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看,这写的如何?”
司马炎吃了一口热酒,嘴里喷出了热雾,随即看向了坐在面前的曹髦。
曹髦手里拿着一篇文章,认真的看了起来。
“骂的不错,但是太用力了你不能光是骂我,还得骂你自己,要将那种作为亲近者的无奈与痛苦表现出来。”
“你不能是强硬的形象,你得是一个受害者的形象。”
曹髦分析着这篇劝谏自己的文章,司马炎却只是觉得头疼。
“陛下,就这还是我找父亲门下的士人们反复修改了五次后拿出来的我看,就这样吧,何必那么较真呢?”
曹髦严肃的看着司马炎。
“安世!你难道忘记了自己的志向吗?!”
“骂皇帝的事情岂能凑合呢?”
司马炎有些委屈的道:“我本来也没想骂伱啊,是你非要我上书骂你”
“安世,想要当大魏顶尖的名士,咱就必须要这么做。”
曹髦将手里的文章放在了一旁,认真的给司马炎分析了起来。
“你的出身是个加分项,可惜,你年幼的时候,你家里人实在忙碌,没来得及找到盟友来给你点评,反而是你弟弟,如今已经被数个名士点评了,从名望上来,你已经是晚了一步。”
“不过,如今的局面,不能完全没有机会。”
“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个顶尖的名士吗?”
司马炎迟疑的问道:“写文章读经典嗯,做好事?”
曹髦嗤笑着摇起了头。
“不,完全不需要,如今这个时代,想要当名士,不需要你有什么才能,什么经典也不必去读,这些都不重要。”
“那什么是重要的呢?”
“让别人觉得你会写文章,觉得你懂经典,觉得你做了好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司马炎似懂非懂,“陛下是要我去装?”
“这叫营销。”
曹髦示意司马炎坐过来,然后认真的分析道:“你看啊,首先呢,你得打造出一个人设,太尉的忠君人设,司隶校尉的孝子人设,还有嵇康他们那种放荡不羁的人设,这些都是必要的,想要当名士,没有人设是不行的。”
“有了一个人设后,你就得有可以宣传的一个大事迹了,这个事迹必须要附和你的人设,越夸张越好。”
“就那司隶校尉,你看看人家,卧冰求鲤啊,这事一发酵,他想不当名士都难啊。”
“光是自己去营销名声还不够,咱们得多结交名士,让别人来帮你吹捧,造势”
“你这生异相,模样也俊俏,家底也丰厚,性格又宽厚敦实,成为名士的基本盘是有的,只要运营好了,就是想成为大魏第一名士也不是不校”
司马炎呆愣了许久,“我不是很懂”
“无碍!反正你不必担心,就按着我的来做,我定然将你变成第一名士,以后就不是你求着那些名士来开宴会,是他们要求着拜见你了!”
司马炎虽然不懂什么人设营销之类的,但是曹髦给他描绘的这美好画面,还是让他颇为心动。
“这篇文章,就是你走向名士的道路。”
“嗯,目前来看,你的主人设可以跟太尉一般,先来个忠君人设,然后再加个贤友,最后再弄点孝子,宽厚和礼贤下士之类的先不急”
“这篇文章,文笔是不错,可想塑造人设就差了些,这样吧,文章先留在我这里,我给你写!”
司马炎挠了挠头,“陛下,这可是抨击你的文章啊,你自己来写,会不会不太合适?”
“怎么?你怕我言辞不够凌厉?”
