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韩坎悄然来到了亚克的驿馆,来到议事厅,里面是灯火通明,又是一副两派相争互不相让的态势。
韩坎的到来,让屋子里有了片刻的安宁。
“是不是我的到来让各位感觉不安了?如果是,我可以离开。”
寂静,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紧盯着他,唯独亚克,似乎是因此松了一口气。
“你不能走。”
“亚克,你这是真的打算要对杜宇俯首称臣吗?你不要忘了,韩坎现在已经不是柏灌氏部落氏族的人。”
主战派宗族里,战功最大,且口才最好的宗族长,对亚克的话率先发起了质疑,本以为他会回怼,却是没曾想,韩坎替他开了口。
“我现在是什么氏族也无法改变我是柏灌氏.京风之子的身份,我之所以前来,不过是想要看看,战与不战,与米洛而言是不是同样具有优势。”
“韩坎,我知道你一直跟在丛真的身边,你看到听到的远比我们要多,但眼下的情况你又知道多少?”
“岚央派出的人,以及鱼凫氏联盟里不服杜宇为王的宗族长,皆因梁利,已经派人跟诸位传递米洛的意思,那就是推翻杜宇的王位,而你们却是有同样的想法,皆因我们共同的信仰,不想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以神权加持,却是,你们担心米洛使诈。”
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韩坎无论是话语还是表情都很平静,他的话说完,那位宗族长似是皆因想法被动破,多少有些恼羞成怒。
“你现在既然是鱼凫氏氏族中人,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相信你来到此处,不是为了分裂我们而来。”
“我刚刚就说过,我来并不是为了站在哪一边,而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
“那你说,你是主战还是主和?”
“战,与柏灌氏忠于亚克首领的邦部而言,这场仗是必输无疑,杜宇就算不已商军的力量,也足可以收回亚克手中的权利,而米洛,即便联合鱼凫氏与柏灌氏岚央的邦部,她的目的是要推翻杜宇成为群巫之长,但看似她的胜算不大,却是她可以为了这个位置,与姜炎合作,届时,看似是实力的比拼,实则是给印欧部族可乘之机,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柏灌氏.岚央,只是不服亚御巫医的统治,而没有选择跟北方合作吧。”
韩坎的话说的直白,这让亚克在沉思了片刻之后,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来之前该是见过杜宇,他的想法你知道吗?”
“他是王者,金杖在手号令全军,无论到何时他都有胜算,只是,若你不能灭了米洛的威风在先,离开王城找机会解决掉岚央在后,你不仅仅会让这片土地上无辜的人们血流成河,你的权利还会在顷刻之间就被收回,到那时,岚央就可以以复兴柏灌氏部落为由,成为真正的首领,无论结局如何,你都将让我们的父亲无法瞑目。”
韩坎此来并不是替杜宇当说客,他知道,终有一日,这片土地再不会有联盟首领盘踞一方,而是都将臣服于杜宇的统治,但韩坎希望这个时间来的越长越好,毕竟,倘若亚克与亚御在此时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假如洛澜祎想要踏足光仑族的土地,就会遭遇更多的阻拦。
他的话说完,亚御缓缓站起身。
“各位宗族长先回去休息吧,让我与韩坎,单独聊聊。”
房间里,韩坎就坐在亚御的面前。
“感谢你上一次救我于危难。”
“亚御巫医,我那么做是奉命行事。”
“你可以违抗丛真要你夺走洛澜祎人神的命令,我又怎么可能不清楚你的为人呢?当年的事的确是因为我年轻气盛,在你的母亲联合宗族长,企图置我于死地时,联合了岚央,却是最终害死了你的母亲,又没能让你的父亲从愧疚之中清醒,今日,你若是说想要取代亚克的位置,我都不会犹豫半分。”
亚御的语气平静之中带着懊悔,却是韩坎听完,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没有您,韩坎也不会苟活于世,权利的斗争您与我都见过许多,那些过往的一切既然与我无关,此刻我也不会想要沾染半分。”
“那你今日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给洛澜祎有机会回到光仑族,开辟一条最为便捷的路线。”
韩坎的回答没有一句废话,直白且真诚。
“看来,再大的权利与地位,都不及洛澜祎在你心里的位置,你明知道她未来的身份,你也明知道你不可能拥有她,为何还要如此执着呢?”
对于亚御的这个问题,韩坎不过是站起身走到了窗栏边,抬眼看向了北方。
“我相信您与我的母亲都曾经深爱过我的父亲,既然您当年被迫与岚央合作,却是在那之后将其镇压且放逐到相对贫瘠的邦部,不完全是因为您贪恋权利,而该是真心爱着我的父亲,我从小生活在平民区,若不是王将我带在身边,如亲子一般细心教导,也不会有现在的我,我只是想要陪在洛澜祎的身边,让她在成为受万人敬仰的群巫之长以前,不会再有孤寂感。”
“扎扎现在是否平安?”
这个问题让韩坎转过了身,看向了亚御。
“她被苦阿茶巫医保护的很好,您大可以放心,即便杜宇是要把她当做筹码,但也绝不会伤她半分。”
“那你还能给我提供什么线索?”
“一个身为王者的男人,现在真实的困境,想以一己之力平息这场内乱,保证战争不会在内部打响,既然这场内乱迟早都会爆发,为何不在此刻,所有人皆因信仰一致时,将计就计,给了杜宇这个保住信仰的借口,让亚克真正学会如何把控大局,即解了围,又不需要在此刻就俯首称臣,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这番话说完,亚御一边点头,一边站起身,缓步走到了韩坎的面前。
“你真不愧是跟在丛真身边最忠诚的护卫,倘若有一天,我必须要把权利交出去,我希望那个人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