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正在书房里边练习书法,作为才艺昏君的宠臣,要是没点跟才艺昏君相同的爱好,怎么有共同语言?
老胳膊老腿的自己又不是高俅,能跟官家一起玩球玩得亲密无间。
自己所依靠的,正是书法艺术,当然还有自己那很擅长揣摩上意的本领。
蔡京可是很清楚,官家对于他自创的瘦金体到底有多自恋。
而且就他所知,官家赵佶身边的一位心腹宦官梁师成,正在日以继夜地苦练瘦金体。
为的是什么,所为的不就是练出了瘦金体,以讨官家之欢心。
一思及此,蔡京垂首,打量着自己那一手相当漂亮的书法字体。
可惜,自己已然自成一体多年,想要再改变自己的书写习惯,去效法官家的瘦金体,实在是太难为自己了。
这让蔡京不禁颓然一声长叹,撂下了手中的毛笔。
虽然自己也有危机感,但终究自己现在的位置太高。
只要官家还想是变法派的思维,那么自己的位置就能够屹立不倒。
算了,想再多又有何用,还不如考虑一下……
“谁在外面?”正要陷入长考的蔡京突然扬了扬花白的眉头,抬眼朝着书房门口喝道。
“老爷,六郎有事求见。”门外面传来了心腹管事的回答声。
这样的回答,让原本斗志满满,志气昂扬的蔡老六心中一梗。
什么叫求见,老子去见他,难道还要求?
只不过这样的牢骚,为了顾全亲爹的颜面,饱读诗书的蔡老六决定跟这个没什么文化的管事计较。
听到了亲爹在书房中的招呼之后,蔡老六径直大步进入了书房,朝着亲爹一礼。
蔡京打量着这个六郎,和颜悦色地抚着长须问道。
“六郎,你可是难得主动过来给为父请安。可是有事要跟为父说?”
蔡老六点了点脑袋,单刀直入地便将那自己入股的开封金属工坊现如今那第一批外包军械已经搞定。
马上就能够拿到真金白银,但是接下来为了扩大再生产,所以急需要大量的工匠。
可问题是,他们都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那高璋愁眉目脸,成日长吁短叹,无计可施。至于那童智胜,粗鄙武夫一個,做事从来不知道用一用脑子。”
“唯有孩儿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办法,所以,特来请爹出面,帮忙通融一二。”
蔡京一脸黑线地看着这位站在自己跟前趾高气昂,说话的时候,恨不得拿下巴戳房梁的老六。
感觉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亲儿子,比自己这位大宋执宰更像上位者。
说到了这,意犹未尽的蔡老六下意识地抬了抬下颔。
“怎么样,爹能不能把这事给办了?”
“……你这是求为父办事的态度?!”
蔡京老脸一黑,下意识抬手在案几上摸了两把,居然没摸到戒尺。
这才想起,那玩意正撂在自己写字的书案上。
可偏偏,向来不拿眼睛看人的蔡六老浑没有半点的危机感,自顾自地道。
“当然,若是爹你觉得不成,那孩儿自己亲自到各个工匠走动走动。
就不信他们敢不听本官的吩咐,哎哎哎……爹,孩儿可什么也没干,你抄戒尺做甚?”
“……你这……”蔡京努力了半天,才压制住自己抄到了手中的戒尺直接挥出去的冲动。
“你给我坐下,为父正好有要事找你。”
看到亲爹蔡京直接就把戒尺摆在了案几上,蔡老六心中甚是不爽,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正所谓能屈能伸,方才大丈夫也。
“六郎,为父有一个想法,如今那军械外包一事,大功已成。”
“接下来,朝廷必然会对你们进行嘉许……”
“那是自然,想我蔡杳……”
“闭嘴!先听为父说完!”
“……”
蔡京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这个孽障,这才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
接下来,朝廷必然会越发地重视军备改革之事务,甚至于这军器监有可能会成为军备改革的主要执行单位。
如此一来,官家必然会盯着,只要做出足够的成绩,那军器监必然会成为一条升官的捷径。
为此,你爹我思来想去,觉得与其让高璋那小子继续骑在你跟那童智胜的脑袋上。
倒不如让六郎你上位,爹会设法,将那高璋挤走,或者是高轿子把那小子挪到其他位置上去……
听到亲爹叽叽歪歪一大通,脑子本身就有点不太够用的蔡老六顿时就不乐意了。
“爹,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爹这是为你好。”
蔡京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粗重,但他还是努力控制自己,耐心地想要说服这个蠢萌的六郎。
“你这分明就是看不起孩儿,觉得孩儿没有本事,搞不倒那高璋,踩着那小子上位。”
“你有这本事?”
“孩儿现如今正在静待时机,等孩儿能抓住他的把柄,就可以。”
“……你知道要抓什么把柄吗?”
看到这个亲爹步步进逼的提问,蔡老六心中一阵腻歪,敷衍地道。.五
“……行了,孩儿心中有数,爹你老年纪大了,这等事情,啊!……爹你想做甚?”
“哎哎哎……爹,孩儿又没做错事,啊!,你凭什么揍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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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书房门外的心腹管事,在听到了那从书房里边传来的叽啦鬼叫的惨叫哀嚎。
很明事理地悄悄将那书房的房门掩上,然后站在了屋外,甚是神清气爽。
不得不承认,跟六郎这样脑子有坑的奇葩交流,还是物理交流更让人觉得舒爽。
书房里的鬼哭狼嚎之声持续了柱香的功夫之后,里边传来了蔡相那愤怒的一声滚。
紧接着,蔡六郎就真像一个球似的撞开了门,反弹然后连滚带爬地蹿下了台阶,朝着远处踉跄而去。
蔡大相爷杀气腾腾地单手执戒尺,指着那个向远处踉跄而去的背影,气的半天都无话可说。
“相爷还请息怒,六郎他想来并非是故意的。”
“哼!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老夫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东西来。”
蔡京抬起了脑袋,仰天长叹,就老六这样的脑子,让他来主持?
蔡京有点不太敢想那个画面,罢罢罢,这个孽障既然自有主张,且让他试上一试。
让他吃点亏,上点当,想必回头就知道哭着回家找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