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内。
杨正山同样穿着一身喜服,对着天青剑派祖师灵位磕头。
按理说这应该是对着郁青衣的父母祖先磕头的,不过郁青衣是孤儿,她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所以就改成了对天青剑派的祖师灵位。
今日的杨正山收拾的格外整齐,满头乌发梳的一丝不苟,长长的胡须也打理的整整齐齐。
从外表上看,他的年轻很具有欺骗性,单看面容根本不像是四十多岁的人,但是长长的胡须又给他增添了几分老气。
长长的胡须显老气,来之前杨正山都想把胡子给剃掉,因为他觉得这样跟郁青衣站在一起,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剃须是不可能的,只能做简单的修剪。
接着就是接亲礼,郁青衣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来,与天青剑派的四位长老辞别。
“师叔!”
“侄女拜谢四位师叔!”
宁青青的声音不大,特别是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几乎没有人能听清楚。
可现在他居然结婚了,而且这种感觉似乎很不赖。
小老头!
你见过这样壮硕的小老头吗?
你见过这么帅气的小老头吗?
特么的!
杨正山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其实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年龄,毕竟不接受也不行,只是今日他还是感觉到了冒犯。
华锦秋上前安慰着,只是她的眼眶也带着红润。
盯上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杨正山。
郁青衣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她知道这些年天青剑派对她的养育之恩,培养之恩,教导之恩。
纪甄就是后天九层的武者,在他面前,什么知州、知县的,都只能以晚辈自称。
“贺喜守备大人!”
辞别之后,杨正山牵着郁青衣走出了大门,他感觉这个过程很奇妙。
小老头!
前世他从未想过结婚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不想肩负太多的责任,也或许是觉得一个人更自由,反正他几乎没有想要结婚的冲动。
虽然有红盖头掩盖,可是华锦秋还是注意到了她的哭腔。
“恭喜守备大人!”
街道两侧的百姓热闹非常,有道喜的,有讨论的,还有一些人在羡慕郁青衣的好福气。
小老头!
有没有听说过,四十岁的男人一枝花。
不对,或许应该用结婚这个词。
可杨正山是个例外,他的听力和视力都远超旁人,宁青青的话清清楚楚的传入了他的耳朵中。
能嫁入杨家,那是做后娘,那也是普通百姓不敢想的事情。
“原来是個小老头,我还以为青衣找了个什么样的好人家呢!”
生我者父母,养我者天青剑派。
“新娘是哪家的姑娘,居然有这么好的福气?”
“这就是守备大人?”
宁青青则是那种不屑的,她似乎对谁都非常不屑,对郁青衣如此,对杨青山也是如此,对其他人亦是如此。
所以纪海有资格漠视大部分官员。
我才刚过四十岁而已。
郁青衣本来是满心欢喜,可是来到堂屋,看到苏坤四人,她的鼻子突然感觉有些发酸。
若不是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他肯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口不择言的女人。
杨正山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喵的,老爷我的年纪是大了点,但也没有到老头的地步吧。
就这样成亲了?
她的声音不大,纪海听到了只是皱了皱眉,但突然间他心神猛地绷紧起来,就好像有一头凶兽盯上了他一般,让他条件反射的警惕起来。
江湖武者对官员的态度很复杂,有痛恨的,有羡慕的,也有漠视和不屑的。
人群中,也有很多江湖武者打量着杨正山。
看着满头银发的苏坤,回想着那道总是丫头丫头的叫她的师父,郁青衣一个没忍住,流下了两行清泪。
街道上不少百姓都来凑热闹,吹吹打打的奏乐响起,杨正山拍了拍红云,红云跟着前面队伍前行,杨正山对着周围的百姓拱手以表谢意。
……
纪海就是属于那种漠视的人,论地位江湖武者远远不如官员,但是这也不是绝对,当武者的修为达到足够的高度,比如后天九层,哪怕是官员也要恭敬有加。
“傻丫头。”
杨正山是续弦,这在很多官宦之家眼中或许算不上一段好姻缘,但在普通老百姓眼中这绝对是一场富贵。
牵着新娘走出院门,将新娘扶近花轿,杨正山翻身上马。
双目如冰,杨正山直视着宁青青良久,直到迎亲的队伍走过了,他才收回目光。
宁青青整个人都僵住了,纪海都感到了凶险,更不要说首当其冲的宁青青了。
虽然杨正山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向她投来了两道目光,可是她却感觉自己就好像在尸山血海中走了一遭一般。
那种感觉真的好恐怖。
“这人,这人的杀气好重!”
