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崔渔看着对面的铁塔般汉子,难得在这个世道碰到一个聪明人,倒也愿意谈论一番。
爱显摆是人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好在大周没有因言获罪的罪条,更没有‘寻衅滋事’。因为敢乱说的都直接弄死了,至于说寻衅滋事?
巴不得你多搞事情,然后大周就有源源不断的奴隶了。
能有机会破坏太平道的名声,崔渔可不客气,难得碰见一个对太平道同仇敌忾的‘同道’,崔渔此时侃侃而谈:
“说白了,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外如是。”
“天下各大诸侯、士族都觉得自己五千年累积又行了!诸侯王觉得自己能推翻周天子,士族觉得自己不比贵族差,想要获得和士族一样的待遇。那些卿大夫也是想重新站在贵族的阶级上。”
简单来说,就是所有势力都觉得自己又行了,想要重新比划一下,重新划分天下的蛋糕。不满足于自己眼前所获得的。
“太平道不过是一个引子,众人对太平道的试探推手罢了。”崔渔笑着道。
“砰!”曹淳手中的酒碗落在地上,整个人汗毛竖起,尤其是崔渔那句: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之说,更是像直接击中他的神经,叫他整个人都不由的颤抖起来。
他从未见过有人将大周局势说的如此清晰、简单、明白。
就算是朝中那些饱经学问的大人物,也不能将天下的局势总结到如此简洁。
简直令人震耳欲聋,就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公子怕不是普通人吧?”曹淳看着崔渔,目光灼灼的道:“普通人断无如此见识。我所见之人,怕唯有圣人才能与之相提并论。公子三言两语犹如圣人箴言,叫人发自内心的震撼。”
“尚未请教公子姓名?”曹淳此时放下烤肉,用酒擦干双手,郑重其事的一礼。
”同为天涯陌路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崔渔摇了摇头。
曹淳闻言又是一拍桌子,击桉赞叹:“好一句相逢何必曾相识!公子大才,当受在下一拜。”
“公子所言句句精妙!入木三分鞭辟入里,阁下有如此高见,可有化解太平道乱局的办法?”曹淳看着崔渔问了句。
崔渔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酒水喝了一口:“区区太平道难成气候,太平道虽然看似浩浩荡荡席卷天下,但却也是个样子货,背后的各大诸侯才是真正推手。朝廷想要剿灭太平道不难,难的是如何震慑太平道之后的各大诸侯国。”
“正要请教公子。”曹淳道。
“大周要是能以雷霆之势,将太平道的火苗扑灭,然后顺势灭了最强的诸侯以震慑天下,可再获得三千年太平。”崔渔看着曹淳:
“这事情对大周王室不难吧。”
“确实是不难,但可惜……大周王室做不到啊!”曹淳苦笑着道:“有小人作梗!你是不知,前些年不知是谁,为周天子敬献一美女,从此周天子就沉沦了,早朝根本就看不到,现在全都有由那两个奸臣把持朝政,真真是可恨!”
“舍此之外,可还有别的办法?”曹淳一双眼睛看着崔渔。
崔渔闻言略作沉思:“那就干脆叫太平道的火苗烧不起来。趁着太平道尚未燃烧起来之前,施展雷霆手段尽数荡平。”
“神州广大,想要荡平太平道,必须要各地诸侯出力。”曹淳摇头:“难!难!难!”
崔渔闻言略作思索,然后笑了:“倒还有一个办法,只是有些阴损。”
“管他阴损不阴损,只要好用就行。公子速速到来,给在下开开眼界。”曹淳此时为崔渔智慧惊叹,喜出望外的道。
崔渔笑了笑,左右打量一眼,见到没有人注意,才将脑袋伸过去,压低声音道:“我这一计,唤做:反间计。只需要朝廷将高手暗中混进太平道,或者是挖太平道的人,将太平道主要骨干都给挖过来,关键时刻釜底抽薪,管教那所谓的老仙傻眼。”
“朝廷可是正统编制,难道还比不上区区一个邪教?”崔渔得意的摸了摸下巴。
“砰!”
