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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吧君子也防匠作一百五十七、蹊跷“去静宜庭。”

  “是。”

  欧阳戎捧着油纸包裹的金油胡麻饼登上了街边等候的马车。

  他随口吩咐了声,马夫长随应答,马车转向修水坊驶去。

  清晨时分,路边杂草上摇摇欲坠的露水,被马车“哒哒哒”的马蹄声震落。

  车厢内,金油胡麻饼刚出锅有些烫手,欧阳戎足足换了数次手,才尝试着咬了一小口。

  热乎饼食填补了点饥肠辘辘的胃袋,他靠在车厢椅背上,长舒一口气。

  欧阳戎坐下的马车,正在从西城门进城。

  这两日他都在城外。

  吃喝住宿全在双峰尖那边解决。

  浔阳石窟的大佛建造正进去关键阶段,他需要亲自过去盯着。

  欧阳戎三下两除二吃完了胡麻饼,剩下的油纸,他听到车厢外的孩童嬉闹声后,随手折了个纸飞机。

  掀开车帘,含笑飞出了纸飞机。

  目送那群流鼻涕孩童在阳光下追逐纸飞机的身影远去。

  欧阳戎收回目光,嗅了嗅左右肩膀上的布料。

  几日未洗澡,正好去小师妹那里蹭个温泉。

  小师妹最近都住在静宜庭那边,方便陪秦缨一起去参加雅集宴会。

  不多时,马车轻车熟路的驶进了静宜庭后门。

  欧阳戎下车前,从车厢座位下方,取出了一个长条状的布包,携带入内。

  在幽静闺院的门外,看见谢令姜后,他把长条状布包,随手递给了她。

  欧阳戎径自走入院内。

  谢令姜熟练抱着长条布包,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似是刚刚起床不久,谢令姜顶着一张素颜鹅蛋脸,未施粉黛,天然雕琢,如缎秀发仅用一根红绳随意系着。

  她不时揉下惺忪杏眼,举止间带有几分美人晚起懒梳妆的慵懒气质。

  “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城处理下堆积的公务,顺便看看你。”

  “快去洗下,身上全是汗味。”

  “不一起?”

  “你想得美。”

  “我去温泉眼那边打水洗就行,不用浪费了。”

  “你就可劲糟蹋它吧,哼。”

  “伱又不喝,我洗个澡怎么了?哦,想起来了,那是某人的洗脚水对吧,难怪这么重视,原来是舍不得。”

  “你不准再提它。”素颜佳人凶凶的瞪了他眼,有点不爽问:“洗脚水你还用它?”

  某人不置可否,眨巴眼睛:“所以那天帮你洗完后,是不是喜欢上,又偷偷去洗了?”

  “谁像你这样不害臊。”

  “懂了,是没我在,一个人泡脚没意思吧,看来还得我来。”

  “你、你洗你的澡去,别贫嘴。”

  谢令姜娇嗔一声,轻推了下他胸膛。

  欧阳戎笑了笑,没再逗弄小师妹。

  “你有一套衣服留在这,正好取给你,等着。”

  靠近二人都熟悉的温泉眼,谢令姜突然开口,转头跑去取衣物。

  不过欧阳戎倒是觉得,她是在找借口跑路,怕他使坏,洗到一半,拉她“下水”。

  欧阳戎失笑摇头,懒得戳穿她。

  或许是因为上午还要去江州大堂处理公务,他这次过来洗澡,全程下来,倒没有使坏。

  来到温泉眼边,他用木桶打水,随便清洗一番后,换上了刚刚小师妹找来的干净衣服。

  特意眯眼拉开较远距离小心观察的谢令姜,看着阳光下老老实实擦拭头发的大师兄,发现他全程并没有提什么让她递毛巾递衣服的坏心眼事,谢令姜心里不由的感到一些新奇与古怪。

  难道改性子了?难得没有使坏。

  不过……她心底隐隐有点落空失望是怎么回事?

  静立一旁的谢令姜移开些目光,贝齿咬唇,心底暗暗批评起自己的胡思乱想来。

  “衣服上全是汗,脏死了,也不知道换下,在外面没人管你,真就一套衣服穿下来不晓得换……”

  她碎碎念嘀咕着。

  不过欧阳却发现,小师妹弯腰收拾他脏衣服的动作却不见停顿,把它们揉成一团,抱在怀里,低头嗅了口后,她小脸略带嫌弃的偏过头……

  “怎么这次去双峰尖那边,还把它带去了?”

