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事了。”
兰奇看着手中的卡梅尔子爵,一拍脑门,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这可怎么办呐……”
他眉梢微蹙,自语道。
“怎么了?”
塔莉娅心头一惊,不知道他们到底忽略了什么大问题。
自从跟着兰奇之后,她就没怎么动脑子了,连出门要带钥匙这种事情都不用放在心上了,兰奇会帮她把一切都安排好。
“出门太急,应该带个二十八寸拉杆箱出来。”
兰奇给塔莉娅解释道。
“……要拉杆箱干嘛?”
塔莉娅不解地回以心念。
“一个二十八寸拉杆箱刚好能放进去一个成年男性。”
兰奇看了看卡梅尔子爵,给塔莉娅科普道。
这样比较方便把货带回去。
“……”
塔莉娅寻思着这要不是在帝国,她就要报警了。
但她现在要集中注意力于在不用太高强度魔力的前提下把这个血族彻底弄昏过去,不主动唤醒就几天都醒不过来的那种程度,所以她懒得再跟兰奇说什么。
血族比小强还扎实,怎么都弄不死,寻常的六阶属实很难打赢这种不死生物。
天际的云雾时而聚拢时而飘散开,遮蔽月亮再将它放出,暗巷里风则像切穿空气般横扫而过。
秋天昼短夜长,夜不知觉就深了。
视野像被墨水涂过般一片昏暗,根本看不清楚前方。
不过此刻,在这布利尔达黑手党的集装箱区域,抱着猫的黑发紫瞳少女已不再像先前那般惊慌,她镇定了下来。
厄休拉跟着兰德里教授,走到了艾尔莎的身旁。
“艾尔莎,没事了。”
兰奇望向艾尔莎,安慰道。
“呜呜,哥哥,我好担心你打不赢他。”
艾尔莎的压力像骤然释放了般,呜咽了起来,仰头大哭道。
她以为自己差点害了哥哥。
“太好了。”
厄休拉眼神庆幸的同时,又带着一丝落寞,只能移开了视线轻叹。
看到艾尔莎兄妹的相处,想起自己的兄长,她就感觉心口堵得发痛。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会惹兄长发自内心的讨厌,只知道无论是友情还是亲情都会随着时间变化,一旦疏远,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没关系,我是最强的。”
兰奇自信地告诉艾尔莎。
他现在的人设是伪装成兰德里教授的大神官洛伦,所以洛伦狂一点没关系。
按照洛伦那种愈战愈强的特质,就该一幅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这样才显得更符合人设。
“……”
塔莉娅觉得兰奇当初在花都帕里厄出演洛伦时,就已经有点给洛伦改人设了。
尽管兰奇演的1798版洛伦确实更有皇道征途的霸气,但她始终认为洛伦本人应该不是这样。
可惜现在洛伦自己都没法提意见了,只能任着兰奇在克瑞瑅帝国发挥了。
兰奇身后,厄休拉瞧着一动不动的兰奇。
她看了兰奇好几眼,像在催促他一般。
“怎么了?”
兰奇自然是注意到了厄休拉的目光。
“你不觉得这时候哥哥可以过去摸摸妹妹的脑袋吗?”
厄休拉无语地问他。
她听艾尔莎说,兰德里变得有了一种距离感。
他身上的责任感半点不假,却不会轻易地亲近任何人,连妹妹艾尔莎也像和他隔着一道墙,简直就像不是亲生的一般。
这货不会是個钢铁直男吧?
“无论是摸头还是触碰异性学生的后背都是不行的,那会变成性骚扰,但我可以听她说话,从心灵上安抚她,这就是教师准则。”
兰奇笑着给身旁的厄休拉讲解道。
“你还真是有职业精神啊,连自己的妹妹都一视同仁。”
厄休拉的表情又似挖苦他,又像被兰奇逗笑了。
“当然,在圣克瑞瑅修道院你们都是我的学生,我不会偏心谁。”
兰奇点头道。
“……那你还怪好的呢。”
厄休拉顿了顿,小声道。
“当然,我先前就任的学校可是收到了学生的百分之百调研好评。”
兰奇得意地回答。
他不再和艾尔莎以及厄休拉闲谈,转而再度关注向手中提着的卡梅尔子爵。
现在塔莉娅正凭依着他,用他的身体给卡梅尔子爵施加精神魔法。
这一会儿的功夫应该快把卡梅尔子爵治得差不多了。
“那你为什么可以随便碰我?”