杨正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头,宁青青才磕磕巴巴的说道。
纪海眯着双眸,“从战场上走出来的武将,这样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好!青青,祸从口出!”
宁青青低着头脸色煞白,半句话不敢多说。
她心中真的产生了惧意。
而此时杨正山的心情已经恢复了,虽然他对小老头这三个字感到很不爽,但今日毕竟是他的大婚之日,不能因为一句冒犯之言,破坏了这么美好的时间。
迎亲的队伍在安源城内绕了一个大圈才来到杨家的门前,杨正山成亲肯定是不能走官厅大门,走的是官厅后院的大门。
“掌门慢点,别踩在地上!”
郁青衣只觉得轿子一沉,就听到了青霞的提醒。
轿外,吴海连忙招呼着几个下人在地上铺上了棉布袋子,这个仪式叫作“传席”,就是新娘入洞房之前双脚都不能沾地。
下人来回倒腾着棉布袋子,杨正山牵着大红花,领着郁青衣走进府内。
两人来到正堂,堂上已经摆上了杨家的祖宗灵位,杨明辉站在一边作为主婚人,吆喝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按理说这主婚人应该有杨正祥来做,他虽然不是杨正山的长辈,但要比杨正山年纪大,而且还是杨氏一族的族长。
可是杨正祥没来,只能让杨明辉代之。
“礼毕!”
“叔,可以掀盖头了!”
杨明辉麻溜的拿来一根秤杆递给杨正山。
在这里,许多男子直到这个时候才能第一次见到新娘的容貌,所谓盲婚哑嫁,现在就是开盲盒的时候。
不过杨正山又不是没有见过郁青衣,所以他没有开盲盒的感觉,心中只是有种期待而已。
挑下盖头,露出了一张明艳的脸庞,杨正山一时间居然看呆了。
而他的呆样却让郁青衣羞得低下了头。
“称心如意!”
周围众人齐声赞道,紧接着礼乐声再起,热闹的气氛差点没有掀翻屋顶。
“送入洞房!”
“嗷嗷,入洞房了!”
喧闹声响起,杨正山牵着郁青衣进入了洞房。
婚礼,本就是昏礼,此时已过黄昏时,洞房内红烛跳动。
不过入了洞房不代表婚礼结束,两人又被引导着在案几前祭黍、祭稷、祭肺,三祭三饭,谓之“共牢而食”。
接着是“合卺礼”,就是把匏瓜劈成两半,夫妻各执一半喝酒。
最后杨正山解下郁青衣头上的红绳,两个婆子拿着剪刀,分别剪下从两人的头上剪下一缕头发,用红绳系好放入锦囊之中。
自此,两人就算是结发夫妻。
直到现在,婚礼才算是结束,闲杂人等纷纷退出洞房,杨正山和郁青衣这才放松下来。
一场婚礼,仪式颇多,这一天走下来,杨正山都感觉有些疲惫。
“饿了吧!”杨正山看着桌上的饭菜,对郁青衣说道。
“嗯!”郁青衣居然还在害羞,羞红的脸庞秀色可餐。
“我的大掌门居然害羞了!”杨正山促狭着。
郁青衣瞪了杨正是一个白眼,只是她这个白眼显得风情万种,让杨正山心猿意马,差点没有把持住。
“夫君请用饭!”郁青衣盛了一碗饭放在杨正山面前。
杨正山伸手拉着她坐下,“我向来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夫妻本是一体,没必要举案齐眉,随意点就好!”
吃了几口饭垫了垫肚子,杨正山为两人斟上酒。
“喝两杯助助兴?”
“助兴!助什么兴!”郁青衣显然没有明白杨正山意思。
杨正山嘴角微翘,“等下就知道了!”
郁青衣眨着懵懂的眼睛,与杨正山对饮几杯。
几杯酒水下肚,有没有助兴杨正山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燥热,整个人仿佛都在冒火。
“春宵一刻值千金!”
“夫人可愿与我共度春宵!”
杨正山起身,双目灼热的看着郁青衣。
郁青衣脸颊发烫,轻轻的嗯了一声。
“哈哈~~”杨正山大笑一声,一把抱起郁青衣。
“慢点!”
“哎呀!”
“你等等,不要乱摸!”
淅淅索索,吱吱呀呀的声音从洞房中传出来,门外红云和青霞两个小丫头听的脸颊绯红。
饮散玉炉烟袅。洞房悄悄。锦帐里、低语偏浓,银烛下、细看俱好。那人人,昨夜分明,许伊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