  处理完脏衣服,谢令姜捧着那个长条布包返回,歪头问。

  “以防万一。”

  “防那些不服气的扬商?”

  “也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其实让六郎盯着就行了,大师兄……真是谨慎。”

  “不得不谨慎。小师妹或许觉得星子坊的利益不算多少,但是对于那些人来说,足以铤而走险。”

  “有道理。”谢令姜轻轻颔首,很快理解。

  其实这也是欧阳戎喜欢与谢小师妹多言、在她面前时常为人师的原因——小师妹并不固执傲慢,而是善解人意,对的会听,有一种独属于女子的温柔气质,哪个男人不爱?

  她眸光直直投向欧阳戎:

  “不过,那个裴十三娘看着不像是拎不清的人,他们正好来自扬州,知道姑姑的手段和厉害,敢弄小动作,得考虑下后续怎么应对姑姑。”

  “就怕愣头青。”欧阳戎轻声,谢令姜低头,随手解开了些布包。

  “咳咳,别开了。”

  “理由。”她眸子微斜。

  “里面有一柄云梦剑泽的剑,匠作需要压着,不可随便离匣,别让小家伙溜出来了。”

  “哦。”

  谢令姜点头,确实感受到了剑匣比往日多很多的重量,好奇:

  “这剑,剑气很盛。”

  “随它主人。”

  不等谢令姜再问,秦缨的声音在院子外响起,来找她了。

  欧阳戎披上外套,与谢令姜携手出门。

  谢令姜与秦缨要去浔阳王府找离裹儿一起同行。

  欧阳戎去江州大堂前,也要去找下离闲和离大郎,商讨下最近时局,正好顺路。

  一行人同乘马车,来到了浔阳王府。

  二女下车后,先告别离开。

  欧阳戎转身去往书斋,恰好碰到了离开书斋的陆压。

  “陆道长去哪?”

  “小公主殿下等会儿出行,前去匡庐,王爷让贫道随行保护。”

  欧阳戎点点头,想起什么,不动声色问道:

  “陆道长最近还有去星子坊那边,找黄氏父女一家吗?”

  “前日去过。”

  “一直没问,陆道长为何常去找他们,仅仅只是帮在下照看?”

  陆压犹豫了下。

  “也不全是。”

  “愿闻其详。”

  “其实这事也和小公主殿下说过,不算什么秘事。欧阳公子帮过的那个黄姓小女娃,她与贫道的师门有缘。”

  陆压话语点到即止。

  欧阳戎微微挑眉,打量了下面瘫脸道袍青年。

  “有缘……懂了。不过你们上清宗也收坤道吗?”

  “贫道所在的上清有教无类,不似拒绝异类弟子或坤道的太清、玉清。”

  “原来如此。”

  旋即,二人之间,陷入无言。

  不多时,欧阳戎告别陆压,在书斋处理完事情,离开浔阳王府,他带着长条状布包,去往了江州大堂。

  来到正堂后,他把平平无奇的长条布包放在一旁,转头处理起公务。

  刚刚在静宜庭时并没有忽悠小师妹,匠作确实不便离开墨家剑匣。

  它需要镇压雪中烛那柄名为“知霜”的雪白配剑。嗯,虽然还附带一件紫色肚兜儿。

  似是提前得知欧阳戎返回,燕六郎赶来。

  欧阳戎朝他询问起来。

  “六郎,让你盯着的裴十三娘,还有那几个扬商,现在怎样?”

  “最近没什么动静,不过却经常聚会,那个裴十三娘表现的倒还好,不过那几个扬商在私下饭局上,对明府有些抱怨之言。”

  欧阳戎听完,点头:

  “抱怨就抱怨吧,私下的嘴,本官又管不住,你继续盯着,记住了,最关键的是,紧盯着他们看有没有……与王冷然接触的迹象。”

  “是。等等。明府的意思是……”

  燕六郎不禁侧目。

  欧阳戎垂目不语。

  想了想,燕六郎凝眉思索:

  “之前他被明府收拾那么惨,威严丢尽,最近卫氏又受挫,这姓王的应该不敢吧。”

  “不是忧心害怕,本官主要是不喜欢超乎意料的感觉,六郎注意下这方面就是了,有情况禀报。”

  “是。”

  欧阳戎收回目光,手上打开一卷公文,准备让燕六郎退下去忙,可后者却没有立马走的意思,反倒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上了。

  “等等明府,龙城那边,今早新寄来一封信。”

  “龙城谁的?”

