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给我提示?”贝蝙看着玻璃中的倒影,有些警惕的问道。
“流血和受伤可能会影响你的神智,这会让你更难以理智的与我对话。”席勒的声音好像在与整条走廊中的空气共鸣,贝蝙感觉到那不像是声音,更像是震颤。
“他们是谁?”贝蝙走近了一步问道。
“一个全球性的组织。”
贝蝙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他想起自己在监狱中第一次听到名字的那个组织,影武者联盟。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贝蝙干涩的嘴唇好像自己动起来了一样,直到话音落下,他嘴部的肌肉才恢复知觉受他控制。
“他们又对你做了什么?”席勒反问道。
贝蝙快步走到玻璃前,把手摁在玻璃窗上,死死的盯着玻璃窗里席勒的倒影并说:“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告诉我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在做人体实验。”
席勒的身影又消失了,贝蝙一只手按在窗户上,有些失神的看着窗外的月色,他轻声说道:“他们杀了我的父母。”
一阵寒风把贝蝙额前的头发吹了起来,也让他再度回神并开始了思考,他重新想起了之前他的推测。
既然这一次那个穿西装的席勒没给出提示,就说明这一层楼可能没什么难缠的家伙,贝蝙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医生的办公室,并拿起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他在纸上画了半天,一抬头,发现对面的窗户上显示着席勒的倒影又站在他的身后,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纸上画的东西。
“你要听听我的想法吗?”贝蝙一边写一边说:“但前提是别再说那些多余的话干扰我的大脑。”
贝蝙看到他身后的席勒点了点头。
于是贝蝙用笔尖轻点纸面,并吐出了一个单词:“风。”
“刚打开诊室的门,我就觉得不对,走廊里的风太大了。”贝蝙一边思考一边说:“当然,这样两侧通透的走廊确实很容易引起穿堂风,但我非常清楚的看到,风刮进来的时候窗户并没打开。”
“窗外的景色很朦胧,因此没办法通过树叶或其他景物被吹动的幅度判断风向和风力,但在走廊里穿梭的时候,我发现风向非常奇怪。”
贝蝙在纸上画出了两层走廊的结构。
下面那层走廊上面被标注了一个序号1,被贝蝙称之为1号走廊,而上面那层走廊则被标注了一个序号2,被称为2号走廊。
之前席勒和贝蝙做心理检查的诊室所在的走廊就是1号走廊,也就是下面那层走廊,1号走廊同时也是刚刚贝蝙遇到追猎的走廊,确定为追猎的地盘。
现在贝蝙所在的这个走廊是2号走廊,也是之前席勒和贝蝙为了躲避追猎上了一层楼之后来到的走廊,也是他们两个分开的时候所在的走廊,被确定为暂时的安全区。
也就是说贝蝙的动线其实是,和席勒从1号走廊来到2号走廊,和席勒分开重新回到1号走廊遇上追猎,为了躲避追猎再次上楼,回到2号走廊。
但是他这一次来回可不是在一个楼梯间上下的。
以那间心理诊室所在的墙面为正面的话,贝蝙和席勒一开始是在右侧的楼梯口上楼,贝蝙和席勒分开之后往左走,从左侧楼梯口下楼,面对着追猎穿过一整条走廊,又从右侧楼梯口上楼。
也就是说他在这两层楼之间画了一个圈。
贝蝙用笔在2号走廊的左半边画了一个圈并说:“我和席勒医生分开之后一直是朝左走,面对的也是左侧。”
“而下楼之后,我则一直在往右走,穿过了一整条走廊再次上楼。”
“但是不论我在2号走廊往左走,还是在1号走廊往右走,风都是从我面前吹过来的,我永远都是逆风的状态。”
“如果这是窗户缝隙当中透过的穿堂风的话,它不可能在如此之近的上下两层走廊变成完全相反的方向,而且时时刻刻相反,风一直都是在吹我额前的头发。”
“之前我想到过,我们在梦里的感觉到底是梦中发生的事还是现实世界的某些投影?”
“虽然我们在梦里看不见现实世界,但是真的就完全无法感觉得到吗?或者说其实我们能够感觉到,只是我们把它理解成了梦里的现象。”
贝蝙轻轻叹了口气说:“很多儿童会有在梦境中尿床的现象,那是因为他们在梦中梦到自己已经去了卫生间。”
“很多年龄较小的儿童在尿床之后甚至并没有醒过来,而是一觉睡到了天亮,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明明是在梦中尿出来了,他们以为他们排泄的感受是梦境中的正常现象。”
“风会不会也是如此?”贝蝙用手指的指节抵着下巴说道:“梦境里也有窗户,所以我们会理所当然的认为走廊里有风是正常现象。”
“或者也有可能就是有人为了让我们认为风是正常现象,才特意制造出这样的走廊,并在两侧都安上窗户。”
贝蝙停顿了一下之后又说:“如果打开窗户的话会更具有欺骗性,那么为什么不呢?”
