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805正文卷第五八三章庙号和谥号朱靖垣一言不发的在地上跪了一个小时。
然后被父亲朱简炎拽起来了,拉着他一起去了隔壁的小书房。
朱靖垣在爷爷的桌子边坐下,然后就继续一言不发了。
朱简炎叹了口气,直接开口提醒他:
“靖垣,你是皇帝——”
朱靖垣听到这声提醒,才稍微打起了几分精神,叫了一声:
“父皇……我知道了……”
朱简炎继续说:
“咱们说说你爷爷的丧事怎么安排吧……”
朱靖垣没有什么想法:
“父皇带着礼部正常安排就是了。”
朱简炎再次提醒:
“今天是初一。”
朱靖垣知道,初一的意思是刚过年,如果现在开始办丧事,如果严格按照礼法执行,现在开始全天下服丧。
民间原本为新年准备的一切庆祝和娱乐活动都被打断了。
虽然肯定有很多百姓,愿意跟着为无上皇服丧,但是同样肯定不是大多数。
肯定会有很多心存怨言。
所以就要讨论一些应对方案,比如说调整服丧的实际方法,或者是推迟服丧的时间。
甚至是直接暂时不发丧,等到过了元宵之后再办。
但是朱靖垣现在情绪有点不太稳定,面对父亲的这种提醒直接反问:
“初一又如何呢?”
朱简炎听到这个冷冰冰的反问,也陡然感觉到了某种莫名的压力。
虽然眼前这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甚至于自己在几年前也曾经当过大明的天子,双方身份也是对等的。
但是现在自己的气势却明显比儿子弱了一头。
朱简炎微微皱眉:
“你如果坚持要直接发丧……那就发吧……
“按照规矩,儿子应该为父母和生母服丧三年,孙辈应该为爷爷服丧一年。
“你现在是大明的天子,要始终控制朝堂和各方面的局势。
“那就按照传统,以日易月,服丧十二日。
“我送父皇回顺天府安葬,然后在顺天府为父皇守孝。
“你在应天府继续处理朝廷事务。”
朱仲梁当皇帝在顺天府,当太上皇也是在顺天府,皇陵自然也是提前在顺天府修好的。
现在当然也是要回到顺天府安葬。
朱简炎这次没有跟儿子对着干,反而说出了一番稍微有些颓废的话。
但是也再次提醒了朱靖垣是大明天子。
朱靖垣听完这些抱怨和提醒,憋着的气也跟着散了大半。
真的按照传统的话,服丧期间是什么都不能干的,只能在陵园守着父亲悲痛三年。
自己的父亲今年也六十五岁了,他有很大概率活不到九十岁的。
也就有很大可能会在自己在位期间就去世。
爷爷、奶奶、父亲、嫡母、生母,五个人加起来就就要服丧十一年。
正常的大明皇帝在位时间才三十年左右。
如果皇帝真的十几年不管事,那朝廷肯定是要逐渐失去控制的。
服丧三年,按照惯例是按照服丧到第三年算,而不是满三周年。
两年二十四个月,加上第三年一个月,应该是二十五个月,汉代就是二十五个月。
后来加上了传统历法中闰月的考量,有可能会出现三年二闰的情况,这种情况下服丧三年就是二十七个月了。
理论上讲,如果两年中只有一个闰年,二十六个月就够了。
但是不孝放是古代最大的忌讳,为了避免出现任何的纰漏而被人攻击,大家默认按照最稳妥的二十七个月执行。
多一个月在时间上并没本质差距,但是却可以确保绝对不会在时间上出问题。
不过二十七个月只是一种应对的默许惯例。
也有人是愿意真的守孝满三年,也就是完整的三十六个月,很可能会得到个孝顺的好名声。
朱靖垣最终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儿臣明白了,那爷爷的丧事,就辛苦父皇操办了……”
朱简炎语调平静的叹息说:
“这本来就是为父的事情,你只要处理好朝政就行了。
“哦,对了,你爷爷的谥号和庙号,他老人家生前就已经有意了。
“高宗襄皇帝或者真宗桓皇帝,你给你爷爷选一个,剩下一个给我就行了。”
朱靖垣听了顿时有点懵。
自己前世记忆恢复之后,身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谥号和庙号这个事情有过想法的。
不过自己老爹现在这个说法就让人挺无奈的。
爷爷已经提前选出了两组字号,然后自己老爹让自己分给他和爷爷。
自己老爹……现在也六十五岁了……
现在同样是个小老头了,也同样开始考虑身后事了。
谥号庙号,传统上讲,应该找礼部负责。
但是皇帝有想法,当然是可以独断的,皇帝不想独断才会找礼部。
因为礼部未必真的懂得去世的老皇帝的喜好。
朱靖垣在短暂的错愕之后说:
“我自己想要高宗来着,我不介意后人把我跟赵构并列对比……”
这下子换到朱简炎有些愣神了:
“你才多大就考虑庙号……不过你爷爷倒也是一样的想法。
“不怕后人将他老人家跟宋高宗和宋真宗并列。
“才想着要这两个事实上的好字号的。”
朱靖垣也瞬间明白了爷爷的心态,也在这一会儿的功夫理清了思路:
“那爷爷的字号,那就按照爷爷的想法,用真宗桓皇帝吧,怼死宋真宗就行。
“高宗我就自个儿留着,您老人家用中宗明皇帝怎么样?”
