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则重磅消息,顿时骇得三人面无血色。
王家家主心乱得像无头苍蝇,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张静清那充满压迫的目光,为求一线生机,推诿道:
“小辈,怎可诬陷?下面的人行事莽撞,与我等何干?”
“残害你的人,已被天师诛灭,还不足够么?”
“不够。”
张静清冷冷回道:“没有你的允许,你王家的爪牙,岂会伤我弟子?”
“王知衡,莫说老夫不给伱体面,念你王家老幼近百,自裁罢!对你,对我,都好。”
天师执意要杀这三人,以他对这些世家的了解,与其顾虑这几位掌权者日后是否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倒不如现在就宰了,省得麻烦。
“张静清!”
“我劝你适可而止,我王家的关系网,遍及政商两界,有求于我等的达官权贵,更是不知几何。”
肥胖族老狞笑数声,他越说越张扬,挑衅道:“杀我?你还不配!”
“真杀了我,迎接你天师府的就是永无休止的灾祸,一支枪对付不了你,几百支枪还对付你的龙虎山?当我王家好惹么!”
张静清霎时缄默。
所谓的‘关系’,他天师府不是没有,杠上的话更是不怕王家,只是碍于情面不便求人,然而,这脑满肠肥的老东西威胁之词,实在令他不快。
王家家主擅于察言观色,见天师似在犹豫什么,便乘热打铁道:
“天师!你要我自裁,会对同盟造成何等的恶劣影响?”
“再说,我三人亦与此事毫无牵连,依我之见,还是就此打住最好,避免再进一步,给你天师府和我王家招惹仇怨。”
王家渐渐有了底气,他们赌天师会知难而退,再想到与自家交好的政府高官、军统人物,不由地腰板挺硬起来。
张之维、田晋中两人见师父神态阴沉,知其举步维艰,刚想出言劝说,却是晚了。
“说杀你就杀你。”
“若连门下弟子都护不住,天师府岂不贻笑大方?”
经过片刻迟疑,张静清作出决定,他周身泛起金光,眸如火炬,朗声道:
“既然几位不愿自裁,那就休怪我无礼动手。”
“轰隆隆!!”
天雷滚滚,眼见天师动真格,王家家主抖若筛糠,连连后退,几欲跌倒在地。
“你疯了!”
“老鬼!停手!!”
“若动我分毫,必拆了你的天师府。”
任凭几人怎样咒骂威胁,张静清全然不顾,他再施五雷正法,引九天云雷降落,数道粗壮如鼎的银白雷霆,在那近乎停滞的时间流逝中,从三人颅顶轰穿脚底。
“轰隆隆!!”
血肉宛如灰屑飘零,承受不住天雷威能的凡胎肉体,不足须臾已是形神俱灭。
被困在另一旁的王家族人,个个面容煞白,害怕得蜷缩在角落。
“爹爹.”
王蔼失声嚎哭,他躲在拥挤的人群里面颤栗,透过缝隙,见着那残留在地的骨灰,胸口如遭千斤重锤的打击,憋着一口怨气,死死握拳。
与另外两位族老有关系的嫡系血脉,也在垂首无声伤悲。
庭院狼藉混乱,几位年纪稍大的王家长辈,无奈拄着拐杖走出,撑起这世家衰落的尊严,与天师交涉。
“既然首恶已除,残害你弟子的人也付出了代价,还请天师高抬贵手,就此作罢。”
他们哀声祈求,并再三担保,今后不会找天师府的麻烦,对于世家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传承。
眼下族内的高层死得差不多了,年轻一辈也还没有成长起来,更何况拘灵遣将这等绝技还被王家私藏着,容易招惹江湖异人的觊觎。
若真不顾一切代价,为了十几个已死且毫无价值的人,去和天师府开战,就算能摇来权贵帮忙,保不准对方也有这份力量,拖个三年五载,弊远大于利,实属不智。
随着残害弟子的凶手尽数灭绝,天师怒气渐消,可依旧没有好脸色,冷淡回应:
“今日之事,皆因你王家行事卑劣而起,你们追捕三十六贼也好,贪图奇技也罢,我只告诉你一句,我天师府的弟子还轮不到你们王家兵刃加身。”
“是,天师说的对,老朽惭愧。”
那人低眉顺首,理亏不敢有所反驳,毕竟这件事他也是知情者,如今只想迫切地揭过此次矛盾,早些让家族进入修生养息的阶段。
