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里,曹髦用的都是司马师的班底,也是以司马昭的名义来安抚那些司马家的老人,将他们一一收到自己的麾下。
而他自己,也是以大将军的女婿来自称。
可这竟是变相的哄抬了司马师的名声。
让司马师都有了忠良的名声。
这是曹髦所不愿意看到的。
司马师害死了多少忠良?他是很有能力,可有能力跟人品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司马师治理天下,也只是因为他将天下看作了自己囊中之物而已,这虽然比那些狗东西要好上不少,但是也不能否定司马师同样是个狗东西的结论。
曹髦的诛三族大法,所针对的都是那些鱼肉百姓的可恨之人,而司马师的诛三族大法,往往对付的都是心怀社稷之人!
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这是一个为了权力能毒杀妻子,以孙子为要挟的恶毒无情之人。
曹髦可不想后人将他跟诸葛亮相提并论,认为是当时的两大忠臣。
那就太可笑了。
还有司马懿,他的洛水放屁,曹髦迟早是要拿出来狠狠批判的。
魏国不缺乏忠良,曹髦也有毌丘俭,焦伯,李昭,王经,尹大目这样的人,要称赞也该是称赞他们!
这既是为了整顿社稷的风气,也是为如郭责所说的,堂堂正正的治理天下。
他不希望往后的魏国大臣都是如司马师这样的人,他希望后人会唾弃司马师,而不是仰慕他的行为。
郭芝此刻却急忙说道:“陛下,夏侯公的事情,并不是能轻易说开的,这里头涉及到了很多的大臣,很多大臣都参与过这件事,若是重新判决这件事,定然会引起很多人的惶恐。”
曹髦瞥了他一眼,最惶恐的似乎就是他。
当初他可是司马师的马先卒,无论是出击夏侯玄,还是搞李丰,张缉,他都是冲锋在最前头的。
这是怕会清算到自己的头上去吧。
曹髦轻声说道:“这不是要追究大臣们的过错,这是要为夏侯公等大臣们平反。”
“郭公不必担心,您这些时日里有些功劳,朕是知道的。”
听到这句话,郭芝总算是安心了些。
曹髦看向了太后,“这件事,就需要母亲来下诏了。”
“朕毕竟是后来之君,对当时的事情都不算太清楚,母亲若是能说清楚当初所发生的事情,告知天下那这件事就可以操办妥当了。”
郭太后问起了具体的操办之事。
曹髦也是详细的给她讲述了起来。
随即,曹髦又看向了郭芝和郭建两个人。
“郭中丞,您前往御史台之后,就可以召集群臣,商谈为夏侯玄等人平反的事情。”
“郭校尉,请您释放被抓住的士人,并且将要为夏侯玄平反的事情告知他们。”
曹髦做好了安排,这两個人都是急忙领命。
曹髦又跟太后商谈了许久,方才离开了昭阳殿。
走出昭阳殿的时候,郭责皱着眉头,他忍不住说道:“太后根本就不是为了给夏侯公等人平反,她只是想要以这件事来彰显自己的仁德和权威而已。”
曹髦补充道:“还有向司马师泄愤。”
郭责无奈的说道:“唉,还有我那两位族亲,也是贪生怕死,完全没有为天下伸张正义的想法。”
曹髦笑了起来。
“子守,不必感慨。”
“这件事,你且多去盯着,若是他们都没有为天下伸张正义的想法,那就由我们来做。”
郭责行礼称是。
这个时候,郭责方才想起了其他的问题。
“陛下,司马师当初在国内多有亲信,您如今要批判他的过错,会不会引起天下群臣的不满呢?”
“若是当初,我刚刚除掉司马昭等人,就开始追究司马师等人的罪行,那他们定然是会不服的,甚至可能引发内乱。”
“但是如今,司马师哪里来的亲信呢?”
“朕的权势已成,这些人都生怕跟司马师沾上关系,哪里还敢为他开口说话?”
“至于惶恐,当初那些最没有德行,助纣为虐的人,早就被朕给处死了,其余的那些,不是没有过多参与的,就是曾开口为夏侯玄求情的,他们哪里会惶恐?只有郭芝这样的马先卒才会觉得惶恐!”
曹髦语速极快,很快就将这些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郭责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又问道:“那司马夫人这里又该如何呢?”
