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罗宾死死的盯着监控器的屏幕。
他看到,布鲁斯从该隐的手中接过了一把用鲜血凝结成的锋利匕首,缓缓的走到了安德鲁大师的面前并半跪了下来。
他伸出手抱住了安德鲁大师的上半身,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毫不犹豫的将尖锐的匕首送进了他的心脏。
锋利的长匕首穿胸而过,鲜血如泉水般涌出,安德鲁大师眼中的生机逐渐消散了,而该隐心头那仅存的怀疑也打消了。
红罗宾盯着监控屏幕久久无语,而莉莉丝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语调在他的耳边说:“虽然在我看来,这的确是取信该隐的好方法,但我毕竟是个恶魔,你那正义的小心脏怦怦的跳的正欢呢。”
“闭嘴。”红罗宾的语气出人意料的冰冷,他在屏幕前呆滞了几分钟,然后站了起来说:“你这个愚蠢的女人,你根本不明白蝙蝠侠杀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骗了我们。”红罗宾深吸了一口气说:“他不脆弱,也不温柔,他的面具背后隐藏着邪恶和疯狂。”
“杀人就是邪恶的吗?”莉莉丝问。
“我在意的不是杀人,而是欺骗。”红罗宾脸色阴沉的说:“他从没对我展示过这一面,但却对该隐这么做了……该隐必须死!”
莉莉丝又沉默了,直到红罗宾快步走到楼上,莉莉丝才有点试探性的问:“虽然恋父和恋母是人类难以避免的情结,但是你觉不觉得你有点极端?”
显然,莉莉丝窥得了红罗宾翻涌的思绪中的一角,而其大体可以概括为蝙蝠侠蝙蝠侠蝙蝠侠蝙蝠侠蝙蝠侠和蝙蝠侠以及每一个蝙蝠侠。
“他可以杀人,但不能为了该隐而杀人,因为他没有为我们这么做,这是可耻的背叛。”红罗宾摸出了腰间的匕首,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不是他驯服了我们,而是我们驯服了他,因为我们的存在,他有不能做的事,也因为我们的存在,他曾数次想做他不能做的事,这本应该是唯有我们能得的荣耀。”
“但这个世界的罗宾失去了这种殊荣,该隐独得了它,我必须得杀了该隐……为了这个世界的我。”
红罗宾充满杀意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大厅里,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大门外,站在三楼天井栏杆旁的两个身影,其中的一个紧紧的捂住了嘴,眼神中满是恐惧。
“你都做了什么?!”红头罩用一种痛苦的眼神看向席勒说:“你教蝙蝠侠杀人,还利用他让提姆陷入了复仇的情绪中!你到底想做什么?”
而依旧穿着西装,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的席勒用一只手轻轻的扶住了天井的栏杆,平静的说:“我都说了,我要从该隐那里取回羔羊的血。”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
“像该隐一样,线索走到哪里就追到哪里,追到哪里就为自己多添一重麻烦吗?杰森,我听你认识的席勒教授说,你好像很擅长这么做。”
红头罩顿时寒毛倒竖,他飞快的退了几步,一只手紧紧的抓住栏杆说:“我只是、我只是想提高效率。”
“那你觉得该隐提高了效率吗?”
“他不是快成功了吗?”红头罩深吸一口气,努力的转动大脑分析道:“他攻下了西敏寺、杀了安德鲁、得到了布鲁斯。”
席勒露出了一个微笑,说道:“你真认为他能得到蝙蝠侠吗?”
“可是、可是蝙蝠侠为了他杀人!”
“那是因为蝙蝠侠本来就杀人。”
“蝙蝠侠怎么会……”红头罩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席勒,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又往前走了两步靠近席勒,探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这个世界的蝙蝠侠杀人?”
席勒点了点头说:“并且他杀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红头罩狠狠的吞了一下口水,他把目光转向天井下方,看着那里残留的安德鲁大师的血迹,还是忍不住问道:“就算蝙蝠侠本来就杀人,可如果不是该隐蛊惑了他,他干嘛要杀安德鲁大师呢?”
“他真的杀了安德鲁大师吗?”
“当然,我们刚来的时候不是在监控器里都看到了吗?一刀刺穿心脏,绝对没有假死的可能。”
“那是在普通人的社会里。”席勒用手指轻轻的敲着栏杆说:“你读了那么多魔法界的历史杂谈,依旧认为死亡就是魔法界的终点吗?”
红头罩皱起了眉,他仔细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不,对于肉体来说,死亡的确是终点,魔法师的尸体也会很快的腐败,但魔法师死后的灵魂也不自由,他们会落到他们的债主手上,受尽折磨。”
红头罩眼睛忽然瞪大了,席勒用温和的目光看向他说:“而不久之前,恶魔们集体毁约,安德鲁契约的对象也撕毁了他们之间的契约,也就是说,安德鲁是自由的。”
“如果这个时候,他与另一个魔王签订契约,他死后灵魂自然就会归于这个魔王。”
红头罩还是有点没弄明白,于是席勒叹了口气解释道:“布鲁斯在刺死安德鲁之前,在他耳边念的那几句话就是契约内容,他在安德鲁死前与他达成了契约,安德鲁死后,他的灵魂会归布鲁斯所有。”
红头罩大大的张大了嘴巴,席勒露出了一些回忆的神色,并说:“当初我和康斯坦丁签订契约的时候,布鲁斯刚好闯进来,他果然学的很快。”
“可是,可是……”红头罩吭哧了半天,席勒这一番话的信息量太大了,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问哪个问题。
在经历了漫长的组织语言的过程后,红头罩还是忍不住问道:“可布鲁斯也是人类,人类怎么能和人类签订契约?”
