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听到这样一番言论，哪怕出自方永波之口，陈璇也会嗤之以鼻。
可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那个青涩的大学毕业生了。
乐手首先是一份工作，从前她绝不会这么认为。
“哎小陈，你回去的日期确定了吗？”
“二月二十四号。”
“那时间也够紧的，”方永波笑说，“今年过年你俩可有的忙。”
陈璇笑着算是承认了什么，不过具体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商量。
方永波：“乐器带回来了。”
陈璇：“带回来了，假期还得抽空练两首曲子。”
方永波点点头，片刻，“把火鸟和莎乐美的片段也练一练。”
火鸟和莎乐美的片段？陈璇点了点头。
作为长笛考团曲目中不算太常见但又着实有些麻烦的片段，她只听过，但并没有摸过。
紧接着，方永波又说道：“回来我把谱子发给李安。”
陈璇：“谢谢波哥。”
“不谢不谢，”方永波笑着挥了挥手中的球拍，“要谢也得我谢你啊。”
陈璇立马弯腰用球拍将球从地上一勾挑起，方永波却摆手：“打不动了打不动了，小陈你就给我再讲那个后场的问题，我想把它搞明白。”
嗐，怎么聊着聊着把这个忘了，陈璇心道自己大意。
“关于您想了解的后场问题，其实核心还是正手过渡被针对该怎么处理。”
“对对对！”双手一拍，方指下线。
“就是被针对怎么处理！”羽球狂热爱好者老方再次上线，“小陈你今天必须得给我讲明白了咯。”
陈璇再次心笑这波哥真是爱极了羽毛球。
“首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得明确自己已经处于被动。”
“我的教练以前常说被动是羽毛球对抗的二分之一。”
方永波：“要道理有道理，不是被动就是主动，你主动对面就被动。”
陈璇：“陷入被动是打球的常态，要把它当成一种正常情况来对待，所以处于被动的时候，不能够一味地想着通过偷来摆脱。”
方永波：“就算偷一次能成功也改变不了什么，偷十次能成功几次呢。”
陈璇：“所以就得正面面对这个问题，要接受已经陷入被动的局面。”
“通常在被动的情况下，一定不能碰直线吊近网。”
方永波闻言惭愧一笑，这不就是偷的一种，“我今天得被你抓了十分，果然是十偷九输。”
陈璇：“其实后面您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基本打过来都是远网过渡，没有斜线，还有几个回抽，这都是很好的过渡思路。”
方永波叹：“就是抽球不能回到位啊。”
问题回到了一开始。
陈璇走到底线，转过身，“像刚才那几个球，您已经极其被动，抽球需要低手位处理，这里想要打出高质量有成功率的回球，就必须保证手腕转动做出充足补偿，但这非常容易受伤，我不建议您以后再用这样的方式处理。”
方永波点头：“嗯。”
陈璇：“其实我们都知道上手位的球相比下手位的球更好处理，那这里我的建议是您提高步伐移动的速度，将需要下手位处理的球变为可以上手位处理的球。”
方永波得到答案了：“就是说还是步伐的问题。”
陈璇：“也不能说是步伐的问题，只能说改善步伐的效率是最高的，很多时候就是半步距离，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
说着陈璇回到中场区域，“我分享一个正手后场步伐，您可以尝试一下。”
“一般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右脚垫一步然后接交叉步又蹬转身击球。”
方永后退让开场地，“我就是这样。”
陈璇目视前方道，“在无法主动使用*国跳的时候，可以直接左脚垫两部直接右腿起跳击球。”
‘唰！’
一声破风的空气挥拍，老方同志眼前顿时一亮，就这么一瞬，陈璇已经从中场退回到底线并完成了挥拍。
“漂亮！”
方永波大受启发，跃跃欲试道：“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马来步的变形？”
陈璇收回动作伸出大拇指，“这样遇到类似的情况时，您的步伐肯定会快一点，然后就可以用上手位击球，等到了半被动和半主动之间的时候，这个步伐还可以在节奏上增强主动与连贯，我个人非常依赖这个步伐，您来试试？”
