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章节346新时代街头风格
庄菲菲像个欢快的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去拿服装设计图――她只在家人面前这样，一出洽谈室的门，立刻紧绷起来，成为那个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首席设计师”加“老板”。
“真好玩儿……”庄续腾看到这一幕就想笑，但为了维护妹妹的威信，笑也只能偷偷的。坐着无聊，他便起来活动活动，当看到洽谈室还有一个放零食和饮料的小柜子时，他就径直走了过去。
训练量大的时候就容易饿，而且庄续腾是个公平交易的人，让妹妹做衣服也会照常付钱，所以他绝对是个“客户”。这里的零食本就是给客户准备的，他只吃不拿，完全没有问题。
打开柜子，庄续腾看到了饼干和糖果，也看到更低一层格子里有些可疑的东西：装着蓝色药剂的十一个小安瓿瓶和配套的十一只一次性注射器。
那蓝颜色看着十分可疑，与蓝野人、蓝色晶体和安全蓝是同一风格的东西。还有更令庄续腾紧张的东西：装安瓿瓶和注射器的匣子是十二套的组合，现在这里只有十一个。
等庄菲菲带着设计图进来的时候，迎面就看到庄续腾铁青着脸，用非常严肃的语气对她说道：“这是你的？”
“不是，我不用这些东西，我并不欠缺灵感。”庄菲菲先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面上，然后说道：“这也不是我买的，而是街口新开了一家安全注射中心，他们分发礼品送过来的试用装。”
“安全蓝？”
“对，就是这次博览会上推出的那个东西，安全蓝。”庄菲菲一边将设计图分门别类摊开铺好，一边说道：“我以前不用蓝色野人一类的东西，也就不需要安全蓝作为缓解和治疗方案。都在一条街上营业，他们上门送了，也不好直接推出去。放在这里，如果有客户需要，就还能用上，也不算浪费。”
“千万不要沾这种东西，不仅不要碰，想都不要想。不管你有没有灵感或者其他任何需求，绝对不能用它！”
庄菲菲撇撇嘴，说道：“我知道啦！你现在语气特别像咱爸咱妈，就是他们不让咱们乱吃外面的东西时。”
“因为同样关心，所以同样语气。”庄续腾怕妹妹仍没有真正重视起来，便说道：“这不是开玩笑。以前卖蓝色晶体系列毒品的帮派，现在改头换面开始卖这个东西了。帮派的那些植入体维护店，店面不大、设备不全，但是全都不缺安全蓝。”
“是吗？我不知道耶。”
“现在知道也不晚！”庄续腾严肃说道：“别管电视广告宣传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所谓安全蓝，已经完全替代了蓝色晶体的其他产品，我说的是完全替代。或许它比之前会有一些正面效果，但是所有负面效果，尤其是成瘾性，绝对更厉害。”
“这么严重？”
“帮派的毒贩子都不需要用蓝野人创造新客户，他们的橱窗里只有安全蓝。这不是PCPD打击贩毒的结果，只能是利益，纯粹的利益。你可以怀疑一切，但总不能怀疑帮派分子在利益面前铤而走险的决心。这个东西――安全蓝――太危险了。”
庄菲菲认真点头，略做思考，然后说道：“哥，我信你的话，我绝对不会碰这东西，也会劝身边的人别碰。不过这些东西还是要放回原位，就当摆摆门面。他们现在活动很多，经常会上门，若是全都清扫出去，万一惹恼他们，也不是好事。”
从来只有理想屈从与现实，没有现实屈从于理想。庄菲菲的确面临一些实际问题，她有权力做出变通，而庄续腾有义务为妹妹分忧。“没问题，你的做法很稳妥。”庄续腾先用微笑来表扬妹妹，接着说道：“只要你自己不用这些东西，我就放心了。另外，帮派的人若是给你找麻烦，一定要告诉我，我就有活儿干了。”
“交给你？然后你去打架？太危险了。”妹妹摇头。
