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換好了」

  燿月聲音一尖,隨即改回正常,有些羞怯的開口。

  推開房間,映入眼簾的是熟悉卻又有些令人感到陌生的女子,至少,它在一瞬間竟然沒有認出來。

  淡淡腮紅搭配上些許妝粉,平時雜亂無章的頭髮竟有如青絲般滑順,一身看似厚重實則輕薄的襦裙紗衣加上那張端正清秀脫俗的面容,一個香車美人便出現在眼前。

  比起仙女般的裝扮,更加令人意外的部分其實是燿月恬靜典雅的姿態,那是過往假小子真女漢從未有過的模樣,衣服與氣質的襯托之下,竟然能夠帶給人如此巨大的改變,它真的是從未想過。

  「好看嗎」

  「天下第一」

  它剛伸出手,不知道是否該觸摸燿月。

  這一身打扮想必是費盡心思搭配,作為師傅沒有理由說不好,何況,在人類當中有句女大十八變,算算時間,從小女孩成長為女人,應該就是指現在這樣的情況。

  「恩」

  燿月視線飄移,看起來多少有些害羞。

  由於它不知現在該如何是好,導致兩人的話題頓時一斷,誰都不知道該先開口才好,直到比賽的工作人員到附近說明,表示該不多該收拾,麻煩參賽者趕緊離開才雙雙飛去。

  騰空飛行的過程中,燿月開啟較大的魔力護盾,想要保護衣服跟妝容的完整性,畢竟大風一吹,這些都會化為烏有。

  「牽手吧」

  它來到旁邊,握住燿月的手掌。

  這樣近距離欣賞弟子的時間恐怕是不多,根據人類的說法,女兒這樣的存在遲早都會戀愛,找到一個喜歡的男人,然後與之共度人生。

  當然,作為師傅,同時有如父親般的存在,它會認真的審核一番,避免任何歪瓜裂棗的靠近。

  「嘻嘻」

  燿月緊緊摟住它的手臂,閃耀著燦爛無比的笑容。

  帶著愉快的心情,兩人來到頂尖的餐廳當中,享受人類所帶來的歌舞表演,那是少女小時候曾經許願的一件小事。

  --想要看表演

  燿月曾經脫口而出,目光當中透露著興奮。

  當時的少女,身旁架起絕對領域,厭惡任何靠近私人空間的傢伙,那怕是作為師傅的它也是一樣,那怕表面毫無表情,行動卻能看出這份深入骨髓的憎恨感。

  靠近的所有傢伙都是敵人,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出手奪去自己的生命,燿月害怕且畏懼人類,就算自身生而為人也不會改變。