“老朽当着您的面,立下重誓,今后必会严加看管族人,忽让他们利欲熏心,再犯大错。”
“我代那些孽障,向您和您的弟子诚以致歉。”
说罢,这两鬓斑白的老者,于众目睽睽下,率两位同样七八十岁的长辈,齐齐跪拜,叩首赔礼。
“哼。”
天师对他们这断臂求生的行径,嗤之以鼻,懒得理会,他散去盘旋府邸上空的雷云,旋即一刻也待不住,转身就走。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饶是几位老人见识过大风大浪,此刻再也忍不住,瘫坐在地,默默哀叹。
心中涌现有且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同样遭受打击的,还有吕家,历经三一门的打压后,又遭遇全性邪修的夜袭,来者仗着修为高深,一度杀得吕家的护卫人头滚滚,死伤逾五十。
几位瘫痪在床的老东西,得知消息后,更是心如刀绞,一口气没缓过来,就这么撒手人寰。
吕慈之父由于所做的决策,给家族带来浩劫,有六位中生代的高手,都在全性夜袭的那一晚陨命,不久便被罢免。
族老吕跃,成为新的家主,时隔数十载的光阴,他在危难之际接过以前所不愿意接受的烂摊子。
农历八月初七。
深夜。
吕家府邸的议事堂,吕跃浑身包裹着渗血的绷带,为驱赶全性妖人,那一夜他几乎豁出了性命,才勉强保住家族的命脉。
此刻,吕慈长跪在他的面前,眼神阴郁,一言不发,他的状态也很糟糕,受了不少内伤,连脸色都苍白得如纸。
“吕舒.没抢救过来,死了。”
吕跃端起桌面的一碗中药,递于唇边,一饮而尽,舒缓着体内的伤势,缓缓道:
“吕婉无恙,如今族内就剩你二人,还掌握着双全手的先天血脉传承,奈何你和她都没有本事觉醒只能靠繁衍的子嗣,看看有没有机会了.”
“作为家主,我必须站在所有人的利益角度去考量;”
“牺牲个人,奉献家族哼哼。”
“为的到底是家族繁荣鼎盛,还是供一批无用的蛀虫一生衣食无忧?”
吕跃眸光渐冷,往事忆起心头,直叙所想:
“这句话我以前就很讨厌,当然现在也讨厌,若你祖父还在世,兴许又得唠叨我不懂事了,不过我不是大哥.”
“这事你自己琢磨,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算,对你,对吕婉都好。”
“不过就是一门手段,咱家这么多年没它,照样挺过来了,所以你无须忧虑。”
“.”
吕跃句句发自肺腑,族内的小辈就当年的吕仁,他看着顺眼,至于这吕慈,和他兄长相比,倒也算凑合。
吕慈内心动摇,迟迟做不出决定,原先吕父逼他,他百般不愿。
而这回,家族遭遇变故,花费大代价的双全手,眼看完整的传承就要断绝,新上位的吕跃没强迫他作出固定的选择,反而给他足够的尊重与自由。
一时之间,吕慈左右为难,自兄长离世后,不少的担子都落到了他的肩上,这种滋味着实难熬。
自幼生于家族,接受的教育都以家族利益为重,又有长辈们的耳提面命,久而久之形成一种思想钢印。
不同于生性叛逆,且有大哥扛事的吕跃,吕慈没得选,外在内在条件皆不够,他挣脱不了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哪怕他再怎么成长,终其一生,都是一条被族规驯养出来、维护家族利益的忠犬。
听到吕跃给出的宽容选择,吕慈不仅没有稍喘一口气,反而受内在的潜意识驱使,感觉自己像无根之萍,碌碌无为,有愧于家族。
冷汗不知不觉间打湿衣襟,吕跃耐心等候,吕慈饱受煎熬,他从没有这么优柔寡断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桌面的蜡烛逐渐燃烧殆尽,静谧的议事堂内,仅有这一少一老在决定吕家未来的走向。
良久。
吕慈脊骨缓动,他抬起头颅,心底一片悸动,不安地询问长辈:
“婉姐.她反对么?”
“反对,把你爹和另外几个老东西臭骂一遍,哭得眼睛都红了。”
吕跃若无其事地道:“不过我很公平,对她也说,只要她不愿意,这事儿就不可能成。”
“只是这几天,她的情绪缓和下来,半推半就吧,所以我才来问问你。”
“.”