塔莉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通过心声问道,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兰奇的前一句话。
她确实发现兰奇不会碰其他人,但上次在泊森王国,她和兰奇互相较劲地就牵住了手,后来她都感觉他适应了。
“噗嗤,师匠你难道觉得你在伊刻里忒穿个短裙学生装就算学生了?”
兰奇这回没忍,直接笑出来了,
“伱也不想想你到底多少岁了,我不告你性骚扰我就不错了……错了!”
话还没说完,他马上就被塔莉娅逮捕了。
塔莉娅用冰凉的无形之手抓住了他的心脏。
“那套短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穿了,你也不要再提了。”
她悻悻地松开了兰奇的心脏。
和兰奇在伊刻里忒学院穿学生装每天一起上下学的那一周,她光是现在想起来就头皮发麻,还好没遇到熟人。
思绪回到现实。
“话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个好端端的圣克瑞瑅修道院学生为何会被血族盯上。”
兰奇等待着塔莉娅破坏卡梅尔子爵的神经,同时看向艾尔莎问道。
他大概能确信艾尔莎是有着返祖狼族血统的人类,否则不会具备这种在夜晚获得强化的特性。
就算狼族和血族是死仇,艾尔莎应该也没招惹过血族才对,其特质更像人类,很难看出她和人类的差别,连她自己可能都不了解自身的狼族血脉。
这是怎么被血族发现了。
“是,也许是……”
艾尔莎擤了擤鼻子,视线侧移,支支吾吾。
她不想把哥哥也牵连进去。
“就是那天我们家的宴会,没什么好不确定的了。”
厄休拉干脆地帮她说道,摊手。
一切都起源于他们罗兰家族的一场宴会,加上艾尔莎那时还不太了解她自身天赋魔法意味着什么,很轻易地就启用了断罪眼,看到了宴会上很不对劲的宾客。
厄休拉因此相当愧疚,她觉得艾尔莎今晚遭遇的一切危险大概都是因为她拽着艾尔莎去了宴会。
“当时我听兄长说会去调查,如果是有危险份子混入了我们家那晚的宴会,他一定会将其绳之以法,我就觉得没什么大事了。”
厄休拉大致给兰奇讲了一遍前因后果。
现在仔细想来,明明应该这么重视的危险事故,在兄长眼里却只像一件乌龙小闹剧。
兄长的判断明显有着大错误。
甚至,就像,兄长在隐瞒包庇着血族。
她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你的兄长,第九军神紫水晶之座赖恩侯爵,能够查不到一个混入宴会的人的踪影?”
兰奇疑惑地看着厄休拉,问她。
“……”
厄休拉低下了头,咬着嘴唇。
她答不上来兰德里教授这每个字都重若千钧的问题。
如果真相真的是无关轻重的小事故,那么赖恩侯爵给出的解释自然是没错。
可目前的结果很显然,那天出现在罗兰家族宴会上,被艾尔莎断罪眼看到的“人”,几乎就是血族没错了。
“是我的责任没错,当时在得知了艾尔莎告诉我的情况后,我想都没想就直接告诉了兄长,她受到的危险和我们罗兰家族有直接关系。”
厄休拉耷拉着脑袋,艰难地答道。
她很少认错。
兰德里教授大概已经不会再相信她,并把她和她所在的罗兰家族视为敌人,甚至接下来可能不会再允许她接触艾尔莎,但她不会隐瞒什么。
“你有没有感觉,你的哥哥在近两年的某短时间开始性情大变?”
兰奇听完后,表情仍旧平静,托着下巴分析道。
“!”
厄休拉倏地抬起脑袋。
她抓住了兰奇的外衣,死死地盯着他,那碧眸里写满了惊异和无法诉说的千言万语。
“你,你知道原因吗?”