“你会不会误解我了？雇兵的工作是解决问题，不是打打杀杀。我又不是杀手……”庄续腾用善意的谎言让妹妹放心：“一般情况下，我们会和帮派谈判，进行利益交换。比如不让它们给你添麻烦，来换取我们不给它们找麻烦。好了，虽然雇兵这行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职业，但它总算还是有点用的。”
“喔……我记住了。”庄菲菲双手一掐腰，说道：“你说完了吧？该我了吧？来看看，有没有一下子就看对眼的，我也好知道你的风格喜好。”
既然是日常活动使用的衣服，首先要注意的肯定是舒适。首先避免的就是野猴帮风格的健身服，几乎就是将几根带子穿在身上，那可太暴露了。血蝠帮的黑红色紧身服也不能选，配色太显眼，让人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综合考虑一下，庄续腾还是觉得蓝色牛仔服的基本色调和材质是最合适的，剩下就看如何搭配造型。
庄菲菲以自身专业角度提出建议，选一个“正在淡化帮派身份”的主题作为风格核心，以“从夸张走向平静”为情绪基调，综合一下帮派中高层和公司中层的配饰喜好，以大量留白与恰到好处的点缀来构造整体印象……
对此，庄续腾听得一头雾水，但也得佩服自己妹妹忽悠的能力，至少他莫名其妙地感觉很有道理，而且有了更强烈的购买欲望。
确定了风格之后，庄菲菲就叫人给庄续腾测量身体数据，并说三天之后过来试穿，一周内完成最后的制作。至于价格，庄菲菲也不客气，直接给他开了类比公司中层工作服的价钱，外加15%的服务费，又叫做“零花钱”。
庄续腾笑着答应下来，只是顺手轻轻刮了下妹妹的鼻子。临走前，他没忘交待妹妹要把自己的照片、视频或者画像――如果这东西存在的话――全都藏起来，最好能够销毁。这对他是一种保护，对家里所有人都是一种保护。
“咱家里有关你的照片我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好吧，既然你这么要求，那我就照办，反正我记住你的脸了。”
带着会心的笑容，庄续腾从工作室出来。他在街上站了两秒钟，收敛起发自内心的笑容，换上受控的职业假笑，想着街角走去。他要亲眼看看那家新开的植入体保养店，了解一下帮派在此地的工作情况。
时间接近正午，附近餐馆开始为周围的食客准备午餐，香气飘飘荡荡。四个闲极无聊的年轻人蹲在植入体保养店门口，个个叼着烟，正在用叽里咕噜的黑话聊着纹身和女人的话题。
植入体保养店已经开业，但它的规模太小，只相当于四五个座位的小理发店。透过贴着花花绿绿广告的橱窗，庄续腾看到了里面的设备。的确添了一些和植入体有关的设备，但他们使用的椅子还是理发椅，看起来颇有年头。如果仔细观察，理发椅的皮革上还有一团一团蓝色的污渍，疑似是蓝色晶体在这里留下的足迹。
“嘿，混蛋，你在看什么？”一个混混取下嘴角的烟，向庄续腾吐出雾气和“芬芳”。
庄续腾的确在橱窗前看了一会儿，但玻璃是透明的，上面还有广告，本就是给人看的。混混们的紧张等同于承认店里面有猫腻，同时也暴露出他们的愚蠢：植入体养护店是新建的公开生意，可他们依旧延续了蓝野人时代的做法，这叫做欲盖弥彰。
“你们是这里的员工？”庄续腾问道：“你们不在里面干活儿，蹲在门口做什么？这里还没开业吗？对了，你们会做植入体养护吗？”
“原来是个笨蛋。”一个混混摆摆手，说道：“还没正式开业，做不了养护。你先走……不对。如果你觉得植入体疼，可以买点我们的止疼药，很不错的。”
“蓝色的？”
“嘿嘿，对，蓝色的。”几个混混一起笑起来，说道：“你如果想要其他颜色的，可以用色素去染。我身边这个笨蛋，不知怎么调出了屎黄色，然后他还吃了，那样子太可笑！”
“滚你M的！说什么……”一个染着黄头发的混混朝旁边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他赶忙推搡左右的人，说道：“起来起来，颠茄来了！”
一伙儿人赶紧站起来，纷纷丢掉手中的烟，并用靴子碾灭。这时，一辆黑色的厢式货车驶来，缓缓停在店门口，一个黑头发黑嘴唇的女人从副驾驶位置探出头来。