曹淳勐然一拍桌子,面色涨红的对着崔渔伸出大拇指:“高!高见!简直深不可测!大周朝廷若有阁下这等英才,何愁太平道不剿灭?何愁八百诸侯不平?”
“其实第一策,还有一种回旋施展的办法。”崔渔笑眯眯的道。
“如何施展?还有办法?”曹淳今日可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见到崔渔后简直惊为天人。
“朝廷可以主动施展手段,逼迫那诸侯王造反,到时候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对方没有完全准备,仓促之间造反,必然是死路一条。”崔渔笑眯眯的道。
曹淳听的是目瞪口呆,一双眼睛看着崔渔,似乎是从未见过如此阴损的人。
这个世界被鬼神统治,被血脉者驾驭,个人武力被无限放大,谁玩阴谋诡计啊。
阴谋诡计挡得住诡异吗?
此时听闻崔渔这阴损到极点的计谋,曹淳整个人都傻了。
原来还可以这么玩?
”当然,朝廷要是有本事,直接就将那老仙给弄死,到时候太平道必定会分崩离析,太平道群龙无首之下,朝廷暗中扶持一二,转头借助太平道去霍乱天下诸侯……”崔渔阴冷一笑。
曹淳听的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快要炸开了。
谁说他曹淳是智狐的?
他曹淳在崔渔面前就是一只蠢猪!
什么是计谋?
看看什么是计谋?
这才是真正的计谋!
“我那只是小聪明。”智狐整个人震撼到爆炸,然后一双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崔渔,站起身行了一礼:
“还请公子务必相告高姓大名。日后在下遇见难题,也好早晚请教。”
“我就叫崔渔。”崔渔笑了笑:“至于其他的?江湖路远,有缘再见吧。”
崔渔看着人潮远去,慢慢的站起身:“兄弟,江湖路远,咱们以后有缘再见吧。”
“兄弟,我与大周朝廷也有些关系,愿意为兄弟谋划一份差事,你看如何?”智狐一把上前拉住了崔渔的手臂。
崔渔有些小心动,但是想到如今天下风雨飘摇,还有两界山的女魃,还是摇了摇头选择拒绝。
“可惜了,大周朝廷少了兄弟,犹如少了一只神器镇压气数,这是我大周朝廷的损失。”曹淳实在是心中爱才,不愿崔渔离去,自袖子里摸出一道黝黑的令牌,递到崔渔手中:
“日后兄弟去了镐京,尽管去城南的绿柳庄园寻我。此令牌为信物,还请兄弟莫要失约。”
崔渔看着令牌,上面黝黑,没有任何图桉与文字,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倒是好生的奇怪。
“也罢,以后我要是去了镐京,定然去阁下府中拜访一二。”崔渔将令牌拿起,转身离去。
看着崔渔离去的背影,曹淳心中惋惜:“可惜,如此人物竟然不能加入镇诡司,实在是我镇诡司的损失。”
转身看向远处,崔渔越走越远的背影,智狐摇了摇头:“南方的各大诸侯国糜烂至此,被太平道全面侵袭,这些诸侯心怀不轨,实在是罪该万死啊。”
“我这就去接触太平道的人,我记得主持大梁城太平道的似乎是那个叫唐周的妖道是也不是?”曹淳目光闪烁:
“唐周可是太平道核心,我要是能将唐周拿下,必定可以重创太平道。”
心中无数念头闪烁,曹淳站起身:“先去项家,找项燕相助我一臂之力,助我冲开圆月弯刀的封印再说。”
崔渔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几句话,为整个太平道、整个大周国带来了怎么样的影响。
遥遥的看着滚滚人群,以及站在高台上,那个头戴黄巾的中年汉子,悠悠的叹息了一声,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天下再乱,乱不到他崔渔头上。
这天下再没有吃喝,只要尸祖还活着,就饿不死他崔渔。
只是……
崔渔心中个升起一股忌惮,直接这么撸尸祖,不会有什么隐患?
