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休毫无疑问是个极难对付的人,好在他还有弱点。
青衣第一楼代表着通天的权势,但在生死交锋时,却成了把柄。
只需找到它的位置,就拿捏住了霍休的命脉。
这件事本该独孤一鹤出手,但这位老人已经彻底心灰意冷,不复往日气势。
年轻人不该苛责老人,后辈也该承担起责任。
因此独孤一鹤押着叶秀珠回峨眉,剩下三秀则跟着楚清一同了结这桩几十年的旧怨。
四人翻过珠光宝气阁,来到一处平平无奇的小楼。
此处在霍休数百处地产中,并不显眼。
楚清推门而入,盯着前方右转的标识出神。
“我听说青衣楼里面有一百零八处机关,无论谁,都很难活着闯进去”
峨眉三秀颤颤巍巍跟在后面,有些发憷。
机关是不认识人的,你姓楚也好,孙也好,都没有一点区别。
“你们如果布置了这么多机关,能记住吗?”
楚清回首问道,三人摇头。
“你们都记不住,霍休那个老头子肯定更记不住”
楚清亦步亦趋顺着标识深入小楼,前方让他左转,他绝对不往右走,让他停止,他也绝不往前一步。
只是在进入之前,他的手微微一抚,右转的标识就换了个方向。
很快,一道暗门露了出来。
门下十几台阶,直通山腹。
孙秀青三人踏入台阶,走了几步,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这座山已经被挖空了,方圆数十丈的空间,堆满了刀枪剑斧,盔甲弓弩,以及一箱箱金银财宝。
没有女人不喜欢珠宝。
但山腹中最显眼的,却是四个脸色苍白的老人。
他们的皮肤也是白的,白的有些病态,似乎多年未曾见过阳光,身上穿着的是金边滚龙袍,腰上系着根玉带,赫然全是帝王打扮。
山腹中央还有龙椅。
四个老人,一個坐在椅上,呆滞的凝视着虚空,一个拿着算盘,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计算自己的财富,一个对着铜镜,正在数自己的白发。
最后一个最有活力,背负着手,踱着步,见到楚清下来,立马迎了上去,随即脸色一变,变得威严而板正:“尔等何许人也,怎敢未经通报,闯入朕的寝宫,难道不知道这是凌迟处死的罪名吗?”
他态度严肃,看起来真有些气派,不像是在开玩笑。
马秀真在队伍最后,忍不住伸头道:“朕?你是皇帝?”
却没想到,这句话惹了马蜂窝。
负手的老者声音立刻大了起来:“孤便是金鹏王朝第十三代大金鹏王!”
其他三位老者忽然不再呆滞,纷纷涌上前:“胡说,孤才是真的大金鹏王,他是冒牌的”
“你们都是冒牌的,我才是大金鹏王!”
“我才是真的,你们都是假的”
四个老人把马秀真团团围住,面红耳赤,刚才那种气派,现在已全都不见:“你说谁才是大金鹏王?”
马秀真手足无措,这时候无论她说谁是,剩下三个都会与她拼命,只能求助楚清,希望他解围。
“这个好办,我有办法分别谁真谁假”
楚清笑着开口,四道狰狞的视线立马集中在他身上。
“你要能分辨出来,朕封你为并肩王”几人异口同声。
“好!”
楚清身形晃了晃,接着便是砰砰砰砰四声脆响。
四个老人同时倒地。
一切都安静了。
甩了甩手,楚清遗憾:“看来你们都是假的”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被解救出来,马秀真松了口气,好奇问道。
楚清看了看她,疑惑道:“这么明显,你竟然没看出来?”
“明显?”马秀真仔细打量四周,四个老人待在山腹,有数之不尽的财富,说他们是王爷都不为过。
但世界上哪有被囚禁于山中的王爷?
马秀真实在不知道四人真身是什么。
楚清摇头,很为马秀真的智商着急,不过他也不指望喜欢上陆小凤的人智商能有多高:“他们是疯子,四个疯子”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是疯子?”
马秀真咬牙:“我是问他们的身份”
“都说是疯子了”
楚清摊手:“伱竟然还问他们的身份”
疯子之所以为疯子,就是脑袋不正常。
他们可能认为自己是皇帝,是大侠,甚至是天外来客。
若和他们较真,较真的人距离疯子恐怕也不远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孙秀清插嘴,她怕再说下去,马秀真会被气死。
“先把这些财宝运到京城”
楚清笑了笑:“然后我们安心等待霍休就可以了”
...
入夜,清风,细雨。
天气并不炎热。
霍休来到青衣第一楼,手心却冒出汗。
他身上穿着套已洗得发了白的蓝布衣裳,赤足穿着双破草鞋,矮小,孤独,硬朗,就好像一个风干了的硬果壳。
天下土地最多的,是江南花家,珠宝最多的,是关中阎家,但真正最富有的,只怕非他莫属。
他的一生也极具传奇,作为金鹏王朝的皇亲国戚,在国家灭亡后流落中原,只用几十年时间就将手中财富扩大数十倍,更在更在武林组织了‘青衣楼’,自认总瓢把子,江湖人士无不闻之变色。
财力势力,已大的可怕,他却还有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位列天下巅峰。
近来,他更是利用陆小凤,构陷独孤一鹤和阎铁珊,试图一举除掉两个心腹大患。
这个计谋近乎完美,陆小凤果然上钩,他非常满意,甚至觉得是平生杰作,值得后半生细细品味。
但事情却和他预料的不一样,先是上官丹凤尸体被挖了出来,引来朝廷查收。
霍天青、上官飞燕在珠光宝气阁一露面,直接被天下第一神捕金九龄发现端倪。
西门吹雪重伤,迎战独孤一鹤的变成了一个不出名的剑客。
一切都在他掌控之外。
他盯上人家的财产,暗中似乎也有人盯上了他的老本。
现在他冷汗直冒,却不是因为这件事。
而是他清楚记着,这条道正确的走法应该是右转,现在不知被谁改成了左转。
他是只改了一个,还是全部改了,亦或者隔一个改一个?
无数种可能在心中闪过,霍休迟疑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