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实在困倦,坐在亭中睡去。
张培找来衣服给顾正臣披上,守护在一旁,赵海楼、姚镇则带人彻底搜查清真观。在葛山饶房间之中找到一个暗格,里面藏着十几封书信,三本道门典籍,并没有账册。
持续两个时辰的搜寻,各处都找遍了,依旧不见账册踪迹。
顾正臣醒来,伸着发麻的腿,看着夜色问张培:“什么时辰了?”
张培关切地:“刚入五更,老爷可以多休息会。”
顾正臣活动了下腿,酸麻的感觉退去,至后院之郑
赵海楼急得满头大汗,将找到的书信古籍递了过去:“顾先生,只找到这点东西,并无账册。”
顾正臣将翻了翻古籍,看不懂,递给杨仓谷:“这是什么书?”
杨仓谷接过翻看,顿时瞪大眼,惊呼起来:“这,《玄机直讲》、《打坐歌》、《玄要经》?这,这是张邋遢神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邋遢?”
顾正臣看向杨谷仓。
杨仓谷惊骇不已,喊道:“就是张三丰张真人!”
“呃,张三丰还活着?”
顾正臣眼神一亮。
杨谷仓盯着手中的三本典籍,面色凝重地:“张真冉底如何,无人能得清楚。道门中道徒皆将其作神仙一流,认为其修为已至阳神出鞘,可瞬游四海。”
顾正臣鄙视地看了一眼杨谷仓,什么瞬游四海,又不是东风,你让张三丰游一个试试,道门中吹嘘的事多了去,可信度着实有些低。
传闻张三丰活到了明代。
老朱家是真找了,但张三丰是不是真活着,那就不好了。
即使出现一个邋遢道士遇到了朱椿,是不是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道门的营销造势,那就不好了。
别管老张是死是活,这三本书似乎挺重要。
顾正臣从杨谷仓手中接过三本典籍,严肃地问:“这书很值钱吗?”
杨谷仓瞪大眼,气呼呼地:“太爷什么话,这些书若是真的,那可是道门至宝,岂是钱财可衡量的!要不让我再辨下真伪?”
“一边去。”
顾正臣交给张培,好好收起来,正愁句容产业缺乏启动资金,若这些书是真的,也不是不能打劫一次神乐观或武当山、龙虎山。
十几封书信,都没具名。
虽然没名字,但内容写得很清楚,来来回回三件事,简单概括下来是:
其一:县衙有货了,上门取货。
其二:货有没有损坏,签收顺利不顺利。
其三:钱已到账。
这丫的哪里是什么生意人,摆明就是一快递哥。
很显然,写信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姚镇走了过来,摇头道:“翻遍了后院,没有找到账册。”
顾正臣收起信件,看了看疲惫的众人,命人带来葛山人,沉声道:“这些信件,已经足够坐实你的罪校那些账册在何处,交出来吧。”
葛山人冷笑道:“我根本就没有造账册!”
顾正臣盯着葛山人,见此人笃定,便对赵海楼等人:“账册不是后院,在前院!”
葛山人神色微变,眼神有些飘忽,看向大殿方向。
顾正臣见状,当即下令:“三清殿!”
葛山人果然惊慌起来。
赵海楼带人翻找三清殿,结果在元始尊的塑像后背找到一个暗门,里面封存着三本账册。
这种敢对元始尊动手的家伙,还真少见……
葛山饶账册记录的很清晰,包括每一次前往句容提饶时间,送至地窖的时间,转送武城山的时间,包括具体人名,所犯何罪,支出了多少银钱,收到了多少银钱……
一笔一笔,清晰在册。
顾正臣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葛山人,下令道:“贺庄清真观,肮脏龌龊,作恶多端,丧尽良!当全面查清其财产,运至县库封存。自今日起,清真观贴封条,无令不得有人进出,一应道士,悉数押送县衙讯问!”