朱简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儿子说的虽然直白,但是却也确实透着亲切。
从唐代开始,皇帝的谥号不断泛滥到十几个字,完全就是一大堆好谥号全部堆到一起的。
再加上宋代以后,所有皇帝都有庙号,不再是以往只有最顶级的皇帝有了。
所以对皇帝功绩的实际评价方式,也已经从谥号为主转到以庙号为主,实际谥号为主了。
比如说大明太祖皇帝的完整谥号是: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
但是实际上的真正谥号,就是那一大串里面的最后一个字“高”。
实际上的日常的正常正式称呼就是“太祖高皇帝”这样五个字。
就庙号而言,最传统、最正统、最顶级的就四个:
太、高、中、世。
太,受国建邦,肇始立基。
高,受命于天,君临万邦。
中,重昌大业,光启中兴。
世,再造社稷,拨乱反正。
祖有功而宗有德,功者开创之功,德则守成之德。
太祖,功至大者,太宗,德至厚者。
高祖,始受命者,高宗,德至高者。
中世之祖,皆中兴再造之功。
中世之宗,则继往开来之德。
这些名号不是开创就是中兴,严格算起来没有一个是能够简单拿到的。
得到第一块土地,但是没有成为天下共主的,可以尊为太祖。
高祖是第一个当皇帝,建立新的王朝的开国皇帝。
刘邦是“汉太祖高皇帝”,不是汉高祖。
司马迁在本纪里面记着“太祖高皇帝”,但是其他地方又经常写成汉高祖,结果后世就经常以讹传讹了。
只不过汉、宋、明三代最早建立基业的太祖,与成为天下共主的天子的高祖,都是同一个人。
都是“太祖高皇帝”。
所以实际上乱了也无所谓,这种太祖高祖二合一的庙号,才是真正的顶级庙号。
隋朝和唐朝的开国皇帝的父辈,在前朝都已经有封号和爵位了。
所以杨坚只是隋高祖,李渊也只是唐高祖。
他们的父亲虽然没有实际当皇帝,但都被儿子追尊成了太祖。
至于太宗和高宗,地位很明确,除了有开创之功的“祖”之外,做的最好的那些子孙。
朱棣要是真的有在天之灵,得知自己的太宗被老道士嘉靖改成了不明不白的成祖,一定会大耳瓜子抽他的。
中祖和世祖也非常明确,都是中兴再造之功,严格算起来只有汉世祖光武皇帝刘秀配得上。
如果刘备能够三兴大汉,最终理所当然的会成为汉中祖。
德祖、懿祖、仁祖、熙祖之类的乱七八组的祖号,通常是尊给太祖皇帝的直系祖辈们用的。
圣祖在以前是给名义上最早的祖宗的。
比如李唐的圣祖是老子李耳,老子与李唐的关系只能说比较强行……
赵宋的圣祖则是赵玄朗,宋朝皇帝声称他是轩辕黄帝的前世,道教声称他是南极长生大帝在人间的化身。
朱简炎不知道其实还有一个清圣祖爱新觉罗·玄烨。
德祖之类的最起码是真人,圣祖则是真人都不一定有,可能完全是虚构出来提升正统性的角色。
世宗、中宗,不需要再造社稷之功,但是也要有最起码的类似中兴的成就。
在后世看来也许适合改革图强的君主,在古代其实对应的是能够恢复和重建朝廷秩序的君主。
嘉靖能力和作为对于明世宗的庙号而言勉强也算是合格的。
唐中宗李显虽然没有什么成就和能耐,但是他让从母亲武则天手中恢复了唐朝的法统,所以也拿到了中宗这个高级庙号。
总体上看,无论是肇基开国之功,开始中兴再造之功,一般皇帝是根本没资格染指的。
太宗通常都是第二代皇帝直接抢到,后面皇帝能用的最好的庙号就剩下高宗、世宗、中宗了。
现在大明已经有了世宗,还剩下高宗和中宗两个位子。
但是高宗有前面的赵构这个东西顶着,后人就不怎么喜欢高宗这个庙号了。
赵构虽然令人不齿,南宋虽然偏安东南,但站在宗法礼教层面去看的,它确实保住了赵宋家族的延续。
后世的其他大部分皇帝,其实担心自己论起功劳来,未必能够比得过赵构这个东西。
再加上李唐家族还有李治这个造出了武则天的唐高宗。
明朝人就更加不喜欢高宗了。
