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看你。”
沈仪迈步向前,轻声笑道:“黄六哥怎么突然下山来了,也不给我打个招呼。”
狗妖停下咀嚼的动作,沉默许久,身躯略微侧开,露出床上景象。
只见另一头稍微瘦弱的狗妖安静躺在床上,小口小口的吞咽着一片软嫩内脏,在它身下,一头巴掌大的小狗妖正蜷缩着吮奶。
“山上仇家多,下来避避。”
黄老六闷声闷气道:“莫要给我提什么规矩,这里吃喝管够,老子在这儿要呆满半年,等我儿长大些再说。”
见状,沈仪眼中欣喜更甚:“恭喜恭喜!母子平安。”
一边说,他一边走到黄老六身旁,也不嫌血呼啦的床板脏,顺势就坐了下去。
沈仪伸手搭住狗妖的脖颈:“有这喜事,也不提前跟兄弟说一声。”
黄老六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挣脱:“少套近乎,今日别说是你,你们县太爷来了,我也不走。”
“不走,不走。”
沈仪笑眯眯的盯着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眸愈发清澈。
闻言,黄老六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笑容,它重新看向对方,刚想说话,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两人亲密的动作下,一柄钢刀已是没入了它的胸膛。
“嗬!嗬!”
听到异响,陈济猛地抬头看去,随即浑身一震。
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只见沈仪搂着黄老六,脸色平静:“来者是客,我怎会赶你。”
话音落,又是一刀捅进狗妖的心口,血浆溅洒在两者身上,给屋内暗红中添了些须光鲜。
“你就应该……一直在这里……哪也不要去。”沈仪嗓音愈发温和,动作愈发熟练。
噗!噗!噗!
每一句话,都代表着毫不留手的一刀,将那健硕的身躯捅成了浆糊状。
黄老六奋力挣扎,可它无论用多大力气,在沈仪搭过来的臂膀面前,都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在旁人眼里,它就好像是乖宝宝般安静坐着,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刀刃贯穿。
许久后,沈仪终于松开手,漠然看着已经断气的狗妖摔倒在地。
他抬起头:“你先出去。”
陈济身躯僵硬的犹如木头,大脑更是混乱无比。
在对方的注视下,他一个激灵,转身朝屋外走去,临走时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只见沈仪坐在床沿,缓缓从黄老六身上拔出钢刀,侧眸注视着床上那头满眼恐惧的狗妖,伸手取下对方嘴里叼着的内脏,轻声呢喃道:“嫂子,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你说呢?”
陈济脚下一个踉跄。
大步跨出门槛,他在屋外站定,闭上眼用力呼吸起来。
片刻后,沈仪慢悠悠走出,用抹布擦拭着修长五指,淡淡道:“进去吧,收拾干净一点。”
闻言,陈济睁开眼,回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脑海里的思绪犹如胡乱团结的毛线,最终汇成一句呆滞的问话:“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沈仪挑眉,疑惑看了过去。
草!草!草!
陈济牙关紧咬,双眸圆瞪。
当然是为什么突然就动手了!为什么上一秒还在寒暄,下一秒却像宰畜生一样,坐着就把那条狗妖给宰了!
为什么动手的时候,你脸上还挂着那该死的笑容!到底是恨还是不恨,到底是如何看待死去的百姓,如何看待这群妖魔!
在陈济的眼中,对方居然可以冷漠看着同族尸首被啃食,然后同样冷漠的对待那群称兄道弟的狗妖,包括那头眼睛都睁不开的狗崽子。
这完全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诸多疑惑之下,陈济强行平复了心绪,问出了最实际的问题:“为什么杀了它们,难道不怕黄皮子报复?还是说沈大人已经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什么解决办法?”沈仪蹙眉,淡然道:“它不想走,我又不愿让它继续吃人,只好找个折衷的方式,让大家都满意。”
“这……这也算理由?”
闻言,陈济深吸一口气,知道对方不愿与自己细说,干脆的埋头闯进屋里,开始收拾起狗妖尸首。
才几天不见,他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这位大人了。
“……”
待到身旁无人,沈仪安静站在门口,终于丢掉了那块抹布,露出微微发颤的五指,他垂眸盯着手掌,用力攥拳,迫使指尖安静下来。
作为穿越者,他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见死人,看着那腥臭的腐肉被大口扯下,甚至能看见狗妖牙缝里的肉丝。
沈仪真的很想吐,只能依靠连续的捅刺,来发泄心中的恐惧与愤怒。
但他又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
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机会坚持到镇魔司的到来,若是连自己都怕了,这偌大的柏云县可没有谁会拉自己一把。
至于陈济提出的问题,其实沈仪也思考过,但最后想通了一件事情。
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答案是没有。
自己撒手不管,这村里的百姓也是个死,横竖是死,无解之局,那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又何必自寻烦恼。
与其在这里用什么“大局为重”,“忍一时风平浪静”的话语来麻醉自己。
还不如多收集点妖魔寿元,增强实力,等下一条畜生伸出爪子的时候,一刀斩之!
……
沈仪想起妖魔寿元,这一次的收获倒是颇为丰盛。
【开智狗妖,未入初境,总寿一百四十五,剩余五十九年,吸收完毕】
【开智狗妖,未入初境,总寿一百五十二,剩余六十一年,吸收完毕】
【未开智狗妖,总寿八十年,剩余七十九年,吸收完毕】
【剩余妖魔寿元:一百九十九年】
【剩余自身寿元:一年】
“居然还替我凑了個整,加起来刚好两百年。”
沈仪暂时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把妖魔寿元投向哪里。
是继续伏妖刀法,以正阳刀为基础,探索更多有关初境的消息。
还是排云长拳,试下能不能获得更多的拳掌天赋。
就在沈仪思索间,陈济已经将妖魔尸首装上板车,然后把老驴牵了过来。
“无论沈大人有什么考虑……”
陈济把缰绳递过去,神情复杂,回头看向远处。
田埂上零星站着的村民,依旧是那副麻木的模样,像活死人般垂手站着,唯有当目光扫过板车时,涣散的目光里才稍微有了一丝情绪。
“至少今日,您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陈济说完,想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却感觉手里的缰绳被扯走。
他抬头一看,发现沈仪骑着老驴,已经悠哉游哉走开了。
“……”
沈仪伸了个懒腰,翻翻白眼。
考虑个屁考虑,要夸人之前还得先阴阳怪气的损一顿,什么德行。
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