“你知道最容易让人从梦境中醒来的场景是什么吗?”席勒出声提示道。
贝蝙愣了一下之后恍然大悟,他说:“是坠落,坠落是最容易让人惊醒的。”
“所以他不是不想开窗,而是不敢开,因为如果我们选择跳窗,就可能让我们惊醒。”
“难道破局的办法就是打开窗?”贝蝙思考了一下之后又摇了摇头说:“恐怕没这么简单。”
“对方既然有塑造一整座医院的能力,就完全可以弄出我们绝对不可能打开的窗户,把时间浪费在暴力破拆上,就是上了他的当。”
贝蝙自顾自的思考并推理着,没有看到他身后的席勒那略带欣赏的目光。
“如果按照我之前的推测,风并不是来自于梦境中,而是来自于现实中,是我们在现实中获得的感受,就有一个非常值得注意的关键点。”
“不论我在走廊上面朝哪侧走,风都是从我的前方吹过来,也就意味着在现实中风是从我的前方吹过来的。”
“但是现实当中,巴士车的窗户在我的侧面。”贝蝙的笔尖移到了他画的另一幅图上,那是一副巴士车的结构图,每一个座位都是用小的长方形表示的。
贝蝙把其中一个长方形涂上了颜色并说:“这是我的座位,右侧第2排靠近过道的位置,而离我最近的窗户则是右侧第2排的窗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扇窗户没有打开,就算它打开了,风也肯定是从我的左侧吹过来,而不是我的正前方。”
“而如果风从我的正前方吹过来的话……巴士的车门打开了?!”
贝蝙有些惊异的瞪大眼睛,他显然也是在边思考边推理,他在那些座位旁边画了一个长方体,然后说:“恐怕还真是这样,因为这辆巴士车的前半部分没有可以打开的窗,而车门刚好是在右侧,算是我的正前方。”
忽然贝蝙一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说:“如果巴士车到站停下,打开车门风吹进来的话,风向也不应该是直直的冲着我的,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车开的飞快,但前门打开了!”
贝蝙面色凝重的看着面前的纸张说:“杀人魔这么做一定有意义,最有可能的便是他想把我们从车里扔出去。”
“先不说这会不会违反规则,在高速行驶的车子上被无知觉的扔下去的话,和撞上火车也没有什么区别,非死即残。”
“如果身体素质没有被削弱,可能只是重伤,但现在所有人的身体素质都被极大的削弱了,那么一旦被扔下去,极大概率会死,杀人魔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不,不对。”贝蝙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说:“如果这个杀人魔已经上了车,准备搬动还在沉睡的我们的话,那我不可能还是面朝前方的姿态,也就不可能感觉到直着吹向我的风。”
“可如果他不搬,又要怎么让我们……”
贝蝙忽然间僵住了。
“等等,还是那个理论,我们以为我们在梦中做出了某种行动,但实际上,真的只是在梦中吗?”
“如果我们因恐惧而奔逃,不断的往前迈步,我们以为我们是在梦中跑步,但会不会其实我们在现实中也正在往前方移动?”
“杀人魔想让我们自己跳车!!!”
贝蝙“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立刻就想去寻找自己的队友,并告诉他们自己的发现,但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停在了原地。
然后他面色复杂的看向站在他身后露出微笑的席勒的倒影,他说:“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早就知道杀人魔在医院当中做出的种种行为就是为了驱赶着我们逃跑,所以你才放出了这些疯狂的人格,改变了游戏的规则。”
贝蝙微微把头撇开,然后又低下头去看手里的纸并说:“现在想来,这医院的结构也有很大的问题,为什么每一层都是直直的走廊,而且走廊还特别的长?”
“恐怕是我们在梦境和在现实当中的动作是对应的,如果我们一直跑直线,身体就会不断的往前移动,直到靠近车门,又长又直的走廊能够很好的加快这一进度。”
“而他弄出来的各种异常就是为了让我们反复地穿过走廊,来加快身体在现实中的移动。”
“如果我们想要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人,肯定会选择在医院中调查,要么找我们自己的病历,要么找诊断和开药记录,而如果我们不主动调查,他也会弄出女鬼来惊吓我们,促使我们逃跑。”
“但现在你的那些疯狂人格出来了,他们各有各的特点,很多时候可不是逃跑能解决的,就像那个所谓的追猎,转身逃跑才是最容易受伤的。”
“而你或者也可能有其他的人格,再分别通知我和我的队友最好按照你的规则来,而你给我看的幻觉只是为了恐吓我,让我知道被他们抓住的后果。”
席勒微笑着看着贝蝙,他的声音又在贝蝙的耳边响起:“你说错了一点。”
“什么?”
“那可不是恐吓。”
下一秒,钢笔倒影中,血色身影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