  伴隨著時間的改變,弟子逐漸跟往昔不同,相信心中的一些悲痛都隨著師傅給予的溫暖一點點帶走。

  只是,一些塵封已久的傷痛確實需要治癒,而這一方面就需要一些外在幫助才行。

  「師傅不曾忘記呢」

  燿月笑逐顏開,將頭依靠在它的肩膀上。

  「這是作為師傅應該的工作」

  它摸了摸燿月的額頭,不時輕刮鼻頭。

  盡管不知道這樣的動作有何意義,只要是自家弟子提出的要求就該全數完成,反正也不是甚麼困難的工作。

  曲起,人舞,琵琶蕭琴共鳴,柔和的燈光以及女子高音加上男子低音的合唱,一時之間,彷彿整個世界僅剩下彼此之間的溫暖。

  「不想等了」

  燿月低語,將鼻頭湊到它的脖頸。

  如此距離,想要無視這句話都困難,只是,作為師傅真的搞不懂弟子此話的內容,莫非是嫌歌曲的速度太慢,還是不喜歡這種過於隆重的氣氛。

  「明晚,弟子有些話想說」

  燿月靠近到它的耳畔邊,輕柔細語的呼喊。

  溫熱的唇語以及耳垂的刺激,讓整個人身體一縮,不知為何,居然產生一些難以理解的迷惑情緒,從體內的深處不斷湧現而出。

  究竟發生了甚麼事,為何會感到如此顫抖以及羞怯,居然有種心癢難止的怪異感覺,想要出手抱住一旁的弟子。

  實在太過不對勁,就算人類男子會被所謂的異性相吸也不該有如此想法,師徒之間從未有過類似的曖昧,理論上應該不會有這般異狀。

  「好」

  它強壓情緒,努力擠出一個字。

  「嘻嘻師傅臉好紅」

  燿月再度湊近,鼻頭輕點,臉頰稍微貼近。

  耳鬢廝磨的觸覺頓時讓它一抖,手中的酒不慎灑落,直接噴濺到華麗的服裝上頭。

  伴隨著液體的滲入,本就單薄的服裝在光線照射之下能夠清晰透見底下的模樣,若隱若現的模樣,讓人眼睛幾乎無法移開。

  「師傅舞蹈真好看」

  燿月拉扯衣領,刻意展現部分春光。

  它首次感覺到口乾舌燥,某個男人特有的位置出現異常反應,整個人也是心猿意馬,有種說不出的躁動。

  所幸魔法的力量將這種感情壓下去,也讓大能再度理解到人類作為生物的特殊性。

  「膽小鬼~」

  燿月在它的臉頰上輕啄一口,挽起手臂,繼續看戲。

  搞不懂這種態度的理由,作為師傅多少有點糟糕,居然還會產生如此情慾,只是,不知為何,彷彿弟子就是如此期盼的錯覺

  戲曲的時長由觀眾去決定,如果想要,在場的這些專家都能輪番找人唱上一個夜晚都沒有問題,單純就是花錢的是老大。

  「這一首結束即可」

  它傳令下去,告訴戲曲的老闆差不多該停下。

  演唱了將近十曲,差不多都過了五個小時左右,台上的人已經出現疲乏,台下的燿月差不多酒醉想睡,是時候應該要做個結束。

  演員們都各自安心吐口氣,畢竟維持高強度的表演本就是一件疲倦的工作,更別提好幾位當家門面至今都沒有休息過,頂多就是依靠更換角色找到相對能夠放鬆的機會,依舊算是消耗大量的體力。

  「辛苦各位了」

  它起身,拍手低頭,跟這些表演者致上最深的謝意。

  演唱者上前跟兩人打招呼問好,順便講一些商業內容,目的也就是希望能夠多爭取到更多的表演機會,畢竟大能種族一擲千金,光是今天一晚的費用就能夠所有人吃上半年不用工作。

  「兩位就是神仙眷侶,小女祝兩人永浴愛河」

  女子淡淡一笑,說完簡單的幾句口頭祝賀話便趕緊離開。

  「我」

  「謝謝你!」

  它本想要表明兩人之間的關係,誰知道一旁的燿月直接拉扯,搶先一步回應。

  倒也沒有必要非跟外人解說太多,本來就是社交用詞,想必哪一方都沒有放在心上,加上今天本來就是慶祝弟子的勝利,多費唇舌實在沒有太多意義。

  問題在於,燿月的目光遊蕩,似乎正在思考某些事情,不管說了甚麼話都沒有認真聆聽,看起來應該是存有心事。

  對於戰鬥結果的不滿,對於目前鍛鍊的疑問,亦或是想要盡快找到雪恥的機會,無論是哪一種,戰士的心境都需要先沉澱一番,而這部分的吸收僅有自己能夠做到,外人是毫無幫助可言。

  「今天先去休息吧,明天再說」

  它摸了摸燿月的腦袋,拉著有些腳步虛晃的弟子回到房間。

  「師傅」

  燿月躺在床上,嘴裡不斷呼喊著熟悉的字語。

  從躲避人類的無助少女到現在的麒麟之女,一切都恍若隔世,換作當初,根本無法想像會是這樣的情況。

  想要從弱者的身分擺脫,借助弟子的力量成為強者,這樣扭曲的願望直到如今早已變成不論強弱,都想要看著親手調教出來的燿月坐上頂尖強者寶座的心情。

  為何要擺脫弱者的形象,就是希望得到來自他者的尊重,而不管是麒麟一族還是其他種族,都不再瞧不起它,特別是比賽結束衝去背走弟子的那一刻,從畢方嘴中脫口而出的一句話。

  --你教出了一位頂尖優秀的弟子,是一位偉大的導師

  或許是所謂的隨口一說,根本沒有將其放在心上,誰知道畢方所言是否為真心話,不如說,要探究大能種族一言一行也沒有一分絕對的準則。

  即便如此,它依舊得到救贖,心中終究能夠徹底放下,再無多餘的遺憾。

  師傅借助弟子得到該有的地位跟身分,弟子則是擺脫痛苦的泥沼,重新站回到原本該屬於自己的位置,互惠互利。

  不過,事到如今的它早就不再需要燿月多做甚麼,就算從今往後都沒有挑戰或是往頂尖的座位前進也無妨,因為在這一段旅程當中,需要跟想要的東西都已然入手,可以說是再無半點人生的遺憾。

  作為師傅已無渴求,剩下的就是燿月個人的想法與心態。

  「我會一直陪伴你」

  它會陪伴左右,就算不是師傅的身分也無妨,作為家人也會永遠在一起。

  說完這句話,一下子又想到燿月遲早會成為人母,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不知為何,內心有種難以言喻的不快,有如陰暗的負面情感逐漸凝聚。

  「睡吧」

  它先去洗個澡,隨後躺回床上。

  這一天,夢中出現了曾經嘲笑自己的同胞,只是,那些愚蠢之途的模樣已經逐漸消失,心中的壓力也是雲淡風輕,顯得不再重要,更沒有半點價值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