“不我是怕太凌厉了”
“哈哈哈,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司马炎心里有些感动,曹髦越是这样,他脸上就越是挂不住。
“陛下,牺牲你的名望来成全我的我总觉得如此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反正他们都会借我扬名,与其成全他们,还不如成全你呢。”
司马炎这才放下心来,接下来,曹髦又不动声色的问起了外头的情况。
“唉,局势动荡啊。”
司马炎满脸的愁苦。
“叛贼王元挟持县令躲进了山里,傅尚书带着人在河南整治不法的官员,我听阿父与幕僚攀谈,是河北各地都出现了叛乱,是响应那王元。”
“各地的叛贼何其多啊。”
“蜀国那边也是蠢蠢欲动,凉雍那边几次上书,是得想办法阻拦姜维明年的劫掠”
司马炎了很多话,最后补充了一句,“我还听闻司徒公病重。”
“啊?”
曹髦一愣,高柔前几来找自己的时候还是气势汹汹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病重啊。
“司徒公硬朗,怎么会病重呢?你听谁的啊?”
“阿父啊!阿父昨日才召集了诸多属臣,连我伯父麾下的人都来了,是司徒公病重,让他们给出个人选来”
坏了,这是要对毋丘俭下手!
曹髦瞬间醒悟
司徒府。
司马昭深情的看着面前的高柔,眼里居然含着泪水。
“司徒公啊,听闻您病重,我特意前来拜访,您还好吗?”
高柔板着脸,脸色阴沉,死死盯着面的司马昭。
这对盟友在此刻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高柔这几日都是活蹦乱跳的,哪里有病重的意思?
司马昭直接登门,高柔病重,这是想干什么,效仿汉文帝吗??
想哭死我不成?
高柔心里也是憋着火。
曹髦的事情,他出力那么多,却没有捞到实际上的好处,司马家所许诺的好处一个都没有,反而是因为钟会的缘故,导致自己失去了群臣的拥戴。
司马家居然敢背信弃义!!
老司徒很是愤怒,如今看他们这意思,是想将自己的司徒都给夺了?
真将乃公当成了那个傀儡皇帝吗?可以随意欺辱?
司马昭其实也不想要得罪这位老盟友,尤其是在面对毋丘俭的情况下。
但是,没办法了曹髦闹出的事情太大,而高柔又是其中关键的一环,为了司马家本身的利益,就只能忍痛牺牲掉盟友的利益。
反正已经舍弃了一次,当需要牺牲某人来对付毋丘俭的时候,他们自然再次想到了高柔。
他们需要高柔的司徒位去拉拢毋丘俭。
哦,不能是拉拢,就是要用这个司徒位来请毋丘俭返回庙堂。
“老夫尚且强壮,无需将军费心。”
高柔表现的很强硬。
司马昭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诚恳的道:“司徒公勿要误会我的意思,是想请司徒公能休息一段时日,只要养病两个月就可以了。”
“毋丘俭要谋反的心思,就是洛阳的路人都知道。”
“我们不能等着他起兵危害大魏,要先一步解决他,故而,我想要用司徒的位置来请他返回庙堂,您知道的,他是一定不会接受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宣布他叛乱,然后号令下人来讨伐他。”
“等平定了毋丘俭,您的病自然也就养好了!”
司马昭很是自信的着。
对此,高柔只是呵呵。
你以为乃公还会再相信你吗?怕不是下来容易上来难吧?
现在要是听你们的鬼话,主动回家养病,那就只能养病到死了,这完全是自杀,对政治生命的自杀。
通过牺牲名誉确实能解决很多问题,可同样的,这也会带来很多问题。
就比如这一次,司马昭是真的没想要真的夺走这司徒位,他只是想借用一下,是真的打算还。
可是,高柔不信啊!
“王公病重,何不以太常之位来召他前来洛阳呢?”
高柔反应很快。
司马昭无奈的道:“毋丘俭窃的好大名望,只有司徒之位,尚能体现庙堂之真心啊。”
“若是他能接受,成为庙堂的三公,我是愿意为他持鞭牵马的您身为庙堂辅臣,为何不能为下所着想呢?”
“既然要彰显真心,何不让太尉请辞,以他入朝担任太尉呢?或者让大将军请辞,让他入朝担任大将军,岂不是更好?”
“难道他们两人就不能为下所着想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