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井落雨樱回去后被师傅关了大半年的禁闭,由山本耐岩亲自监督,小姑娘阴沉着脸在山里苦修了大半年。
——她忘不了乔治小胖子为了保护她被打成筛子的事(虽然后来被蝴蝶大人抢救回来了)。自己的弱小就是对队友的灾难,那种无力感,她不想在体会第二次。
再见面时,她已然变成了个肌肉虬结,虎背熊腰的壮硕萝莉,现在别说是山田冈正的日轮刀了,就是桥下池木的大铁锤,她也能给舞得虎虎生风。
山田冈正则被师傅下了禁酒令。
“——身为一个剑士居然会被人偷走了自己的佩剑,这简直就是耻辱!”山本耐岩措辞严厉的训斥着自己的二徒弟。
“但是师傅你也……”
“老夫隐退了!”
“但是师傅你明明说……”
“老夫不记得了!”
“师傅你耍无赖!”
“为师这叫语言的艺术!”
“明明是耍无赖的艺术吧!”
“山田!”山本耐岩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并不是所有的战斗都会如你现在遇到的这般简单明了,有的时候,你也会面临无法选择却又必须选择的困境。”
山本耐岩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杀掉一只鬼,会导致十个人的死亡,那你杀还是不杀?如果救下一个人,会导致另外十个人的死亡,那你救还是不救?”
“这……”山田冈正陷入了沉思。
“你听我说个故事,好好的想一想。”山本耐岩起身,带着山田冈正向着后山走去,边走边说到。
“三十年前的秋收时节,我还是一名普通剑士,那一天,我接到了一个任务。
——在浅草寺南方,有一个村子里传出了恶鬼吃人的消息,我与另外三名队员奉命前往调查。
等到我们赶到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奇怪的是,村子里的人们却并没有休息,大人们在田地里点起篝火,抢收水稻,孩子们则在捉蛐蛐,扑萤火虫。
村子里黑不楞敦的,村外的田地里却被照的恍如白昼。
这幅诡异的景象让我们心生警觉,但是他们看起来却又着实不像恶鬼,于是队里有人大着胆子去探听情况。
才知道,他们是被恶鬼控制了。
那恶鬼害怕被我们杀死,于是将自己的术植入到村民们的心脏里——他在村民们的心口处掏了个洞,将里面的血肉组织尽数截断,并将血鬼术所形成的血肉组织填充了进去。”
“好残忍!”山田冈正愤愤道。
山本耐岩看了他一眼,“确实很残忍……却也着实无解的很。”
“那师傅你们当时是怎么解决的啊?”山田冈正好奇的问道。
“……不是我解决的。”山本耐岩沉默了一会说道。
“——我们找到恶鬼,一番苦战之后将他逼到了绝路,就在我要将其斩杀时,一个农妇冲了出来,挡在了我的刀锋前。
“——求求您放过它吧!它一死,我们都会跟着陪葬。我死了没关系,但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才一岁啊!”那个农妇这样哀求着,她将襁褓里的婴孩放在我的脚下,不停的磕头跪拜着。
那个婴儿,心口上也有相似的血肉组织,就像一个恶毒的诅咒。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跪在了鬼的身前,有大人,有老人,也有懵懵懂懂被父母强压着跪下的孩子。
那一刻,我手里的日轮刀突然变得好重好重,重到我甚至提不动它。
我听见那鬼在人群后方发出的得意而猖狂的笑声,我也明白,即使这次放过了他,他也依旧会继续吃人,甚至变本加厉。
但是,我没有办法,我跨不过心里的那一关。”
“那……”
“是你师叔,我的师兄,他动的手。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晚的场景,全村百十来个人跪在地上痛苦的惨嚎着,诅咒着,求救着,孩子哭着喊疼,哭着哭着便没了声音。那个婴孩,那么小,哭的声音可大了,可是一会就没声音了……”
“人间地狱……”山田冈正的声音压抑的像黑不见光的深海,心中对恶鬼的憎恨更深了。
“是啊……人间地狱。”山本耐岩叹了口气说道,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再次想起时,他的心里依旧难以平静。
“你的师叔,当时已经是岩柱的继子,就天赋而言,虽不及你,却也算得上顶尖。
但是那一夜过后,他就变得沉默而魂不守舍起来。训练时走神不说,讨伐恶鬼时也总是犯各种低级错误。
最后在一场讨伐恶鬼的战斗中,被一只婴儿鬼杀死了。”
说到这里时,山本耐岩的情绪变得低落起来。
“师傅……”山田冈正想要安慰,却被山本耐岩的声音打断。
“我常常在想,要是我当时先劈下那一刀,现在会不会不一样。毕竟我的师兄是个天才,要是他还活着,说不准现在已经斩杀一位上弦了呢?
这些年,我曾不止一次的推演过破局的办法,却从未成功过,这是一个死局,根本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说着,山本耐岩转过了身,看向山田冈正,“山田,如果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山田冈正沉默了,他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他能下的去手吗?
正如山本老师说的那样,他能眼睁睁的看着襁褓里婴儿在眼前哭嚎着流血而死吗?
“我……不知道,我或许会把鬼囚禁起来,等到这一批村民老死之后再杀了他?”
“你要与婴儿比寿命?”山本耐岩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山田,不要逃避,逃避往往将会导致最糟最坏的结果!”
“……”山田冈正沉默了,这是他师叔的噩梦,此刻也变成了他的难题,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而急促起来,仿佛他此刻面前便跪着乌泱泱的一片村民般。
“我会砍下去!”山田冈正认真的说到。
“即使这样做会直接导致百多个村民的当场死亡?”
“对!然后把这笔账记在恶鬼的头上,终有一天会从鬼舞辻无惨的身上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