  “刁大人。”

  欧阳戎有些好奇的接过信封,打开封蜡,取出了一张信纸,纸上面是颇为熟悉的刁县令字迹。

  他扫了一眼,内容并不多,可旋即,脸色微愣了下。

  不是刁县令找他,而是少见的阿青找他,信也是刁县令帮忙代写的。

  信上,小丫头只提了一件事。

  前日傍晚,那位金发如焰的高大胡姬又来找她了。

  雪中烛似是履行那日三慧院临走前说过的、再来看望阿青并再次询问意见的诺言。

  阿青当然是婉拒了,并且,机敏的配合长嫂与阿母,给他这个不在场的“兄长”打掩护。

  雪中烛应该是没有察觉什么,被婉拒之后,有些失望的离去,不过依旧留给了阿青一块玉,说等待她回心转意时用……

  欧阳戎放下信纸,对于阿青她们做的事,心里有些暖流淌过。

  不过俄顷,他眉头又微微聚拢,自语:

  “只是专门来找阿青的吗,还是说,顺路去做些什么……”

  不过欧阳戎更想知道的是,绣娘有没有和雪中烛一起来,可惜阿青信上并没有提及。

  就在欧阳戎凝眉沉思越女动向之际,大堂外,燕六郎突然跑回来,沉声道:

  “明府,谢姑娘找您,好像是有急事,她正在后门旁边的院子等你。”

  “有说什么事?”

  “她没和卑职讲,催促您赶紧过去……”

  不等燕六郎说完,欧阳戎立马起身,大步出门,不多时,赶去了后门边的偏院。

  推开门,当即看见了院子里徘徊踱步的高挑红裳倩影。

  “怎么了,小师妹,你不是带秦小娘子去参加雅集吗,怎么跑过来了?”

  谢令姜脸色有些复杂,连取出数物,递上前来。

  “大师兄你看看这些……”

  欧阳戎目光微凝,落在了小师妹的两手上。

  只见她手里正有一篮子红叶,与三把油纸伞……

  ……

  夜黑如墨,秋风呼啸。

  星子坊一角,满是年久失修的院落屋舍坐落,此刻它们全都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星子坊这一片廉价房区的人口密度,绝对算是浔阳之最,有人戏言屋顶随便掉个瓦块下来都能砸到两个人,一个高一个矮。

  不过眼下,已经三更天,这儿的家家户户大都熄灯休息,只有偶尔夜起解手的零星黑影闪过。并没有浔阳江畔或其他几座富贵里坊那种彻夜不息、通宵作乐的通明灯火。

  此刻,一座破落小院的漆黑屋子内,呼噜声正准时且有节奏的响起,大多数人陷入睡梦。

  “吱呀”一声。

  半面柜子门被悄然从内推开。

  某个戴有莲花冠的小脑袋从柜子里探了出来,似是瞧了瞧黑乎乎的屋内。

  反复确认草席上的黄家父女已经熟睡后,她微微松了口气。

  少倾,身穿墨黑儒服的小女冠熟练的从柜子最高处,层层跳了下来,全程都没有发出太大声响,比猫儿还要轻盈,表情却隐约有些严肃。

  放在以前,她经常像现在这样,趁着黄萱和黄飞虹睡着,溜去翰雷墨斋觅食打秋风。

  然而今夜,她却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期待、开朗的心情。

  妙思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浓墨一般漆黑的夜色。

  三日之期已到。

  今夜正是那位冰冷冷宫装少女规定的最后期限。

  少倾,屋子里,儒服小女冠的小小身影消失不见。

  屋内草席上,络腮胡汉子依旧呼呼大睡,还翻了个身;平躺而眠的闭目小女娃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梦呓几声,嘴角抿笑了一下……

  (PS:今日乘车归乡,一整天都在路上,凌晨两点才能抵达。更新是在车上码的,晃晃悠悠有点晕车。

  一路在看到了好多堵车,大多都是交通事故产生。

  春运在即,好兄弟们路上注意安全,开车兄弟也切莫心急,最后,新春佳节将至,祝大伙万事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