“她是大将军的女儿,您”
曹髦迟疑了一下,他摸了摸下巴,说起来,司马妜这里他还没有考虑到。
不过,司马妜跟他父亲的关系,那也不算亲近啊,当初司马师逝世的时候,她只是去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没有太悲伤的情绪,甚至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过,还是得跟这人说清楚。
如今后宫里,司马妜是最靠谱的那个人,平日里也不给曹髦招惹什么麻烦,还知道如何安抚太后等人。
曹髦想着这件事,可因为手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先回了一趟东堂。
刚刚到达东堂,曹髦就看到了在这里等候着的司马昭。
随着曹髦的权势越来越重,司马昭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他完全被囚禁了起来,尽管他的家眷在他的身边,偶尔也会有人进来拜访他,但是他如今的遭遇比当初的曹髦还要悲惨。
他此刻的名声越来越差,因为很多政策都是以他的名义去推行的,而这些政策大多都是些不太干净的。
司马昭今日被几个甲士带到了东堂,他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召见自己,这些时日里,他已经无法决定任何一件事,只能是任由曹髦来摆布。
当曹髦看到他的时候,却发现司马昭又苍老了几分。
司马昭本来就不是很长寿,如今又被曹髦这般折腾,身体确实是有些扛不住了。
曹髦的核心战术,熬老头,在各地都有所体现。
“卫将军,且坐下来吧。”
曹髦笑着让司马昭坐在了自己的身边,随即问道:“这些时日里过的还好吗?”
“多亏陛下的洪福,臣过的很好。”
司马昭的眼神没有光泽,这回答也很是敷衍。
曹髦却只是开口问道:“卫将军,朕听闻,当初夏侯玄被处置的时候,你曾为他上书,希望能减免他的罪行,有这件事嘛?”
司马昭狐疑的看着曹髦,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陛下是准备给夏侯玄等人平反嘛?”
曹髦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
他冷冷的问道:“怎么,卫将军想要给朕指教一番天下大事?”
这已经明显带着对他的不满了,司马昭只觉得憋屈,他此刻脸色通红,“陛下,臣听闻,士可杀不可辱。”
“朕还听闻,人无信不立呢!”
曹髦完全没有给司马昭留下什么情面。
司马昭终于也忍不住了。
这些时日里,他可是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折磨,自己都已经如此配合了,为什么还是如此对待自己呢?
当真以为自己不敢反抗了嘛?!
他此刻勃然大怒,“陛下,我的家族过去也曾立下过功劳,若非我们,您也无法登基为帝!”
曹髦大笑了起来,他看向了门口。
“来人啊,请卫将军上书!”
顿时,就看到成济带着几个甲士冲了进来,直接将司马昭抓住,随即成济拿来了书信,放在了他的面前,又握着他的手,强行让他将印盖了上去。
司马昭无比的惊恐,他再一次发现,自己如今竟是这般的无力。
曹髦随时都可以杀掉自己。
成济将司马昭猛地摔在了地上,“安敢对陛下无礼?!你再敢直视陛下,我非挖了你的眼!让你跟那司马师一般模样!!”
司马昭缓缓低下头来,大口喘着气。
曹髦拿起了司马昭所盖过印章的文书,笑着坐在了一旁。
“卫将军,和和气气的办事,多好啊,何以要闹到这种地步呢?”
“您当初领着大军来攻打洛阳,这是什么样的罪行呢?这是诛三族都不过的罪行,若是算上司马师,还有司马懿的罪行,我就是将你五马分尸了都不过分能留着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你又何必要跟朕作对呢?”
曹髦语重心长的说道:“卫将军啊,您是愿意和和气气的商谈大事,还是愿意跪坐在地上商谈大事呢?”
司马昭低着头,一言不发。
成济勃然大怒,直接拔出了长剑,直接放在了司马昭的脖颈上。
这一刻,司马昭吓得浑身哆嗦,“臣愿意和和气气的商谈!!!”
曹髦的眼里满是不屑。
司马昭比起他兄长来说,差的实在太远了,连点骨气都没有。
这就是典型的温室之花,从小被保护的太好,终究不能像司马师那样扛起重任。
曹髦示意成济松开手,方才认真的说道:“那接下来,我们就好好谈一谈这个为夏侯玄平反的事情,还有,就是你兄长的诸多过错。”
“方才你上表的那个,就是关于你兄长的诸多罪行的。”
“你兄长有些功劳,但是过错更多,这是必须要追究的你明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