。
黄袍员外见身上的火势灭了,缓缓从沙地上直起身子。
他尴尬地看着自己身上黑一块红一块的模样,吐了口唾沫,那些烧伤与血肉伤口迅速便有了蠕动恢复的迹象。
黄袍员外抖了抖还有些僵硬的利爪,完全看不出刚才那般的敌视,厚着脸皮像个没事人似的开口道:
“少侠,你到底什么来头啊?定身术,地界气息的刀兵,还有三昧火的手段,哪样都不是寻常物,若非你长得不像猴子,咱还真以为你就是大哥让我等的天命人呢。”
林觉意耸了耸肩,和这醉鬼他无可奉告,随便敷衍了两声:
“师父传的,自己赢的,天底下的神通武功的由来除了这几条路子,难道还有捷径可走?”
黄袍员外干笑了两声,知道对方并不想回答自己后也就不自讨没趣。
林觉意与那老实下来的疣猪冷哼了一声,重新拿出那枚他捡到的阿罗金片,道:
“早这么老实不就好了?非得受一顿皮肉苦才知道疼,自己醉酒丢了这玩意,我想物归原主反遭你一顿伺候,这天底下的烂好人还真是难做。”
黄袍员外自知理亏,不停挠着头缓解尴尬,不过面对递上来的阿罗金片,他也没主动伸手去拿。
林觉意挑了挑眉毛,道:
“怎么?还要我亲自送到你怀里不成?”
黄袍员外愣了愣,忙摇头回应道:
“少侠误会了,大哥命我拿着这东西在此处等人,为的便是试探对方后再领其前往一处试炼的地方。”
“当初郎君曾交代过,此物乃是落日之国金身佛像上刮下来的金子,沾染着因果,少侠既然捡到这玩意它便是与你有缘。”
林觉意面色古怪,他要这东西有什么用?
去一趟斯哈哩国的执念中,和好兄弟并肩一场?听上去是很热血沸腾,可眼下他还得寻到师兄,没那闲工夫啊。
何况当初在方寸山上,祖师授课的时候就经常提及因果一说,这玩意最是麻烦,剪不断,理还乱,比牛皮糖还能粘人。
“少侠可别不信。”
黄袍员外看出了林觉意眼中的轻视,忙搬出自己的大哥道:
“郎君所言,不一定回回应验,但独独这件事,少侠不可大意。”
“埋葬在沙海下的金身佛像,寄托的是曾经的黄金古国的执念,它之所以落在你手中,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注定,郎君说过,执念当中必有独特的机缘……”
“打住”
林觉意觉得自己要是不打断这只啰嗦的猪,他能给自己叨叨一天。
这金子黄袍员外不想要也就罢了,沾染因果就沾染因果,大不了他不把挟魂崖走到头不就得了。
这阿罗金片难道还有天大的手段,能隔空把自己送入古斯哈哩国不成?
“问你件事。”
既然这片他在地上拾的金子没人要,林觉意只能笑纳了,将阿罗金片收入葫芦里,他突然换了个话题,扯回正事道:
“知不知道卧虎寺的方向?我打算找虎先锋借个小玩意儿。”
黄袍员外拍着叽里呱啦响个不停的肚皮,仿佛想到了不好的回忆道:
“知道,怎么不知道?咱当初吃醉酒填不饱肚子的时候就经常去那卧虎寺,拾些虎兄弟吃剩下的烂鼠肉,啧啧啧,少侠你是不知道,食之如啮檗吞针,难吃至极,还得是……”
“停停停。”
林觉意可不想听这猪头点评他的心爱食谱,忙接着道:
“赶紧与我指个方向,看你这副饥肠辘辘的样子,我倒是可以给你寻个吃食去处。”
林觉意看到黄袍员外一副饿着肚子的模样,立刻就想到该怎么替定风庄的庄民们以绝后患了。
还不用劳烦自己多跑一趟,简直两全其美。
“少侠啊少侠,你可真是咱肚子里的蛔虫,真是咱的福星啊。”
黄袍员外听到有吃的果腹,语气那叫一个热情,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他指了指山岭中一处绝壁的方向,然后和林觉意一通比划,好不容易才道明卧虎寺的方向后,他挑了挑嘴角,道:
“少侠,你说的这吃食去处?”
林觉意斜睨了眼一副迫不及待样子的黄袍员外,失声笑道:
“瞧你那熊样,看见地上这点滴血迹了没有?”
“方才从这几条路上经过的红袍鼠妖受了伤,你帮我个忙去了结他们,也算替庄上百姓做了件顶好的事,不仅功德算在你头上,那些红袍鼠妖还有他们麾下的鼬怪狸精都任由你享用,这天大的好事我不告诉别人的。”
……
定风庄外山岭,卧虎寺中。
林觉意打发走黄袍员外,让他替自己去解决掉那些骚扰庄民的鼠妖后,便照着对方指点的路直奔卧虎寺的方向。
想到记忆里那头背负长刀,威慑力十足的大猫,林觉意在踏入卧虎寺前还是警惕得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可当他真正踏足了这座村民们自发替虎先锋修建的巍峨气派的寺庙,竟发现这里除了密密麻麻的苍蝇嗡嗡声外,寂静得可怕。
通往黄风大阵的地窖入口,是一座巨大的无首菩萨石雕,腥臭的血池上随处可见鼠妖死尸的断壁残肢,森森白骨。
偏偏这样一处压迫力拉满的妖王居所,眼下竟空空如也,连半只妖怪的影子都看不见。
林觉意站在血池边缘,一头雾水,他捏着下巴疑惑道:
“那只大猫跑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