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那同样被大量利箭所命中的战马发出一声嘶鸣,身上各处被扎入了十来根箭矢的管亥身躯无力地滑落于地。
“扑通!”
等数息之后,关羽自营寨之内追出时,看见则是倒于地依然双目圆睁的管亥。
“二弟!”
看着关羽的出现,刘备略有些欣喜地自人群之中纵马而出,说道。“可有受伤?”
关羽傲然一抚长髯,说道。
“一群土鸡瓦狗,焉能使关某受伤?”
“那便好。”刘备放松地道了一句。
不过,关羽对于刘备的出现显然是颇为意外,问道。“大哥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此前于巨鹿城南北分兵之时,关羽所令任务乃是在佯攻巨鹿城后退后十里安札约莫五千人之营寨,然后士卒轮流在营寨之内歇息至第二天傍晚,再依计在营寨之内设下埋伏,反击来犯之敌。
只是关羽所率领的,大体也不过是二千五百左右的士卒。
因此,即使关羽已然占尽地利以及火势,再于黄巾阵型大乱之际反击,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黄巾贼人走脱大半。
没想到……
关羽看着营寨大门之外遍地的黄巾尸体,略微估算了一下,心中不由得一惊。
‘恐怕……无有一人走脱!关羽原以为营寨之内已是埋伏圈,没想到唯一逃脱的出口才是真正的埋伏圈所在。’
“这自然是子坤所设之计。”
说起这个,刘备颇有些自得地说道。
“南侧营寨之中,白日除了翼德所率的骑兵之外,其余士卒也同样是一直歇息,待入夜之后,子坤便让备趁着夜色绕着巨鹿城行军至北面,然后埋伏在营寨之外。”
纵使关羽心中已有猜测,但依然不禁大为惊叹。
若仅仅是提前料到黄巾将会夜袭也就罢了,却是天马行空般以弱势兵力,将南侧之兵及时调至北侧布下第二个埋伏圈。
“子坤先生之计,当真是环环相扣也。”
关羽盛赞道。
也就在这时,关羽看着在刘备后方缓缓骑马而至的李基,主动地拱手行礼道。“子坤先生。”
“云长做得不错。”
李基评价了一句,然后感觉那浓郁的血腥味钻入到鼻子之中,刺激得鼻子发痒忍不住揉了揉,然后说道。
“玄德兄,云长,且速速收拾战场,重新修复一下营寨外围。”
“子坤所言极是。”
刘备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指挥着刚刚从巨鹿城南侧行军而至的这一处的大半士卒也入营寨之中。
这既是为了搜索营寨之中可能残留躲藏起来黄巾贼人,也是为了扑灭营寨之内的火势以及修复营寨。
至于营寨之外,则是留了一千士卒打着火把,逐一检查营寨之外的黄巾尸体。
为了避免情报泄露,进一步迷惑巨鹿城内的黄巾,这一次只能是不留活口。
而关羽再度看了一眼倒于地的管亥,向着李基问道。
“子坤先生,那这领头汉子的尸体如何处置?”
李基略微思索一下,说道。
“勿损尸身,趁着夜色送至巨鹿城北门之外即可。”
关羽微微颔首,道。“子坤先生,仁义也。”
李基闻言,看着关羽亲自下马收敛管亥尸体,拔其身上的箭矢,然后交由亲卫抬着管亥尸首送往巨鹿城的方向,不禁略微摇了摇头。
李基吩咐将管亥的尸体归还巨鹿城,可并非是由于什么仁义,仅仅是为了进一步威慑张梁罢了。
让张梁等黄巾高层亲眼目睹管亥之尸体,方能使他们大为惶恐不安,且对于城外的汉军营寨进一步产生惊疑恐惧之心。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如此而已。
李基摇了摇头,顿感有些无趣。
黄巾少人才,更少有多智之者,以至于明明巨鹿城内的黄巾占尽兵力优势,但却依然被李基玩弄于股掌之间。
虽说李基这一首“虚实之计”玩得颇为精妙,以“纵火”、“攻城”、“单骑对决”等等分散敌方注意以及掩盖己方目的。
但是,其中无疑存在着一个无论怎么都掩盖不住的破绽,那就是己方兵力有限,根本就不敢真正在巨鹿城面前列阵现身。
这一点,只要是稍有点脑子的都会注意到。
张梁同样也如预料那般注意到了这个明显的破绽,可惜在事先出现的“纵火”、“攻城”、“单骑对决”等等因素的干扰下,让张梁顾虑重重,根本就不敢派遣大量兵力出城奇袭。
并且,由于张飞不断主动挑衅的威势,也让张梁本能地选择了北面进行奇袭,让李基有机会集中兵力布下连环埋伏圈将所有奇袭的黄巾精锐一举吞下。
若是巨鹿城中所坐镇的是李基或真正的智谋之士,既已有意试探敌军营寨,那就决然不会有直愣愣地只派遣一军奇袭。
不说同时奇袭试探南北两侧营寨,起码也会布置后续兵力随时接应管亥。
“当真是一将无能,害死三军。”
李基喃喃地道了一句,也不在这满是血腥之气的区域久留,而是扯动缰绳,带着时刻保护自己的十名亲卫走到一上风处,静静地等待着刘备、关羽打扫战场。
这一忙碌便足足到了寅时末,方才将黄巾贼人的尸体都处理完毕,并且匆匆修复了营寨的外围区域。
起码,仅仅从远处观察营寨的话,完全不出实际上这个营寨仅仅只是一个空壳罢了。
随即趁着天色未亮,除了留下一百人维持着营寨表面的运转之外,刘备、关羽率领着所有士卒在夜色掩护之下开始朝着位于东侧的薄落津而去。
此刻……五月初五寅时初!