方永波连忙兴奋地跑向陈璇，整个人哪里再有半点指挥家的风范。
-
这边李安捡个球的功夫就看到老方在场地里来来回回跳了起来，别的他不知道，但老方今天肯定是高兴了。
“最后一个球，加油！”
回到发球区李安一个反手小球发过去，站在他对角接球区的妹妹由于紧张，一拍将球分出界，李安方得分。
这边的双打小比赛也随之结束，李安方胜。
“有机会再打哈！其实我真的很菜。”
网前和三个妹妹击了掌，李安在妹妹们的调笑声中走得潇洒。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爽！！！
为了不打搅陈璇老师的教学，李安回来围观了一会儿就自觉得走开了。
看这情况恐怕还得有一会。
已经快十二点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李安拿着手机去场外一角。
“喂双羽，考完了吗？”
“怎么样。”
“行，那就行了，你们休息一天还是今天就回？”
“那就抓紧时间收拾，路上注意安全，上了火车给我说一声。”
两个孩子刚刚考完，都还没出考场楼道。
挂了杨双羽的电话，李安又给老裴去了个电话，最后给李福发了条信息。
处理完两个孩子的事情，李安回到球场，刚才的二人教学现场又变成了对抗的现场。
“帅啊波哥！”
只见小米老师一拍飞快的平高球直冲方永波底线正手底线，眼看方永波就要陷入被动，紧接着老小子不慌不忙左脚快速向右后连垫两步，随后右腿一瞪身体猛地向上一蹿挥拍直接打出一个高质量的回球。
“好球好球！”
李安真不是恭维，老方刚才这个球回得太漂亮了，他都没看清老方脚下怎么移动的，人就直接落到了后场。
又打成了一拍，方永波都乐得合不拢嘴了，这个步伐神了，他只能说谁用谁知道。
“关键是陈老师教得好啊。”
陈璇笑称关键是老方技术扎实，“让李安练，他练一年他也做不出来。”
李安撇嘴：“得，你们都有说辞，那中午我请客吃饭呗。”
方永波摆手：“轮不到你，中午你就负责吃就行了。”
李安：“走走走，我都快饿死了。”
待到小米老师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三人驾车一路欢笑回往音乐厅方向。
路边方永波停车，三人走进了一家小馆。
两道菜上来之后，李安已经顾不上说话了。
一边吃着精美的精美小菜，一边听二人滔滔不绝地讨论羽球那点事，李老师心里已经开始憧憬小米老师未来回国之后的画面。
咱也不求首席的位置，就蓉爱的长笛声部，咱小米老师应该能够个位置吧。
忽然方永波看来，“怎么了？这就累了？”
“不累啊。”李安一愣，接着自嘲道：“咱也插不上话啊，你们的话题太高端了，又是这个拍子又是那个线，我家里那一副拍子加起来还没你们两副线值钱。”
方永波：“这次回去我送你一只拍子行不行。”
李安撇嘴：“您那些拍子都贵得要命，不过要是有打不完的球，给咱来两桶，我发现这几天咱们打的球和我在家打的球完全不一样啊，特好打。”
陈璇：“咱们今天打的那个球，一通都赶上你那副拍子的钱了。”
李安惊：“真的假的？！”
方永波笑：“等你真沾上这个东西你就知道了，球拍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最烧钱的就是场地费和球，不过咱李老师也不差这点小钱。”
李安举杯：“那还得感谢波哥今年以来的照顾，小弟以茶代先酒敬您一杯！”
“多余，”方永波无奈也举起了茶杯，二人一碰，“不过有个事我得拜托你留心一下，过年你帮我弄点牛肉，就元旦你弄的那种就行，也不用礼盒装，都是家里人吃，赶个年前你直接寄过去就行了，一个地址寄十斤。”
李安：“okok。”
方永波说着就拿起手机给李安发了四个地址，“先给你赚五千，不够到时候再说。”
“别别，”李安手还没伸出去桌上手机的支付宝到账信息就亮了起来，“波哥您这就没意思了。”
方永波撇嘴：“你快把手机放下，你要给我转回来明年我不找你了。”
李安嗐的一声将手机放下，嘟囔道一点肉而已，“也用不了那么多啊。”
方永波：“到时候不定就这四家呢，牛肉确实不错，我老丈人吃过一次就说好，让我过年再给他弄点，主要是给他弄，顺带着给各家都弄点就算那么回事了，每年过年就这些事愁得慌。”
李安：“明白了，波哥您回头统计好把地址都发给我，剩下的就甭管了，今年我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方永波乐：“别弄那么复杂，简单点就行，辛苦了。”