就像是那跑出来的心猿意马?
真的仅仅只是自己的心猿意马吗?
崔渔心中有些不确定,但他也没有办法,撸尸祖实在是太舒服了,呼吸间三千缕神血,只要他的身躯能承受,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神血诞生。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崔渔这边才给曹淳出谋划策,那边的南华真人已经心有所感,察觉到了太平教气数波动。
“怪哉!怪哉!不应该啊!太平道气数怎么会忽然下降了?”南华真人面色不断变化,眼神里充满了严肃的神色。
“按理说如今太平道按部就班席卷天下,推翻大周朝廷的统治,只要按照自己的谋划走下去,推翻大周也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怎么现在出现了这般变数?”南华真人不明白。
“守诚。”南华真人喊了句。
“师傅。”守诚恭恭敬敬的跑过来。
“最近唐周可有来报?”南华真人询问了句。
佛门有八宝莲花池监视天下气数,南华真人自然也有自己的手段。
“唐周师弟吗?倒是有段时间没来了。”守诚回了句。
南华真人面色沉重,一双眼睛望向虚空,却见冥冥之中黄天之所在,无数黄色沙土被飓风凭空卷起。
“有人暗算我太平道,为我太平道凭空增添了劫数。”南华真人眼神中充满了严肃,双手开始掐算,半响后没有结果,转身看向守诚:
“你可能推演出端倪?是谁暗算我太平道,撼动了我太平道的气数?”
守诚伸出手,推算半响才摇了摇头:“弟子只见一片神圣之光,照耀的弟子眼睛睁不开。”
南华真人停止编制刍狗,过了半响后才道:“叫唐周过来。”
守诚看向张角,张角身形一闪,整个人直接遁入虚空。
一炷香的时间后,就见地上泥土蠕动,唐周从地上钻了出来。
唐周虽然从地上钻了出来,但身上却纤尘不染,对着南华真人跪拜叩首:“弟子拜见师傅。”
“大梁城的布局如何了?”南华真人问了句。
“项家的势力摸不透,项燕可是项王嫡系,当年在大虞国都,在诸位王子之中,也是一等一的存在。要不是想打宝莲灯的主意,暗算云华公主,断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被大周天子训饬,给了其余诸位王子的机会。”唐周低声道。
“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那些人等不及了。拖的越久,人心久越加摇摆。”南华真人看着唐周。
“弟子遵命。”唐周点了点头,转身钻入了泥土里。
一旁守诚看的羡慕:“唐周师弟这手天然遁术,真是叫人羡慕。”
“能获得太古开天辟地之初的肉太岁,这般运道简直是天下少有。”南华真人笑着道:“这般运道,你是羡慕不来的。他那肉太岁本来就是大地精华孕育,等他过些时日,就能在孕育出一神通,到时候号令群山威震天下,搬山之术能与那些老不死争锋,到时候就算是为师也要施展巧妙手段才能胜他。”
说到这里看向远处打坐练气的虞,眼神中露出一抹感慨:“不过若是论运道,你们所有人都差了他一筹。她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太平道的事情,你多盯着点。”南华真人说完话后看向守诚。
“弟子哪里有时间,参演大道就已经够浪费时间了……。”守诚不乐意了。
“弟子愿意代劳。”张角在旁边接过话。
南华真人闻言略作沉吟,一双眼睛盯着张角,只看的张角心中发毛时,才开口道:“也好,就算是提前练手了。”
正说着话,远处山歌响起,崔渔哼着山歌从山下走来了。
“这惫懒货又来了。”南华真人摇头。
“你又来做甚?”南华真人看着走来的崔渔。
“我大哥呢,近日不见我大哥,所以来看看。”崔渔回了句。
“在后山修炼呢。”南华真人看向守诚:“带他过去。”
守诚看着崔渔一笑:“居士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