“这得看他从傲慢那里学到了什么,我猜,他要么是自己拥有了恶魔君王的位格,要么是控制了一只恶魔君王令其言听计从,而这位恶魔君王在安德鲁死前瞬间和他达成了契约,灵魂自然就归布鲁斯所有了。”
红头罩花了两分钟逐渐消化了一下这个事实,好吧,他想蝙蝠侠都能杀人了,随身携带一只魔王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等一下。”红头罩这才想起来他刚刚本想问的问题,他转头看向席勒说:“你签约了康斯坦丁?你也随身带一只魔王?”
席勒还没等回答,红头罩就语如连珠般的说:“可就算你随身携带一只恶魔君王,康斯坦丁也不听恶魔的啊,他天使和恶魔一块骗,你怎么能骗他签订契约?”
席勒轻轻把眼睛往上看,露出了回忆的表情,又向一边偏过去,看着红头罩说:“某天,他问我,我的人格当中有没有‘色欲’这个特质,我想和他探讨一些专业的学术性的问题,他问我除了心理学能不能聊点别的。”
“我说我对他的心理状况更感兴趣,他对我说,那不如来他心里看看,于是我就去他心里看看了。”
席勒轻轻摇了摇头说:“我剖开他的胸腔,用手捏住他的心脏的时候,他叫的很凄惨,我不好在傲慢的办公室里杀人,所以我让他教了我一个契约符文,并把这个符文刻在了他的心脏上。”
席勒没有理会红头罩那无比僵硬的表情,而是带点感慨的说:“他知道,如果不摆脱那具心脏上刻着符文的身体,就不可能获得自由,所以他吸引该隐,假作受害者,找了个合理的理由抛弃自己的身体,还想利用我的愤怒去杀了该隐。”
“但他忘了,我对于心理学颇有研究,怎么会看不出他渴望自由的心呢?我把他扔到了地狱,因为我知道,不论是阿扎泽尔还是其他魔王,他们只会是康斯坦丁的手下败将,他们拦不住他。”
“你就不怕他从那跑了?”红头罩疑惑的问。
“他让该隐杀了他的目的是重获自由,他也有能力从地狱逃跑,但他不敢这么做,他必须得待在地狱,不论承受怎样的折磨。”
席勒微微抬眼,透过别墅的窗户看向逐渐出现在天际线上的黎明光线,轻轻叹了口气,并说:“我说的并不是‘我会替他复仇’,我一直都说‘我会去取回他的血’。”
“那颗心脏和其中的血液都是属于我的东西,而这是在提醒康斯坦丁,只要我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我就没必要再去找任何其他的,也包括他的灵魂。”
“这就意味着,如果他没在我把他放下的地方,也就是地狱等我的话,我是不会去找他的,那他就将被这么多年以来唯一救了他,他也愿意相信的救主彻底抛弃。”
“更重要的是,我留下了他的哥哥托马斯的灵魂,如果他被抛弃了,而他的哥哥被留下,就证明会被拣选的永远是他哥哥,而不是他。”
“他就又变成了那个从在母亲肚子里就不被赋予希望,甚至连个像样的名字都得不到的小可怜——康斯坦丁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席勒的脸上一直维持着笑容,可红头罩却越躲越远,最后席勒说:“所以,不论他在地狱里遭受到多少折磨,他都绝不会离开。”
“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苦难,能比康斯坦丁赋予自己的更深重。”
巨大的羽翼从地狱火焰熊熊燃烧的苦痛之渊上方掠过,苍白的手伸出去的时候,无数受尽折磨、哭泣惨叫的灵魂残响拼命的将手伸出来抓向天空,以寻求救赎。
但来的不是天使,所以没有人能真正得救,那只苍白的手只抓住了躺在火焰中央任凭烈焰灼烧身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某个灵魂。
康斯坦丁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阿扎泽尔收起翅膀,康斯坦丁张开双臂平躺在地上,仰视着阿扎泽尔说:“你就这点本事?”
“康斯坦丁,你真是个疯子。”
阿扎泽尔深吸了一口气,打量着康斯坦丁这几天里被反复折磨伤痕累累的灵魂,他一抬手,一道精纯的能量修复了康斯坦丁的身体。
“我该说谢谢你的好心吗?”康斯坦丁又冷笑了一声说,然后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半晌之后还是摔在地上,把眼睛撇向一边便问:“有烟吗,陛下?”
“但你是个好运的疯子。”阿扎泽尔冰冷的盯着康斯坦丁说:“招待会到此为止了。”
康斯坦丁的手指握紧了,他用目光死死的盯住阿扎泽尔,似乎想从他的口中听到某个名字,但阿扎泽尔“嗤”了一声说。
“路西法陛下听到了你的痛苦,他让我放你离开。”
康斯坦丁的手松开了。
“让他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