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爌的政务院提议,导致枢密院设置的事情停了下来。
很显然,他是把政务院和枢密院绑定,想要一起设立。
在没有拿定主意的情况下,朱由检决定暂时中止这个提议。全盘思索朝廷的架构,决定如何更改。
他授意报纸进行讨论,看看各方人士,对此是什么意见。
此时,谁都不会想到,一封来自朝鲜的奏疏,撬动了这个局面。
事情要从去年设立朝鲜大臣说起。
当时,为了给东江镇筹集粮饷,断绝朝鲜和建虏的往来,朱由检设立驻朝大臣,任命陕西督粮参政洪承畴担任。
同时设立的还有驻朝参赞,由孙承宗曾经的左右手鹿善继担任。
毛文龙的弟弟毛云龙,则被任命为驻朝武官。以锦衣卫正四品指挥佥事身份,组建朝鲜镇抚司,搜集朝鲜情报。
这三个人,被朱由检授予全权。在三人一致同意时,可以动用符节,代表他决断朝鲜事务。
任命是去年十一月十八日下发,传到洪承畴手上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中旬。
对于自己无缘无故从陕西调到朝鲜,洪承畴是不怎么乐意的——
即使陕西是三边之地,相比化外之地的朝鲜来说,还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就算从参政升为相当于巡抚的驻朝大臣,他也不怎么乐意。
毕竟以他如今的级别来说,只要按部就班地升迁,用不了几年就会成为布政使,巡抚也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随着任命而来的书信,让他知道自己想得简单了。
当今皇帝即位后,对官制进行了很大调整。不但推行督抚任期制,还要实行磨勘法。
磨勘法下,他这个刚刚由从四品参议升为从三品的参政,要升到正三品布政使,需要四年时间。
然后还要有政绩,才能列入巡抚候选。
而且列入候选后,不代表就能升上。
毕竟督抚任期制实行后,总督、巡抚的职位会很稳定,通常需要三年时间才会更换——
相比天启年间的一年或几个月就会更换的督抚来说,实在太稳定了。
他就算升为布政使,短时间都不可能升巡抚。
所以这次升任相当于巡抚的驻朝大臣,对他是一個好机会。
若是称病不去的话,反而会失去圣心。
故而洪承畴仔细斟酌后,决定听从杨景辰、吕图南等人的安排,前往朝鲜赴任。
决心定下之后,洪承畴很是果断。他连过年都顾不上,立刻卸任了陕西布政司参政,带着家仆东去。
家人则留在了陕西,等待开春之后,送回泉州老家。
一路疾行,洪承畴在正月底的时候,抵达了山东登州。从这个地方坐船,前往东江镇和朝鲜。
之所以没有进京,是因为这次调换的官员太多,而且也很紧急。皇帝在下旨时特意下令,所有官员都不用进京陛见——
洪承畴就从这点,看出当今皇帝是个急性子。急于做出实事,不重视一些小节。
所以他才做出这个选择,连年都没有和家人过,就赶去朝鲜赴任。
事实证明他这个选择很对,因为家在北直隶的鹿善继、以及在东江的毛云龙,都已经去朝鲜上任了。
他若去得再晚些,说不定两人就定下了在朝鲜的策略,把他撇在一边。
好在他去得及时,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定下大方向,就遇到了他这个正牌大臣,只能把主导权让出,由他掌控大局。
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让洪承畴很是沉迷。此时此刻的他,深刻体会到了督抚这样的封疆大吏,和佐贰官的区别——
也难怪很多人都想当督抚,成为封疆大吏。
为人谨慎的洪承畴,考虑非常周全。即使知道自己能凭借驻朝大臣的身份大权独揽,但他也没有忽略鹿善继这个驻朝参赞、以及毛云龙这个驻朝武官。
毕竟在皇帝的设置中,只有三人一致,才能动用符节,代表皇帝行事。
他若想要在朝鲜压服朝鲜君臣,必须和鹿善继、毛云龙取得一致意见。
鹿善继很好交流,两人都是进士,而且都是二甲。
只不过一个是万历四十一年癸丑科,一个是万历四十四年丙辰科。
真正算起这个,鹿善继还是科场前辈。
只是他随着孙承宗去职,没有赶上阉党乱政时的乱升迁。
所以洪承畴这个后辈,官位后来居上,如今排在了他前面。
鹿善继对于这点倒是看得开,他和好友孙奇逢的性子一样,更喜欢的是讲学。
若非皇帝任命、孙承宗在朝鲜又有安排,说不定他都不愿当官,直接辞了职位。
所以,在认识到洪承畴的能力后,鹿善继爽快地承认了他的主导权。只是要求洪承畴,要配合辽东督师孙承宗。
洪承畴对他这点要求,当然答应得很爽快。不用鹿善继说,他这个驻朝大臣,都要配合辽东督师。
事实上,蓟辽、辽东、天津、登莱这些地方的官员,都要配合辽东督师。
也就是当今皇帝登极后,把蓟辽和宣大放在一起,设了长城督师。
还明确规定辽东督师,只有在对付建虏时才对辽东之外的地方有主导权。
洪承畴深知皇帝设立驻朝大臣的目的,就是为东江镇筹集粮饷。
东江镇原本是受登莱巡抚管辖的军镇,直到当今皇帝登极后,才把毛文龙提升为辽南提督,和兼任辽南护军使的登莱巡抚平级。
可以说,他这个驻朝大臣说是地位相当于巡抚,其实就是为东江镇提供粮饷的后勤官。
在有关建虏的事务上,当然要配合辽东督师。
摆正了自己的地位,洪承畴获得了鹿善继的认可。
但是光有鹿善继认可还不行,最重要的是毛云龙,或者说毛云龙的背后,那个刚升任辽南提督的哥哥。
在皇帝打算册封光海君为伯爵、以济州岛作为光海领,又要把朝鲜和大明交界的地方,分封给地方实力派后。毛文龙明显有了想法,想要在朝鲜获得一块地盘,以后作为封地——
事实上,他以前也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有人支持。
如今皇帝要册封一些诸侯和领主,把建虏和朝鲜隔开,他觉得自己也有这个能力,想要趁这个机会谋取一块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