庄续腾见到那个女人之后愣了一下。她不是别人，正是番茄家族修车厂的凯丽。
自从营救道尔的高速服务区之战，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庄续腾虽然从道尔那里听到了一些传闻，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凯丽已经完全变换了风格。她将自己弄得黑暗而凶恶，原本混合了坚毅与妥协的眼神也被狡猾所取代。她有了纹身，从肩膀开始布满手臂，图案是些挂在枝头上的黑色的小圆果。那是颠茄，再也不是番茄。
凯丽当然认出了奈客，她可没有愣住，而是紧张到全身发抖。她见识过高速休息区一战的惨状，也明白奈客和道尔一样，对蓝色晶体是一种深恶痛绝的态度。就算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明白安全蓝和蓝野人的关系吗？广告里的那些话偏偏别人可以，她可不敢拿出来搪塞奈客。
“你……怎么……”凯丽深深皱起眉头，此时她只觉得生命危在旦夕，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她用力拍了一下车门，赶紧对司机说道：“继续走！继续走！开车！”
货车颠了几下，冒着蒸汽吭哧吭哧开走了。店门口准备卸货的小混混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当他们好不容易将刚才的奇怪男人和“颠茄”凯丽的举动联系起来，转头找他的时候，发现身后已经没人了。
庄续腾已经收集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当然不会留在那里和帮派的低级混混纠缠。这些混混，就像身体表面的污垢，的确恶心人，但是清理掉之后还会再生，而且不会对帮派这个整体有任何影响。况且庄续腾也没有伪装，这家店距离妹妹的工作室太近，这些都是现实的不利因素。
都说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庄续腾这次总算确定了两件事：安全蓝和凯丽。他很心疼凯丽成为帮派成员，还在继续为帮派运输各种货物。看到她刚才慌乱逃跑的表现，庄续腾当然能够想象出她的精神状态。挣钱安心吗？过得舒坦吗？问心无愧吗？
说不心疼凯丽那是不可能的，但庄续腾不会采取任何行动。凯丽自己选了那条路，她选择给帮派运送东西，而不是继续经营修车厂。庄续腾还曾计划在城里给她盘一个店面，让她在沛城好好发挥修车、改车的技术，让生活更富足一些。
“自己选的路，自己走吧。”庄续腾叹了口气，将这事儿暂时抛在脑后。在高速公路休息区，他已经把让凯丽干活儿的帮派成员全都杀死了，同时还让她安全活了下来，如果凯丽想要退出那一行，机会当时就在她面前。庄续腾很清楚，除了对父母至亲，他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无限责任。他不会追逐载着凯丽远去的那辆车，也不会去番茄家族修车厂进行拜访。
他们已经分道扬镳，这一次只是偶遇而已，泛不起任何波澜。凯丽已经成为帮派的成员，她的纹身有着浓厚的个人风格，但帮派的标志不可能被颠茄的这点个人风格所掩饰：枝叶藤蔓之间那个黑色的背影，正是丽影帮的标识。背负双剑，说明凯丽已经是帮派的中层，换成野猴帮大约是猩猩的级别。
她有相应的战斗能力吗？庄续腾想了想，总觉得不像。或许凯丽更偏重技术管理人员，提供汽车维护改装和其他一些机械工程方面的支持。无所谓，她还没有招惹自己，当前也没有与丽影帮相关的雇兵委托。
既然已经是路人，不给钱凭啥帮忙？庄续腾顺手为身边的流浪汉推了会儿装满回收瓶子的小车，帮他走上斜坡，然后摆摆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