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幻世之靖王妃外传 > 第十二章:便觉他好

  狂风呼啸,黄沙遮天蔽日,战马在嘶鸣,刀枪撞击起火花,硝烟中无数个手持兵器近身肉搏的战士,他们在高声呐喊,冲锋陷阵,奋勇杀敌。

  猎猎迎风的帅纛下,远远可见男子高大的背影,他身著铠甲头盔,端坐在漆黑骏马之上,渊停岳峙,恢宏轩昂,有如神衹。

  潮水般的士兵方阵,随着他手中的宝剑,在广袤无垠的原野,迅速自如地变幻阵形,似日月开合,星辰出没。

  画面忽然切换,数十万战功彪炳,甲胄鲜明的大军,整齐肃穆地踏上宽旷的大道,金戈耀日,旌旗如林,靴声橐橐,鼓乐阵阵。

  无数的花朵和丝帕交织成海,人群欢呼,从四面八方涌向马上男子,想去触摸他马鞍前的长剑,硬弩,以及,烽烟未散的铠甲。

  一阵风过,男子微微侧头,灿烂明亮的阳光,照耀着他深邃的眼,挺直的鼻,紧抿的唇线。

  阿诺。阿禧大喊一声,翻身坐起,揉揉眼睛,四处打量片刻,问:“喂,你牛脾气又犯了,真的又练了一整夜?”

  禁军空旷宽大的练武场,回荡着少年金石清朗的声音:“阿诺,我梦见你上了战场,金戈铁马,百万雄兵,你是统帅,后来大胜归朝。”

  没有回音,唯深秋凛然的凉气和枪身的破空之声绵密而来,天光未开,淡白的薄雾四处弥漫。

  练武场的西北入口,有影壁高耸峻峭,几米外一株古柏,树冠如盖,两枝从壁顶翻越而出,如龙腾飞云,遒劲而苍然。

  阿禧长长地伸个懒腰,摇摇头,坐在树下石凳,边打哈欠,边冲不远处正将一杆枪舞得水泼不进的人道:“别难受啦,沈三郎不是说过,昨日便是高仞和承风一道护送,达达亦是要出意外的。”

  昨日西漠皇子拜见完赫连渊,从皇宫回馆驿,途经朱雀闹市,遇上惊马冲散了护送的赫连禁军,隐藏在达达亲卫队的刺客则趁机砍伤皇子逃离。

  当时他两人也在护卫的禁军队伍,事发后立即追踪,无奈当时街头混乱,竟被那嫌犯逃自城外,于是发生了挟苏容若官道为质的那一幕。

  发呆片刻,起身,连翻一串跟斗,自言自语:“这事偏发生在我俩值日的时候,他娘的,得想办法找出幕后黑手。”言罢摸摸肚子,向影壁后喊道:“去,给小爷弄点吃的。”

  听到有人低低应承,才脱下染霜微湿的外袍,行到兵器架前,抽出一柄青龙剑,唰唰地挽出几个剑花,笑:“你既不停手,来,我陪你练。”

  身形随笑声旋腾进圈子,空中随即响起疾速飞扬的金属相击之声。

  大约半柱香后,身形健硕的两位武士进得场内,将几个食盒和一只铜盆及帕子置于凳上,然后恭敬一礼,默默退出。

  阿禧架开挺刺而来的枪尖,余光瞟见早餐已到,嚷嚷:“该歇歇啦,我都累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阿诺这才停手,擦着额头汗珠,微微地喘息:“你这种练法,功夫永远赶不上高傅两大首领和承风。”

  “我不想当大首领,要绝顶的武功做甚?”阿禧将剑还回架子,笑:“我才不像你,如太子殿下说那般,离宫廷远,离战场近。”

  阿诺不直接回答,是的,他狂热地爱着刀剑相激的声音,正如他狂热地爱着骑在马上那超越风的快感。

  闷得好几息,才道:“后年结业,我想按朝庭规制入武,你怕得留在洛京为好,可与阿姑商量过?是到安王麾下,还是去禁军?”

  阿禧先净过手,拭干,打开食盒,念叨:“牛肉包,莲蓉酥,马蹄糕,桂花饼,苏叶饮,夷川和溪北偏心,送来的全是你喜欢的东西。”

  随后才转头笑答:“我家已有阿爹和阿兄撑着,我自然可随你走,谁让我从会爬时就守着你这倔货,除了阿娘和太子,谁动你,我咬谁。”

  “不行,我若参军,定去前线,姑爹他们已在守边,你须留在府中陪着阿姑。”阿诺断然反对,恰巧一滴凝霜的冷露从树枝滴下,落进脖子,他抬手拭去。

  阿禧拎起块莲蓉酥放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这事还早,再议,对了,阿娘说外祖母极喜欢我们送的羽毛扇,今日再去城外捉一只山鸡。”

  “你是想去寻那逃掉的嫌犯。”阿诺脱下湿透的上衣,直接敲碎对方的小算盘:“你我在刑部历练,按律,除值日外不得参与案犯追捕。不然,三兄那边不好交待。”

  “这不是年底人手紧张么?我们路过,还可去茶楼看看,没准,苏家小子今日也去呢。”阿禧转着眼珠找理由,却再次被否决:“照章办事,去茶楼也不能追踪嫌犯。”

  阿禧垮下脸来:“就你一板一眼,沈三郎说对方定知我禁军防护阵行,否则时机和地点怎选得如此之妙?知晓整体布局的,除了你我,竟无别人有出宫或离队的证据,你便真不好奇,究竟是谁,毫无痕迹地将消息漏出?”

  被他一连几问,阿诺拧眉呆立片刻,穿上干净衣袍,弯腰掬水,洗脸净手完毕,拿过帕子试擦,才道:“我信三兄,他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阿禧横他数眼,打趣:“你未过门的妻兄名满天下,算无遗漏,你信他智珠在握,我懂,但那苏小若,小小童子,你凭甚如此惦记?”

  “便是觉得他好。”阿诺的语意平淡却笃定,听得阿禧失笑道:“凡事总有理由,你是为他公然不屑穆那冲那混球?还是喜欢他在被汉人奉为谪仙的王七前不卑不亢?要知道,他是士族,骨子里骄傲得紧。或者,他救了王奕?”

  阿诺的目光定在虚空,仿若再次见到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睛:“他看我时,眼神和看王七小九,并无二致。”

  更不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童子小小年纪,看似风轻云淡,处世间如局外人观棋盘,但那眼中偶而空茫,四顾无人的孤独,却和自己一般。

  阿禧伸去取食物的手,顿在空中片刻,避开对方那双深绿翡翠的眸子,改变了话题:“六福斋的早餐,味道确实好。也罢,今日回营,那厮已逃进山里,要找他怕是难如大海捞针,让刑部弟兄们慢慢去找。”

  至于那苏家小儿,他沉吟片刻,再次冲影壁后吩咐:“传令下去,有事没事到西郊茶楼和四个城门守着,眼睛珠子睁大些,但凡有苏小若的影儿,赶紧来报。”

  此时,天边最后一颗星子隐入晨光,禁军的老军头醒来,睡眼惺松,敲响了晨练的大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