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行驶在山间的火车震动,四个人都闭着眼睛睡着了。
抱着双臂入睡的山田冈正,趴在桌子上睡着的炭治郎,以及座位对面叠在一起睡的善逸和伊之助。
大家,都在梦中。
“哈哈,啊哈……”
两侧的乘务员们都处在酣睡之中,乘务员哭着奔跑在走道上。
“呜呜……”
急着进入前方车厢的他跘倒在地,两手撑在地板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涌出,向半空跪求着什么。
“按照吩咐,我已经通过剪票的方式让他们睡着了。拜托,快点让我入睡吧,我想在梦中和我死去的妻女见面!拜托了,拜托了……”
“——没问题。”
伴随着温和的声音,从天花板上飞下一只鬼的手掌,啪嗒落在地板上。
这只手上有眼睛也有嘴巴,以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绵软轻柔地走动起来。
“干得不错哟。”声音夸奖着乘务员,发出“桀桀”的笑声,如同机械般的音色,实在是难以形容的诡异笑声。
“请、入、睡、吧。”
乘务员随即应声倒地。
“做个与家人见面的好梦哟。”鬼的手掌如同歌唱一般低声细语。
“不好意思,请问……”后方传来声音。鬼的手掌随即转身。
“我们之后要怎么办?”后边站着的四个男女静候一旁。
鬼手掌以主人的口吻对四人下达指令。
“再过一会他们会睡得更深。在那之前好好等着就行。直觉强烈的猎鬼者会因为感应到杀气和鬼的气息下意识中就醒过来。待会绑绳子的时候,记得千万不要触碰他们的身体。”
手掌的嘴巴慢悠地一开一合,说话语气相当柔和。
“我就先去最前头的车厢,在准备完成之前你们都要好好努力哦。为了做个幸福的美梦。”
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手掌背后那个躺在地板上一边流泪一边微笑的乘务员。
“遵命。”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全都一脸下定决心地点头。
炭治郎在他的梦中,气喘吁吁呼吸困难。
大雪覆盖的森林,光是走路就很辛苦。寒冷飞雪下个不停,炭治郎在拼命赶路。他只感觉大脑非常不清晰,背后感觉莫名的寒冷和轻。
不由停下脚步的炭治郎,肩膀上、头上已经堆叠了好几层的雪。
炭治郎空洞的眼神,渐渐恢复了生气。
“呃?!”
本我返回的炭治郎,立刻拔刀对四周进行警戒。
这是,哪里?
他困惑于眼前的风景与车厢内看到的变化太大。为何,自己会在这风雪之中?
“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周围除了自己之外,什么任务也没有。善逸,伊之助,还有山田大人都不在。就连装着妹妹的箱子也……
迷惑与激动之下,炭治郎无意识情绪激动起来。
“冷静,冷静下来……啊……冷静下来呀……”
激动的肩膀上下抖动,两脚已经踏入雪中,炭治郎拍了拍脸颊提醒自己要冷静。
这时,炭治郎听到有踩着雪地的脚步声咔咔作响往这边来。
“呃……!!”
炭治郎循声望去,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死去的弟弟妹妹们。
花子和茂二人合力搬着装白薯的竹筐走来。茂注意到炭治郎后高兴的呼喊:“啊!哥哥!”
幼弟的口中冒出白色的呼气。
“哥哥!”花子也吐出白色的呼气笑着喊到。
“哥哥欢迎回家。”
“炭都卖完啦?
“……”
炭治郎呆呆的看着二人,手中的日轮刀掉落在地。纯白的大雪,随即将黑刀淹没。
炭治郎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踏着雪走向二人,然而走着走着忽然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就那么飞扑在二人身上,三人一起在雪地中到成一团。
“呜……啊,啊——”
抬起头的炭治郎,眼泪汹涌流出,此时的他不再是鬼杀队成员,熔柱的继子。
毫不讲究地将长发在后边扎成一束,工作服上披了一件短上衣,脖子上系着围巾,脚上穿着适合在雪地行走的高筒板鞋,背后是放着炭的筐——这完全就是自己一年半前的样子。
炭治郎将弟弟和妹妹深深抱紧,抱起。
“呜哇啊啊啊——”他小孩子般放开嗓子哭喊着。
花和茂从没见过哥哥这个样子,顿时非常惊讶不明所以。
“哥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
说到底,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哭泣,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对什么道歉,炭治郎将弟弟与妹妹紧紧抱在怀中,不停哭泣。
冒着滚滚黑烟,无限列车在夜幕中前进。
“——能在梦中死去,可是一种幸福呀。”
火车第一节车厢的车顶上站着一个男子,正陶醉地自言自语。
“无论多么厉害的猎鬼者。人类的原动力都是心,是精神呀。”
车顶上扑通扑通跑着的手掌,轻快的飞回了男人的左手腕。
“只要破坏精神的内核就搞定了这个人,再杀他也易如反掌。人心都是一样的,如同玻璃工艺品一般脆弱易碎。”
黑夜中嗫嚅的男人,魇梦,其左眼之中,刻着“下一”的字眼。
“把绳子系在手腕上就好了是吗?”眯眼少女询问着双马尾的少女。
“是的。别忘了他提醒过的事情哦。”双马尾少女一边将绳子的一端绑在睡眠中的柱的手腕上另一端系在自己的手腕上,一边回应道。
眯眼少女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尽量不碰触到猪头少年的身体,谨慎地将绳子系上手腕。
这些人都将绳子系在了目标人物身上。
一位脸色很差的青年人坐在炭治郎背后的椅子上,悄然无声地在心中复述着魇梦告诉他的事。
(大口而缓慢的呼吸,同时数数,渐渐进入睡眠之中。一、二、三……)
在这个闭上眼睛的青年背后,炭治郎的脸颊上眼泪直流。
(四、五、六……)
通过绳子连结的青年,由此深深潜入了少年的梦境之中……
“所以呀,哥哥突然哭出声来,真是吓我一跳呢!”
回到家之后,花子为了逗弄哥哥故意这么说,语气颇为开心。
“好怪哦,啊哈哈哈。”
年纪最大的弟弟竹雄一边吃着蒸好的白薯,一边笑着说。
盆子放置在晒过太阳的榻榻米上,里面堆满像小山一样丰盛的白薯。坐在盆子最前面的是年纪最小的弟弟六太,说话也是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一刻不停的往嘴里塞着蒸白薯。
“哎呦……估计是太累了吧。”母亲葵枝有些担心的说道。
“不用那么夸张,我没事的。”炭治郎微笑着看着她说道。
母亲伸出双手轻柔的贴在他的脸上,多么温暖而亲切的手啊。
“是不是发烧了呢?千万不要逞强哦,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的啦。”炭治郎为了让母亲放心立刻回到。
“真的吗?”尽管如此,她还是再次充满担忧地询问道。
“嗯!”炭治郎大声回应母亲。
“啊!稍等一下!”茂从花子叠好的洗衣物中抓了一件,啪的一下盖在了炭治郎的头上。
“哇。”
“哎呀你干嘛呀!”
“哇哈哈哈!”
茂在那嘎嘎大笑,六太和竹雄也笑了起来。
“讨厌,不要这么胡闹啦!”
花子尽管生气,声音里也是充满笑意。
不知为何,炭治郎的胸口有种强烈的感觉。
只是在寻常不过的日常而已,确是那么温暖而悲伤,那么难过而幸福。
“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炭治郎喃喃自语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