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光芒刚透过酒店的落地窗洒进来,席勒正拿着牙杯刷牙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含含糊糊的对那边说了句,“喂?”
“开门,席勒,我们有一个清晨专访,想拍一下你的生活状态。”
“可我在刷牙……”
“这就是最好的生活状态!”
席勒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刷完牙漱完口,把牙具放回桌面上,一边拿毛巾擦手,一边打开了门。
外面是扛着摄像机的埃迪,后面还跟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助手,摄像机的镜头一开始是朝下的,埃迪先退了出去,然后说:“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就重新敲门了。”
席勒只好把门关上,等到门重新被敲响,席勒打开了门之后,装作一脸惊诧的说:“你们怎么来了?怎么来这么早?”
“早上好,医生,你还好吗?”现在是助手扛着摄像机,埃迪走上前和席勒握了握手。
“是的,我还不错。”席勒往旁边让开,让两人走了进来,助手拍摄着酒店内部的陈设,埃迪指着挂在旁边的帆布袋说:“你也是扬基队的粉丝吗?”
“当然,我可是纽约人,不过这袋子是我朋友送我的。”
“毕竟你看起来可不像是那种会选择帆布袋的人。”
“你敢想象吗?我甚至还有帆布鞋呢。”
“哦,上帝。”
两人说笑着走进了套房的客厅,席勒用咖啡机泡了杯咖啡,端给了埃迪和他的摄影师助手,并说:“很难想象你会起这么早,我记得你是熬夜党来着,托尼开出足够的价钱让你调整生物钟了对吧?”
“与其说我是熬夜党,不如说你睡得太早。”埃迪打了个哈欠说:“除了你之外,其他所有人的采访都在两个小时之后。”
“成双成对的那些人应该更晚一点,相信我。”席勒说:“陌生的环境总是会给人更多的刺激,哪怕是两个小时之后,你也只会看到他们困得像浴花。”
埃迪明显听懂了,他揶揄地笑起来,喝了口滚烫的咖啡说:“今天还有一场大战呢,我可得打起精神,好了,医生,和我们说说你平常的生活吧。”
“我以为你们会对超级英雄更感兴趣,不过要我说的话,平常这个时间我会打电话给我的病人们,确认一下他们现在的状况。”
“所有的病人吗?”
“当然不是,你知道我有一家疗养院,前一天的查房记录当中会说明有哪些病人需要我询问,我会首先打电话去他们的病房。”
“如果他们确实有事,我就会去查房,如果没事的话就不去了,毕竟病人也需要静养,没什么大事的情况下,医生频繁出现会给他们不好的暗示,徒增压力。”
“之后我要去问诊,主要是针对一些不在疗养院居住的病人,为他们进行心理咨询。”
“事实上,我们很好奇这部分……”
“别装作你好像从没见过。”
“难道就像我们那时一样吗?”埃迪有些疑惑的问道:“就像现在一样,就这么坐着?”
“是的,就是这样,不然你还想怎么样?让我在天花板上给你开发一个专座吗?……收起你的那种表情,我再说一遍,心理医生不是中世纪巫师,没有什么药水锅和施法台,我们是完全科学的、安全的……。”
“……有理有据的。”埃迪补充道:“这话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可你还是充满误解,所有人都是这样。”席勒深深的叹了口气说:“他们在进入心理诊室之前做好了所有坏的准备,却唯独没想象过这不过是最简单的问询,但我可以理解他们。”
“我也患过焦虑症,你知道的。”埃迪说:“对我们来说,死亡就是死亡,但是未知是比死亡更恐怖的东西。”
“你说得也有道理,所以我每次都在想要不要给我的心理诊室门口配一名持枪保安,这样病人在做心理斗争的时候会更倾向于直接走进来。”
两人都笑了起来,埃迪摇了摇头说:“不,你可不能那么做,否则至少你治疗焦虑症的成功率会高得惊人,你会抢走纽约所有心理医生的饭碗的。”
“我也差不多快做到了,不然神盾局怎么会聘请我给你们当心理顾问呢?”
“这么说来,这对你来说不是个好差事?”
“你跟拍了他们一段时间,你觉得这是个好差事吗?”席勒反问。
“他们太不稳定了。”埃迪说:“虽然我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但我的能力是外置的,我可以客观地评判他,正因如此,我才知道他有多不稳定。”
“你才不稳定!你这个怂包!!”毒液又从他的肩上露出头来了,但埃迪眼疾手快地把他摁了回去。
“你看,或许超级英雄心中的某些情绪的实质化就是这样的,总是突然冒出来,操控着他们的行动,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麻烦事。”
“你觉得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你才是心理医生,你觉得呢?”
