鎹鸦带来了新的任务——在福井县越前市附近,据说有疑似十二鬼月的强大恶鬼出现。而恰好,福井县那一片正是山田冈正的片区。
于是产屋敷便将此事全权交与了山田冈正处理。
根据鎹鸦的情报与指引,山田冈正独自一人来到了越前市。
越前市盛产竹制人偶,大大小小的人偶店遍布越前的大街小巷。而根据鎹鸦的情报,这次遇害死亡的,大多也都是年轻的制偶师。
随意挑了间店铺,山田冈正询问起最近关于人偶师被害的事情。
“咿呀真是可惜呢他们~都是潜力无限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丧心病狂专挑年轻制偶师下手,现在的那些年轻的家伙们都不闭门谢客了,弄得我们现在进货都很困难……啊客人,要不要买一个人偶呀,您看看这个,来自竹源藏太郎大师的真品,线条流畅,萌态十足,您再看看这细节,这花纹,这神态,那真真叫一个不露斤斧,巧夺天工呀!”
“唔……送给叶枝她应该会很喜欢……”山田冈正喃喃自语道,“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店家,那你知道那些被害的制偶师有什么共同点吗?”山田冈正双手一夹脑袋,将思绪拉回正轨问道。
“共同点啊……”店家撑着下巴努力想了想,“都是年轻人?”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都是制偶师?”店家继续思索着。
“还请说些我不知道的谢谢……”山田冈正有些无语。
“我怎么知道你哪些不知道啊,”店家抱怨着说道,“那……他们都是竹源藏太郎大师的弟子算不算?”
“算,当然算!”
“——可是整个越前的制偶师都是竹源藏太郎大师的弟子啊。”
“诶?诶——”
店家皱着眉,打量着山田冈正狐疑到,“这位客人,你是警官吗?”
“这个……算是吧……”山田冈正歪着头,眼睛挪向一边,右手食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脸颊——这幅样子反而让店家更怀疑了。
眼看着店家带着怀疑的目光靠的越来越近,山田冈正飞快的拿了四只可爱的和服插花人偶,大声道,“我要这些!请帮我抱起来!谢谢!”
“承蒙惠顾,五百四十元!”老板立刻换上职业化的笑容,用甜到发腻的声音大声感谢道。
山田冈正一脸肉痛的掏钱付款,在老板“谢谢惠顾”的挥手告别声中,朝着老板所说的竹源藏太郎家而去。
“竹源藏太郎大师是一个将一生都奉献给了竹制人偶事业的人。因为竹制人偶制作时间长,售价也不高,早期常有制偶师入不敷出,饿死在家里。当时的年轻人感于前途无望,纷纷改行换业,以至于竹制人偶一度濒临失传。
只有竹源大师一直坚持了下来。他像疯魔一样将他的时间都奉献给了人偶艺术,哪怕妻子与孩子意外离世时,他也未曾离开过自己的工作台。
他制作的人偶,似有了生命般,充满了一种独特的灵韵。
再后来,西洋人来了。他们将竹源大师的人偶视为珍宝,为了抢购他的人偶,甚至一度曾在他家门前大打出手。西洋人开出的高昂价格也吸引了当地政府的注意,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越前市的竹制人偶行业方才渐渐又焕发了新的活力。
而这之中,竹源大师的奉献更是功不可没。
对于前来学习请教的年轻人,他将自己的制偶技术倾囊相授,为越前培养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制偶师。
竹源大师,是越前市最令人尊敬的长者哦。”
——店家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止不住的崇敬与虔诚。
“——可惜,竹源大师年纪大了,性格也变得怪癖起来。他现在总是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谁也不让见。要不是隔三差五的会有新的作品被送出来,似在告诉大家,他还活得好好的……人啊,年纪一大就容易这样,哎……”
山田冈正犹记得店家说到最后时,那声音里的担心与无奈。
越前市的人都明白,他们尊敬的竹源藏太郎已然时日无多。他们像是在见证着一个时代的落幕,只能发出无力的感慨与悲叹,其中亦夹杂着对新生代能否挑起大梁的质疑与期待。
一路上,行人,店铺,商贩,走卒,孩子,大人,情侣,夫妇,他们聊的,说的,猜想的,辩论的的都是这些——竹源藏太郎的辉煌过去,和竹源弟子中那些可以继承衣钵的新秀制偶师们。
这种新旧交替的感觉让山田冈正也不由得感慨连连。
直到——山田冈正抵达了竹源藏太郎的宅邸前。
许是阴天低垂的天空本就让人感觉压抑,又或许是竹源藏太郎的宅邸那隐隐让人感觉不安的气息太过不祥,山田冈正的心也跟着有些沉郁了起来。
这座屋子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笃笃笃——”山田冈正礼貌的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笃!笃!笃!”山田冈正的敲门声越来越大,周围的路人渐渐投来奇怪的目光。
“想买人偶,过三天再来!”屋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山田冈正左右环顾一圈,街上的行人已经渐渐围了上来,山田最终还是打消了翻墙而入的心思,只留下一句“谢谢大师,愿您身体安体康。”便暂时离去了。
是夜,四下无人时,山田冈正瞅准时机,一个纵跃跳进了竹源家的院子里。
竹源藏太郎的院子极大,本是用来授业讲课的院子里现在堆满了残损的竹制人偶,几张凳子和制偶工具杂乱的四散在院子里。越是靠近主屋,人偶便越精美。
随手从地上拿起一个,那人偶衣着竹制武士铠甲,手拿一把竹刀,作下劈状,其脸上的竹雕甲面十分精致,只在脸颊处有一个细小的裂缝。
细眼望去,地上密密麻麻尽是这种略有瑕疵的人偶制品。
“唰——唰——唰——”竹源藏太郎的屋内,突兀的响起了刨刀划过竹子的声音。
一声一声,不紧不慢,似有一种独特的韵律。
山田冈正的皮肤鸡皮疙瘩根根立起,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
“唰——”木门猛的被拉到一边,露出了门后那个小小的干瘦人影——尖尖的犬齿,四只手臂各拿着刨刀,砂纸,锉刀与半只人偶。那人影似早就知道山田冈正在门口一样,将手中的人偶朝着山田冈正扔了过来。
“是鬼?!”山田冈正右手搭在日轮刀上,“噌”的一声,长刀出鞘,将飞过来的人偶砍成两半。
那鬼咧嘴一笑,嘶声道:“血鬼术·人偶封印!”
下一刻,山田冈正的视角便猛的往下一拉,鬼,屋子,墙壁,凳子,人偶都在这一瞬间变得高大起来。
山田冈正抬抬手臂,竹制的手臂被蜡油染的锃亮,手里的日轮刀也变成了竹刀——他竟然成了一只竹制人偶!
而山田人偶的身后,山田冈正的身体正持剑而立,维持着拔刀斩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那鬼就这么提着工具一步一步走向山田冈正的持刀的身体。
“不要,打扰老夫的工作!”他这么说着,手里的锉刀猛的扎向山田冈正的眼睛。
那一刻,山田冈正清楚的看见,鬼的眼睛里刻着两个字:下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