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下再进来。”也不知道江泠安在屋子的哪个地方,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门口有口罩你带上,我在左手边的屋子……”
想起林沐鸢应该还带着琴,江老师说到一半的话又改了口:“你也可以直接进去,没关系的。”
老师不在,林沐鸢怎么好意思直接进去?且不说过去这三天里,林沐鸢尚且在为自己那份不该有的怀疑心生歉意。
只说那屋里加在一起市值少不得几十万的琴、香、茶杯——林沐鸢也不觉得自己刚和老师学习几天,就好意思直接进去。
君子慎独,林沐鸢觉得自己就算不是君子,也不会乱动江老师的东西……
“老师。”带好口罩的林沐鸢还是出现在了江泠安所说的那间屋子门口,抬手敲门,才发现上面裹了一层保温层。
“进来,小心不要碰,会过敏。”
听罢江老师的话,林沐鸢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谨慎,只是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说自己会过敏。
林沐鸢走进阴房时,江泠安正给打好捻儿的小珠子上贴金箔。
也许是怕一句提醒不到,林沐鸢就因为不小心过敏影响学业。几秒的功夫儿里,江泠安放下镊子,又稳稳的把串在竹签上的小珠子插在旁边的泡沫上:“大部分人都对生漆过敏。”
“有严重的,隔着几米闻到,过几天都会身上奇痒。”解释完,江泠安一侧身儿,绕过林沐鸢出了门,“我去洗个手,你先在屋里等我。”
站在空荡荡的屋里,林沐鸢也不由得升起几分好奇。
江老师这样的人,还是林沐鸢平生仅见。不用贴了满墙的书法来衬托所谓的古色古香,不用一墙的茶杯、茶宠展现自己对茶的领悟。
桌面上的小屏风终于还是吸引了林沐鸢的注意——四周的缝隙昭示着这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屏风是可以转动的。
其上欲飞的仙鹤丹朱头顶,白羽长舒。细看,还能在凹下去的部分看到一些颗粒感。这想来也是一种漆器工艺,但自己在福建老家却没注意到过,林沐鸢只觉得新奇。
“那是刻灰的屏风。”流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江泠安更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屋门口,“琴额镶嵌的时候,也会有类似的感觉。”
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工艺,江泠安知道现在的林沐鸢恐怕是听不懂的。到也无所谓,左右前者是打算在往后的日子里好好教这个学生,凡事便也不急于一时。
“昨天教你的,你回去有练?”擦擦手上的水,江泠安招呼林沐鸢和自己面对面的坐了下来,“一会我看看。”
古琴不吵人,就算在一间宿舍里其实也不惹人烦。但林沐鸢怕吵到人,还是会抱着琴到宿舍楼外去练,练好了,再回宿舍,将琴安置起来。
“最基础的指法你要搞好。”
散音皆出自右手的指法,“勾、挑、抹、剔、打、摘、托、劈、撮”之类的指法一点儿也不少,是以江泠安并没有一股脑儿的灌输给林沐鸢,而是一个一个慢慢来。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所幸老师和学生都懂得这个道理。
琴音铮鸣,有些金石的硬气,散音浑厚,与地同震,霎时间震落窗外枝头的鸟儿,入屏上之鹤,长遁于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