距离所约定的戌时,尚有八个时辰,完全足以让刘备一部及时抵达薄落津,且在中途再整顿休整一番,以备大战。
至此,这一切也与李基提前在“计谋模拟器”所推演的结果一致。
……
而在巨鹿城中,张梁自管亥率军出城之后,就与众多黄巾将领在议事厅之中静待消息。
只是这段时间的忧虑过多,再加上一连串的变故,让张梁几乎自粮仓被袭后就没有合上过眼睛。
以至于等着等着,张梁等黄巾将领不知不觉就在议事厅之中都睡了过去。
等张梁猛然惊醒之时,抬头朝着门外看去,发现门外朝阳正在缓缓升起。
这一刻,张梁心中不禁一惊,连忙朝着门外守卫的黄巾力士问道。
“管将军可已归来?”
“未曾归来。”黄巾力士答道。
张梁再度追问道。“那管将军可有派探子回报?”
“亦未见消息。”
霎时间,张梁顿生惊惧猜测,连声喝道。“那还不速速派出探子查探?!”
“是,人公将军。”
随即,忧虑横生的张梁顾不得其余黄巾将领的反应,径直就率着亲卫朝着北门城楼的方向而去。
正常而言,管亥率领黄巾精锐出城奇袭乃是子时,纵使变故再多,苦战一夜,那最迟也该在寅时归来了。
然而,现在已然是卯时时分,为何尙不见任何消息。
就在这时,有一黄巾力士自北门方向而来,冲到了张梁面前汇报道。
“报人公将军,已发现管将军……”
张梁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原本急匆匆的脚步也放缓了下来,不等黄巾力士说完,便打断道。
“那便速速去请管将军到我这里来。”
那黄巾力士有些愣愣地看着张梁。
“还愣着干什么?”
张梁皱眉,呵斥了一句,然后径直转身返回府衙之中。
只是当张梁回到府衙等待了一阵,依旧久久不见管亥的到来,不自觉地有些不耐烦了起来,正欲派人前去催促一番之时。
只见两个黄巾力士扛着一拿黄布盖着的长条状物体走入议事厅之中,然后放置在议事厅之中。
张梁与在场的黄巾将领们看着那被黄布所该之物,皱眉问道。
“那是何物?”
回报的黄巾力士连忙单膝跪下,紧张得有些结巴地说道。“那……那就……是管管亥将军的……的管亥……我等带……尸体。”
张梁听得直皱眉头,径直问道。“你是说这是管将军带回来的尸体?”
回报的黄巾力士愣了愣,然后连连点头。
“那管将军人呢?”张梁再问。
黄巾力士闻言,手指朝着黄布一指。
张梁被气得有些气血翻涌,只得无奈地追问道。
“我知道这是管将军带回来的尸体了,我所问的是……管将军人呢?”
被问得满脸有些通红的黄巾力士,干脆一把掀开那一大块黄布。
霎时间,技惊四座!
“管将军!!??”
在场之人看着被开了十几个洞的管亥,脑袋几乎都是嗡嗡的,直到良久都没有人回过神来。
身体明显晃了晃的张梁,再忍着心中惊惧,追问道。
“谁带管将军尸首回来的?随管将军奇袭的其余教众呢?”
回报的黄巾力士连连摇了摇头,说道。
“只……只有管……管将军……”
这一刻,所有人都彻底意识到昨夜之夜袭,不仅仅是管亥身死,恐怕是整整六千黄巾精锐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一时间,议事厅之中的黄巾将领们几乎都是惊惧交加,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