李安：“小事小事。”
方永波：“还有，今天下午我就不陪你去何鹏那了，我临时有点事下午要去趟深市，明天一早就直接从那边回去了。”
“这样的话？”李安看向陈璇，“那咱俩还有必要待到后天吗？”
陈璇：“好像咱们也可以提前回去了。”
方永波见状忙说：“你俩怎么计划的就按你俩的计划来，不用管我，我回去要处理点团务。”
李安一下听出了点味儿，接着笑道：“这么快啊。”
方永波叹：“就你觉得是好事，我倒是还想在这多休息几天呢。”
李安再次端起茶杯：“那您受累了。”
方永波哈哈一笑，“你俩再玩两天呗，反正有车去哪也方便，到时候你们走的时候把车钥匙给老姚就行了。”
李安：“别了，您走我们也赶紧回去算了，马上开业了，再者她也想早点回去。”
方永波沉吟片刻：“几号。”
李安：“二十号，波哥您别来了，我这边也就是走个过场，到时候我老师过来也就够了。”
“行，”方永波点点头，是李安说的这么个事，最近几天也是他的特殊时期，“到时候我让清风过去一趟吧。”
-
回到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方永波和陈璇约定过了二十号立马再约一场。
“小陈别忘了咱俩说那事，也得抓紧啊。”
“嗯呐！波哥拜。”
方永波挥挥手，“蓉城见。”
李安：“波哥蓉城见。”
二人目送方永波离去，接着还没进电梯李安就问怎么回事。
随后的十分钟，陈璇把她和方永波后面的所有对话悉数给李安讲了一遍。
李安听完便琢磨起来，“波哥和你说了那么多关于考团的事，给了你那么多建议，还让你抓紧准备那两首考团的乐队片段，没错吧。”
陈璇：“是，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奇怪，是不是波哥想在我走之前帮我听听。”
李安闻言失笑：“你认真的？”
陈璇：“这有什么奇怪的，波哥今天真给我上了一课，是那种花钱买不到的课。”
李安：“你扳指头数一数，国内的所有一线指挥里，波哥怎么也算一号吧，他的建议肯定是最中肯的。”
陈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觉得波哥特别好，他可以不给我说这些的，也不是说不可以，因为你的关系，他肯定还是愿意给我一些帮助的，怎么说，就是如果没有你夹在中间，他也愿意和我说这些。”
李安：“可能他今天是真开心了，你看在球场上，高兴得像个老顽童似的。”
陈璇：“波哥也是少见的那种羽毛球狂热爱好者，和他打比赛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特别认真，其实他知道他打不过我，但他没有放弃每一个可以得分的机会，真的在拼了。”
李安：“所以你最后一点水也不放了。”
陈璇：“是，我觉得我要再故意让球就是不尊重了，我当时能感觉到波哥不希望我再放水。”
李安点点头，接着又是一笑：“这事怎么说，那看来你最后没放水还真对了，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让你放水也没别的意思，咱也不是那刻意，就想让他玩开心点呗，老大哥最近也忙得够呛，行了，他既然让你准备，你就好好准备，那两个片段什么水平的？”
陈璇：“很不容易吹好。”
李安：“差不多的水平都能吹，但是想吹好很难，这个意思？”
陈璇：“对。”
李安：“明天下午咱们启程回去，明天上午你就开始练，一周之内搞定有问题吗？”
陈璇：“还没谱，波哥说让我练他给我的谱子。”
就在这时，李安手机一震。
他拿起一看，林清风发来了两个pdf格式的文件。
李安打开第一个，“火鸟1919版？”
“这么快！！”
陈璇起身就从李安手里抢去手机。
李安眨了眨眼，这是几个意思呢？
莫不是真的马上就要有大动作了？
可陈璇年后就要回法国了啊。
算了算了，坏事好不了，好事坏不了。
“辛苦林大哥，感谢感谢”
片刻，林清风发来了一个加油的表情。
-
下午李安带着小米老师驾车去了何鹏家，上次彩排结束答应了人家孩子。
出发的时候他还带上了张倬闻让竹子给他拎回来的两瓶酒。
给何明睿上了好长好长的一节课，晚上何鹏的爱人亲自下厨招待了李安小两口。
饭间何明睿一个劲地问车琳，问的何鹏爱人都忍不住好奇起来。
谁是车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