吕慈紧抿双唇,他内心痛苦挣扎,不知往后该以什么脸面活下去。
似看出他的为难,吕跃提了一句:
“放心.这事没几人知道,你想好的话,有的是办法糊弄过去。”
“行”
吕慈轻轻点头,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是一个懦夫,始终没有勇气反抗那已经烙进骨子里面的耳濡目染。
“唉”
吕跃也没再多说些什么,他本来有所期冀,两个小辈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无论是哪一方,他睁着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不至于把两人都搭进去。
现在看来,族规的力量远比他想象的可怕,轻易缚住两人,掐灭他们的妄想。
临近美国的大海上,夜雨风暴,轮渡起伏不定。
船舱尾部的卫生间内,吕妍简呕吐不止,她大脑昏沉,感觉眼睛像充血了一样。
低头一望,洗手池内的呕吐物,竟是一颗又一颗狰狞的小型人头,沾染着粘稠、乌黑的血迹,异常诡异恶心。
“什什么.?”
吕妍简艰难地凝眸,视线聚焦,看清呕吐物的瞬间,吓得浑身冰冷,里面有她父亲、乃至全族人的脑袋,一双双吃人的目光,正扭曲地看着她。
“哕——!”
她再次喉咙滚动,抑制不住胃液的翻涌,趴在洗手池那里呕吐得近乎虚脱。
“怎么了?小姑娘。”
一双冰冷的手掌从后面伸来,抚摸脸颊,猝然吓得吕妍简花容失色,欲要放声尖叫,却被自己的右手死死地捂住。
这时,意识稍微清醒的她,终于借着面前的镜子看清,有一名浑身是血的女子,近在咫尺地贴靠着她。
恐惧瞬间蔓延至全身,望着这厉鬼一样的女人,吕妍简头皮发麻,眼睛惊恐瞪直,嘴巴被堵住呜呜发不出声音。
“我就是你啊”
“托你们吕家的福我总算逃出生天了.”
刺耳的狞笑声在耳畔响起,紧接着,吕妍简眼睁睁地看着这女子走来,渐渐融进自己的身体。
“汩汩汩。”
捧起一汪清水,打在脸上,‘吕妍简’借尸还魂,她照着镜子,似在感受这具躯体的不同,双眸更是泛起特殊的蓝芒,转瞬即逝。
“吕韧,竟是她的父亲么?”
“呵”
片刻,吕妍简走出卫生间,回到座位上,望着陷入熟睡的吕韧,她右手泛起淡淡的蓝色炁芒,接触男子的眉心。
“!”
忽然,睡梦的吕韧惊醒,大脑头痛欲裂。
他醒来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看见自己的女儿,疑似对自己下着什么手段,仅仅一瞬间的失策,意识被彻底抹掉。
淡蓝色的光流,沿着修长的指尖,透过肌肤、血肉,进入大脑深处。
顷刻。
炼化记忆的端木瑛,成功占据两副具体,然而,此刻她的脸色暴怒到了极点。
“张怀义!!!”
念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她几乎咬碎了牙,想把这混账千刀万剐。
通过吕韧的记忆,端木瑛得知吕家家主曾和王家家主有过私下的会谈,念叨起他们对天师府的不满。
其中后者更是提到张怀义是向陆家告密之人,借此敲打张静清,希望对方不要过多插手,方便他们夺取炁体源流。
死里逃生的端木瑛,想起一路的经历,以及最后张怀义的匆匆离别,一切都显得那么反常,气得浑身发抖。
直觉前所未有的强烈,端木瑛甚至生不出一丝的怀疑动摇。
那告密的家伙身材矮小,她在结义结束后,就与马本在同行向南,对他多有了解,这人老实憨厚,甚至怕事胆小,绝没有理由挑起这么一桩祸事。
而张怀义,她却是看不清,总感觉这大耳贼在藏东西,如今真相暴露,得知他是内鬼,端木瑛怒不可遏,整个人无比狂躁。
害得她流离失所,结义的三十六人死伤惨重,这笔仇她算是记下了。
“张怀义.等着我。”
“不把你抽筋扒皮,难消我心头之恨。”
今日发烧,头疼昏沉,只有一更,兄弟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