后面的皇帝,必须要有实际的大功,还得有切实稳定的统治,无可置疑的压过李治和赵构,才能踏实的用高宗。
朱简炎知道自己当皇帝的这十几年,可能会是大明工业和资产发展最快的十几年。
虽然有点坐享其成的因素在内,但是没人说这不是自己在位时的事情。
所以朱简炎知道自己的历史评价应该不会差。
但是自己夹在父亲和儿子两个人中间,单纯的看两人开疆拓土的地图范围,追求安康的自己不那么起眼了。
自己用高宗可能会顶不住的。
所以儿子照顾自己的心态,给自己选现在还能用最好的庙号,中宗。
自己作为大明皇帝,带着点阿姨从战争状态恢复到稳定发展状态,也算得上是恢复了天下的秩序。
谥号则为明,本身就是个美谥。
照临四方曰明,谮诉不行曰明,果虑果远曰明,如汉明帝。
这同时还是大明的国号。
无可挑剔。
自己的父亲,也就是他的爷爷,功劳其实也是有点虚的,战争打到最后是靠谈判结束的。
真的用高宗的话,以后说不定会被尖酸文人找角度嘲讽。
但是停战谈判大明谈出了一个大胜的结果,正好可以去对宋真宗那份屈辱的澶渊之盟。
这样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当初老爹去泰山封禅,也是故意照着宋真宗去的。
说明老爹心里其实更喜欢真宗。
然后他自己用天下归一的不世之功,去顶李治和赵构曾经的用过的高宗这个庙号。
这样三代人的安排也确实恰如其分了。
朱简炎最后没有反对,轻轻点头表示自己认可:
“那你爷爷的庙谥就这样安排吧。
“然后,关于服丧的安排,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如果没有特别的想法,就一切照世祖光武皇帝时候的规矩办……”
朱仲梁是大明第二个“太上太皇”,又称“无上皇”,也就是现任皇帝的爷爷。
前面一个是世祖光武皇帝朱慈烺。
现在正好参考当时的治丧典礼来办理。
朱靖垣听到这里,却忽然想到了前世的一件事情。
一个地方上的集团公司的董事长的母亲去世了,董事长让几千名员工排队依次去给自己的老母亲送行。
可是很多普通员工根本都没跟董事长说过话,根本就没见过董事长的老母亲。
让他们跟着去送行拜祭,这帮人也许表面上不说什么,甚至可能还会表示一下悲痛。
但是心里面甚至可能是在咒骂的。
董事长的直接下属也就罢了,或者董事长的直接合作伙伴也就罢了,相互之间可以算是有相对正面的关系的。
最底层的普通打工人跟老板的母亲根本没有一毛钱关系。
于是朱靖垣考虑过之后,给父亲提了一个建议:
“我觉得,当时在爷爷的朝廷上干过活的,现在大部分应该也已经退休了,可以按照规矩正常给爷爷服丧。
“当时没见过爷爷的低级官员,以及安康年开始之后才入仕的官员,跟着我一起以日代月吧。
“至于民间的普通百姓们……就按照汉代古礼,凭自愿为爷爷为服丧多久就行了。
“在整个过年期间,在天下完全禁止娱乐、屠宰、婚配是难以执行的。
“真正尊崇爷爷的臣民们,没有专门要求他们也会悼念。
“不尊崇爷爷的人,强行要求他们服丧反而可能导致腹诽,对于爷爷而言也不算好事。
“同时可以下达一份诏令,以后官员、将校、东主的亲属去世,与之没有直接接触的下属不需要凭吊。”
朱简炎听到这里,稍微有点疑惑的看了朱靖垣一眼。
他的情绪仍然是比较失落低迷的状态,但也已经开始走出极端悲痛到将要失去理智的状态了。
开始回复冷静克制的心态去思考问题了。
朱简炎也基本放心了。
父子两人统一了思想,正式开始召集人手,筹办太上太皇的丧礼。
首先太上皇、皇帝同时署名圣旨,将太上太皇朱仲梁驾崩的事情昭告天下。
同时通知皇室五服以内宗亲,以及所有亲王和郡王家庭的代表,回到应天府来奔丧。
接下来的事情,主要朱简炎带着宗族长辈亲王一起办了。
朱靖垣直接在爷爷的灵堂住下,守着灵位回想这这一世过往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