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童子的话语,众人表情不一而足,或惊讶狂喜,或疑惑不解,或是面无表情。
符真三人也是眉头微皱,面露沉思之色,但却都没说话。
时间已到正午,已是到了用膳时间。
他们都还不算是真正的修道者,五谷杂粮仍不可或缺,只是有高明吐纳之术在身,早膳却是不用,只需吞吐清霞修持内息。
完全辟谷则需要到灵真之境,此辈则只需吞吐清灵之气,用灵机滋养五脏六腑便可。
“张兄,时日已是不早,不若我等前去用膳如何?”
“符师兄还请自便,在下偶有所得,正欲前往经阁一观。”面对符真的邀请,张显却是婉言相拒。
并非是不意与之深交,而是刚刚跨过开光关隘,按耐不住想去了解更多修行之法。
见如此,符真三人也就没再多说,拱手行礼后,三人便下山而去。
龙首山,莅真殿。
殿中环佩叮当声绵绵不绝,弦丝拨弄之音空灵如洗。远远听闻,只觉这音色如皎洁明月般清灵高远,细听之下,却又沁入骨皮,让人酥麻欲动。
内殿高榻之上,一名白发老者正怡然自得的半卧其上,右手轻支于脑,左手跟着节奏轻拍应和。两侧各立一名侍女,俱是络英华琚,罗衣轻裹,长裙曳地。
此殿向来是善渊观观主居所,高榻上所卧之人,正是现任观主王叔成。
殿中两侧同样设有榻席,但却只有四张席上有人榻坐。一人须发皆白,身着素色麻衣,一根样式普通的麻绳系于腰间,面庞却如婴儿般红润富有光泽。
一人着宗门制式袍服,道髻一丝不苟,面容古板肃然,另一人则是头不着冠,脚不履鞋,深色道袍看上去有些赃乱,敞胸露肚,面前桌上摆放一只青色酒葫芦。
至于第四位,如果张显在此间,立马就能认出,是他在含章殿前撇见的驭舟之人。
前面三人分别是善渊观主事陆铛、观监葛益以及护法孟关。
此时,一枚玉符窜入殿中,轻鸣一声,便悬于台下不动,席上四人对此视若不见。
王叔成左侧侍女轻步走下台阶,拿取玉符,呈捧王叔成面前。
王叔成神识一转,便看完玉符。停下左手节拍,起身正坐,挥手摒退台下舞姬。开口道:“李师兄,事已成矣。”
“有劳王观主,既然已经知会下去,我这就回去复命。”被称呼为李师兄的青年男子,起身拱手言道。
因性格原因,他却是不耐这些歌舞弦声,但又耐不住一番苦劝,不得不坐下听曲赏舞。既然上令已经传达完毕,恨不得立马回去复命然后参道悟玄。
从岁寿上来说,王叔成足以当这年轻男子的叔伯辈。
但年轻男子去年便已经步入灵真中期,又是掌门真人嫡系再传大弟子,前途不可限量,便尊称一声师兄。
“为宗门效力,正是我辈荣幸,只要宗门莫要嫌弃我等年老力衰不堪大用啊。”王叔成笑着说道,语气和蔼。
听到此言,年轻男子起身言道:“王观主说笑,百载前观主前往云梦泽降妖,为宗门立下大功,至今都有英名流传。宗门必不敢忘怀。”
“观主,既然李师兄要回山复命,咱就不再耽搁了吧,免得让掌门真人久等。”主事陆铛笑着言道,鹤发童颜,语气温和。
“这倒是我思虑不周,来来,陆道友替我送送李师兄。”王叔成举杯,当作送别。余下三人则起身行礼。
陆铛随之起身与年轻男子走出大殿。
“观主,不知为何掌门真人为何更改下赐道书名录,还遣人前来告知,提前公布于众?”随着年轻男子走出店外,葛益开口问道。
孟关也转头看向王叔成,显然也不解其意。
“你我也是从低辈弟子走上来的,也都没有家族以为倚靠。那些上好功诀道经乃至于修道外物,大多由世家大族所把持,道朴宗自开派以来,掌门可都是出自那几家。”说完,便带着深意的笑了笑。
在座两人都是沉默不语,眼神闪烁,显然也是想到了些什么。
道朴宗当代掌门,乃是世俗寒门出身。说来也是惊奇,金丹境以前默默无闻,每次都是险险跨过关障,两百余岁才修成金丹。
但步入金丹境后,却是厚积薄发。在九宗大比法中,力压其他各派,大放异彩,甚至以初期修为击败降真宗金丹后期的掌门大弟子。
过后被当时掌门收为关门弟子,两百载后又迎娶谷神宗副掌门独女。
四百载前,上任掌门过世,他又展现高人一等的谋略,合纵连横,击败流放当时声望正隆的大师兄,一举登上掌门之位。
就在众人以为他必将大力扶持寒门子弟之时,他却又默然沉寂,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反而一切如前。
今朝掌门真人如此行为,怕是迈出了打击世家大门的第一步。
“佳酿美景,看来以后再难得闲观赏。”孟关沉声开口,显然已是相通了其中关窍。
这时掌门对世家大族的一次试探。
葛益也默然,忽然又开口道:“我辈且明白此中道理,难道他们…………”
说完又似是想到什么,转而叹道:“一叶障目,不知祸之将至矣。”
无人应答,王叔成闭目养神,殿中陷入沉寂。
山风悄然入殿,殿上珠帘微晃,却无人察觉,或是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