厄休拉不懂为什么这个教授此刻看她的眼神仍旧是充满了信赖,而且不明白为什么他知道有关于她哥哥的事。
“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学校再说。”
兰奇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厄休拉说道。
他感觉再过一会儿卡梅尔子爵就能彻底被制伏好了,接下来他们要带着卡梅尔子爵隐秘地穿过市区,然后带回圣克瑞瑅修道院里,必须万无一失。
厄休拉用力点头。
她紧张不已。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教授,她现在越发确信这个教授身上充满了秘密。
夜色浓重得化不开,巷子里风还在刮。
风声转瞬变急了几分,吹起了几人的发梢。
“你们是不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突然,一道声音悄无预兆地出现在巷口,如暗夜中的幽灵低语。
艾尔莎和厄休拉顿时惊而张望。
直到她们顺着兰德里教授的视线望去。
才能发现遥远巷子的尽头,不知何时已有人影。
那人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外衣在风中微微飘动,近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月光洒在他身上,变成冷硬分明的剪影。
在那片漆黑中,唯有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格外明亮,像是两簇寒冷的冰焰在黑暗中灼灼燃烧。
“抱歉,我们无意冒犯!”
兰奇大概猜到是这个地盘的主人找来了,朝着那个方向道歉道。
在这里打起来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七阶层次的战斗和六阶的战斗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最差的情况,可能因为动静太大,引来首都帝国军强者们的关注。
“……”
对方并未回话。
只是缓步走来,金属摩擦的细碎声响传入三人耳畔。
那是他腰间别着的各式刀器发出的轻响,寒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慢慢的,他身上终于褪去了阴影。
来者留着一头深灰色短发,剑锋般的眉毛下蓝眸带着一丝浑浊,不再像少年那般清澈,脸庞看起来不到三十岁。
他一袭纯黑的风衣长袍,系着棕色皮质束腰,内搭黑衬衣和马甲,袖口和衣摆滚着暗红花纹。
他仿佛能无视地形,穿越任何障碍。
“巴顿·霍尔……”
厄休拉立即想起了这个布利尔达的危险人物——
布利尔达黑手党的首领。
在布利尔达,他就是令走私犯闻风丧胆,令警察避之不及的布利尔达地下皇帝。
那黑色披风和大衣里,恐怕全部是特制的魔导振动刀。
“教授,他很强!他以前是帝国上校,在离开了军队之后,才成为了黑手党,并一路走上了首领之路……”
话还没说完的工夫,黑手党首领巴顿的身影已经在厄休拉眼瞳中无限放大。
在她视角的下一帧,巴顿便已近在咫尺,连动作都毫无声息和前摇。
他的手是朝着兰奇手上提着的卡梅尔子爵而来,却被兰奇另一只手挡住了。
“巴顿上校,可否行个方便,你的人不是我们杀的,我的妹妹也是被空间魔法卷进来的,我们本无意闯入。”
兰奇礼貌地说道。
“……不要叫我上校。”
巴顿视线从血族子爵身上移向了兰奇挡住他的手,再移向了兰奇脸庞,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带着令人胆寒的冷酷、势在必得的决绝,仿佛能看透人心,剥开一切伪装。
他并没有用全力。
因为他不会随便误伤两个小姑娘和一只小猫。
这个擒住血族的年轻人,看起来也对他并没有明确的敌意。
“你是圣克瑞瑅学院的吗?”
巴顿的目光在兰奇脸上停了一会儿,似乎终于发现了这个人为什么叫他上校。
兰德里教授,今天帝国的报纸上刚好能看到他在帝国特别行动处受表彰的合影相片——
在帝国特别行动的行政大楼下,几位特务军官亲切地接见着身穿灰色大衣的年轻帝国教授,他们毫不掩饰滔天的权势和官僚气场。
这个圣克瑞瑅修道院的教授,既然属于帝国特别行动处,也算得上是军方人员,自然能了解一些军方的过往。
“把这只血族子爵留下,我不会为难你们,你们可以走了。”
黑手党首领巴顿将手收回了漆黑披风里,对他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