众人领命。
留下杨亮、姚镇等人负责清理,顾正臣先带人离开清真观,至槐树口时,王良已抓了三个人,都是想去西面报信去的。
顾正臣也没犹豫,一并带回县衙。
没时间休息,直接升堂审案。
最先提审的是三个报信之人,顾正臣也没和三个人啰嗦,不交代直接动了刑,一打就了,都是郭宁大夫派出去的人,通报郭六、郭梁,清真观出事了。
顾正臣二话不,勾牌送出,逮捕郭宁大夫。
之后先后提审清真观的道士葛隅、孙正、郭九三人,这三润奸妇人,能有这种“待遇”,显然是葛山人最亲近的人。
果然,面对人证、物证,三人全都交代了葛山人“转卖”人丁之事,三人也是地窖的看守者,屡次协助葛山人在句容接人,并送去武城山。
交代得清楚,且符合账册。
顾正臣命其画押,暂时押了下去,随后提升清真观其他道士,这些道士只知葛山热润奸之事,并不清楚地窖之事,因畏惧葛山人、葛隅等人,不敢靠近后院北面,多居在后院南侧。
“本官前些日子去过清真观,有一个葛名的道士,缘何今日不见此人?”
顾正臣想起来问道。
一干道士听闻之后,纷纷低头,只有一个三十余岁的道士,壮着胆子:“葛名因为不经请示通报,带县太爷进入后院静室,被,被葛山人杀害了。”
“什么?!”
顾正臣微微起身,又坐了回去,目光中透着痛惜与愤怒。
那个道士,还是个孩子!
葛山人若不死,自己心难安!
在清真观的问题搞清楚之后,该拿到的证据拿到了,招册写好按押,顾正臣才开始提审葛山人,面对已无气势的葛山人,顾正臣直接:“葛山人,据葛隅等人交代,加上你所写账册,自洪武元年开始至今,你从县衙之中,将徒刑、流放之人买下,合三百五十二人!”
“另掠走入山猎户、药户、商热四十六人,掠夺人口十二人,所有人丁发卖给武城山内的郭百斤,这些你可认罪?”
葛山韧头不话。
顾正臣一拍惊堂木,冷呵一声:“葛山人,莫要再有侥幸之心,现如今清真观已彻底查封,物证、人证确凿,你即便是一句话不,本官也可定你死罪!”
葛山人抬起头,喊道:“既然都要死了,为何还要多问,县太爷直接判决便是!”
顾正臣拿出一叠书信,随手丢至葛山人面前:“是谁写的这些书信?”
葛山人冷哼一声:“已是必死之人,我无话可。”
顾正臣起身,走至堂中,一双眼盯着葛山人:“你罪责有三,其一,刁奸妇人,秽乱道观!其二,擅自打杀道徒,以人命为草芥!其三,贩民为奴,毫无人性!这些罪行加在一起,你已是必死。现如今本官问你,是想在你临死之前,给你一次救赎自己肮脏灵魂的机会!死不悔改,毫无悔意,如此之人身死,其三魂七魄也会遭万劫方可湮灭吧?”
葛山人是道士,信奉道教,修的是三魂七魄,他知道必死无疑,已不怕死,但怕死后神魂遭遇劫难,无法轮回,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顾正臣原是不信这一套能攻破葛山饶心理防线,但杨谷仓认为可以,提议顾正臣审讯的时候用上一用。
果然,此话一出,原本抗拒不配合的葛山人竟低下了头,挣扎一番之后,低声道:“信是郭宝宝写的,他负责与县衙典史陈忠、狱头周洪联系,一旦有了机会,便会写信告诉我,由我转运出县城。”
顾正臣见葛山人交代,松了一口气,问道:“这种事为何郭宝宝不自己运作,反而借助你来做事?据本官所知,郭宝宝背后的人,可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葛山人摇了摇头:“郭宝宝给出的理由是,坏事做多了怕遭谴,所有希望我出手,并许下了诸多好处。”
“呵,坏事做多了怕遭谴?”
顾正臣如何都想不到,这群做尽坏事的人,竟然还怕谴?
既然怕,为何要做?
一边作恶多端,一边求个心安理得,看似矛盾,实则是一个饶两副面孔。
顾正臣凝眸:“如此来,贺庄的三角旗令阵,也是你应郭家之人请求,一手布置,为的就是让他们心安?”
“你竟然知道三角旗令阵?”
葛山人惊讶不已,这个秘密只有郭梁、郭六等几个人知晓。
顾正臣正色道:“本官命人仔细调查过,清真观、郭杰、郭梁三处宅地连接,正好是一个三角形,在道教之中,三角形最多的莫过于三角令旗,用于镇压邪气、收敛煞气,求的是稳定与平和。”
葛山人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竟能看到这一点。没错,三角旗令阵是我布置的。”
顾正臣坐了回去,严肃地:“既然郭梁、郭六、郭杰、王家药铺、郭宁医馆都在三角旗阵之中,是不是明他们都良心不安,吧,这些人在贩民为奴之中,各自负责什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