“几乎所有超级英雄都或多或少有焦虑情绪,这实在太正常不过了,他们或许有钱有地位,但生活当中也要面临压力,只是和普通人不同的是,他们还要承担额外的压力,来自于他们内心远超常人的责任感。”
“毫无疑问的是,当个英雄需要极其强大的内心驱动力,但这种使命感和责任感也会变成他们的压力,促使他们内心失控。”
“你觉得这会给民众们带来危险吗?”
“我说的只是他们会出现的情绪,而不是他们的表现,如果这种情绪真的会让他们失控并带来危险,那他们现在就不是超级英雄,而是超级罪犯。”
“说白了,所有超级英雄都是成功战胜这些情绪的存在,哪怕称不上是超级英雄的,只是有了强大能力,而没有用它做坏事的人也有远超常人的自控力。”
“这些人从来都不会是普通人的威胁,因为只要他们能战胜一次,就能战胜千万次,只要他们不失败,他们就永远是普通人身前一道坚实的屏障。”
“你的观点非常乐观,医生。”
“否则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席勒说:“定期给超级英雄做心理评估是我的工作,但在休假时间还要掺和到这堆妖魔鬼怪的事情里可不是我的职责。”
“这么说来你是不放心了?”
“我不放心的不是他们,他们是成功战胜了失控情绪的胜利者,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全是胜利者。”
伴随着席勒的话语缓缓落下,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身影迎着风走进了通体纯白的建筑,四周是大片大片的绿,再向上是蓝的发紫的天和巍峨的黑色高山,以及高山最顶上轻若飘萍的白雪。
斯塔克在比弗利山庄的庄园是整个山庄位置最好的一幢建筑,背山面海,浓缩了西海岸天时地利的精粹,建筑的设计自然也是卓尔不群,令人大开眼界。
海边城市的风一年四季未有断绝,今天也同样是个大风天,但海风吹走了天上的所有云彩,让阳光把地面上的一切照得无所遁形。
时间还早,远处的天空从低处泛起淡淡的暖色,风把后院的草地吹成一条波光粼粼的河,嫩绿色刚刚翻过去,金黄的波点又跳起舞来,远处朦胧的城市在和煦的春光中越发氤氲不清。
几人坐在草坪的伞下,阳光把他们五官之间的每一个褶皱都照得清清楚楚,除了斯塔克戴了个墨镜之外,其他人都眯着眼睛看向明亮的远方。
他们的身后是一扇极大的落地窗,但落地窗后的家具陈设却不是毫无生气只讲究构成的现代风格,而是华丽典雅又不失温馨的意式风情,放在格子桌旗上的花瓶里的小雏菊正伴随着吹进窗户的风微微地摇动着。
女士们在楼上逗着旺达的两个孩子,交流怀孕、生产和育儿的经验,男士们则坐在楼下谈天论地,总是在聊好莱坞的电影,却又总聊不到一起去。
史蒂夫、托尼和彼得完全是不同时代的人,史蒂夫成长的那个时代,电影还是稀罕物,能看的片子也不多,托尼则生活在了电影的黄金时代,在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有无数经典电影相伴。
彼得则生活在后好莱坞时期,2000年以后的好莱坞虽然也经历过几波爆发,但电影业已不那么如日中天,彼得现在喜欢看的电影早已不是来自于好莱坞的美国大片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们三个都看过并且还算喜欢的教父系列,但三人的观点也是南辕北辙,史蒂夫看重柯里昂家族的家族观念,认为虽然这是个黑帮家族,但某些对待家人的观点有可取之处。
斯塔克总是说,柯里昂家族的衰败跟一代二代教父没有关系,跟什么家庭观念也没关系,他们根本没有抓住重点,真正让这个庞大的黑帮家族衰落的是时代,是他们没有跟上时代。
而且不论黑帮做什么生意,总归是二道贩子,没有技术,没有专利,就没有可以抵挡时代浪潮冲刷的屏障,没把核心的东西握在手里,有多少人和枪也终究会被淘汰掉的。
彼得则感慨于一二代教父之间的差别,二代教父明显比一代更狠,可惜结局远远不如,或许也是大厦将倾,有心无力,行事才会越发极端吧。
谁能想到钢铁侠和美国队长聚在一起讨论的话题竟然是黑帮片,斯特兰奇在一旁不无嘲讽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会时时刻刻痛斥黑帮呢。”
“只是电影而已。”斯塔克没好气的说道:“我们是在聊一些大众都喜欢的话题,只有你格格不入。”
斯特兰奇看向旁边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慢悠悠的喝咖啡的席勒,他说:“你对电影也不感兴趣吗?”
席勒摇了摇头说:“我看电影只是看个热闹,从来不去分析背后的社会问题,我上班分析这个分析那个已经够累了,对分析电影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