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会来参加二轮实习的学生,都是想要留在哥谭就业的学生,否则现在,肯定早就已经找好其他城市的工作了。
而要留在哥谭工作,和黑帮成员打交道是逃不开的命题,学术水平虽然重要,可是你得先学会怎么应付这里特殊的病人,才能保住小命。
所以,二轮实习的地点选择了阿卡姆疯人院,并没有什么问题,这里确实没有什么精神病人,但学生们却依旧可以从这里学到不少哥谭的生存之道。
席勒早就跟这里所有的病人打过了招呼,最近会有一批学生过来实习,如果他们拿着病例问问题,如实回答就行。
只要是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心理问题,没有完全正常的心理,因此哪怕不是典型病例,也提也可以提供一些经验。
席勒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布鲁斯,因为显然,布鲁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立一个黑帮。
那既然他没有真正的建立一个黑帮,他现在会出现在这里,显然是使用了某些来骗来偷袭的手段。
看来,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开窍的更早一些,席勒想,不过这下,席勒倒是不用担心,他学分不够,毕不了业了。
毕竟,他也算是参与了二轮实习,虽然是以病人的身份参与,但也算是参与了。
很快,布鲁斯就被围了起来,他曾经的同学们用一些并不那么流畅、还很生涩的方式,问他各种各样的问题,来检查他现在的心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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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只能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个刚刚上位的年轻的黑帮老大,回答他们那指向性非常明显的问题。
席勒就等在旁边看着,过了一会,他看了一眼手表说:“我去别的组里转转,现在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待会结束的时候,你们就统一下去吃饭,不需要再等我了,我回办公室处理一些事。”
说完,他就离开了,布鲁斯的目光始终落在席勒的身上,很显然,他有些话想跟席勒说,但还没等他找个借口离开,他的同学就又把他围起来了。
布鲁斯急着想和席勒说话,可偏偏,三组的这些学生,都是优秀毕业生到候选人,他们对于学习有很大的热情,并且想要争夺优秀毕业生的名额,好不容易逮住一个病人,当然要获得足够的信息,来争得先机。
布鲁斯一边应付他们,一边朝门外看,好不容易挨到了吃饭时间,其他学生都离开了,只有尹文斯留下来了。
布鲁斯急着往外走,可尹文斯却拦住了他,说:“你是哪个地区的老大?我怎么没见过你?”
布鲁斯抚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面具,说:“教父阁下,我的地盘靠近韦恩大厦,是最近才上位的,您没见过我很正常……”
尹文斯眯起了眼睛,说:“韦恩大厦?那里应该是十二家族的地盘,你干掉了他们当中的谁?他们的家族没找你的麻烦吗?”
布鲁斯叹了口气说:“教父阁下,您不饿吗?餐厅就在楼下,要我送您过去吗?”
尹文斯更疑惑了,虽然他不是教父,阿尔贝托才是,但是他们两个的记忆已经共享了,在老教父宣布退休,尹文斯正式接管法尔科内家族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恭维这位新教父。
面前这个奇怪的陌生人,比起他,好像更关心席勒教授,哥谭竟然还有这样的黑帮头目,尹文斯都不知道该说他是无知者无畏,还是不知死活了。
布鲁斯却没时间跟尹文斯纠缠,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席勒,于是一路快步朝着席勒办公室走去。
尹文斯觉得奇怪,所以就一直跟在他身后,布鲁斯想甩开他,但又担心席勒提前离开,所以也没管那么多,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冲进了席勒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席勒正在看学生交上来的初诊报告,看到他们两个进来,席勒推了一下眼镜,说:“你们来了?坐吧。”
“尹文斯……”席勒先对尹文斯招了招手说:“把你哥哥叫出来,我们有事要谈。”
尹文斯愣了一下,而这时,他正看到布鲁斯把面具摘下来。
其实此时,布鲁斯脸上的伤已经差不多长好了,除了稍微瘦了一些之外,是能看出原本的面貌的,尹文斯瞪大了眼睛,震惊的说:“布鲁斯?!你怎么在这?你怎么还……我是说,你怎么会……”
“好了,别太惊讶,”席勒安抚道,他说:“我们的韦恩先生对于二轮实习很有兴趣,因此主动请缨成为了病人,等到下午,你还得给他看病呢,现在叫一下你哥哥,我们有正事要谈……”
看到席勒严肃的脸色,尹文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他愣了一下,然后换了一副表情,对席勒说:“老师,您找我?”
“坐下吧。”席勒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说:“我听说,现在十二家族都已经改口了,是吗?教父阁下?”
阿尔贝托摇了一下头说:“称呼根本就不重要,他们愿意对我表示尊敬,是因为,我已经彻底地接手了法尔科内家族的所有产业,老教父不再掌握任何权利了。”
“而这,还得感谢一个人……”阿尔贝托看了一眼布鲁斯说:“一个带着红头罩的疯子,开着一辆满是孩子的卡车,冲进了北区,来到了老教父面前。”
“这四十年以来,哥谭没有这样大胆的人,于是,老教父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他的统治该结束了。”
“那天晚上,他把我叫去了房间,与我谈了很多。”阿尔贝托摇了摇头说:“是与我,而不是与尹文斯。”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那样促膝长谈过了,我本应该感到高兴的……”
布鲁斯看向他,阿尔贝托的脸上有一丝凝重,完全没有大权在握的兴奋。
他听到,阿尔贝托开口说:“哥谭的情况比我想象的更糟,不,应该说,是十二家族的情况更糟,距离无以为继,也仅有一线之隔。·
布鲁斯和席勒都迷起了眼睛,就算他们两个对于哥谭都有很深的了解,可毕竟他们没有真的统治过哥谭,对于哥谭最上层的十二家族,也没有太多了解。
听到阿尔贝托这么说,席勒问:“怎么回事?能讲讲吗?”
“或许你们听说过,斯宾赛家族的大女儿,和刚从外地回来的小儿子打的不可开交,劳斯宾赛却毫无办法,如果再这么下去,斯宾赛家族的产业必然被一分为二,十二家族的名头也无法留存。”
“到底是怎么回事?”席勒皱起眉说:“前几天,我听我的邻居说,老斯宾赛过生日的宴会上,爆发了激烈的冲突,有人受伤了?”
阿尔贝托点了点头说:“没错,那天,我刚好在场……”
伴随着他的回忆,舞池的灯光逐渐点亮起来,西装革履的黑帮成员从红毯上走进来,站在门口打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轻轻跺了跺脚,走入灯火辉煌的大厅中。
“嘿!查尔,你这个老家伙,竟然还活着!快过来,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得有十六七年了吧……”老斯宾赛走上来,抚摸着另一位老人的背说:“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是啊,你这只该死的老松鼠,当初,我们还在码头胡混的时候,你就说,总有一天,你要办一个盛大的生日派对,邀请我过来,然后让玛丽娜跟我跳一支波斯舞……”
被称为查尔的老人摇了摇头说:“两个月前,玛丽娜死了,好在她的孙子比较孝顺,为她举办了一场天主教的葬礼,我们两个都没空过去……”
老斯宾塞也露出了一个怀念的表情,说:“玛丽娜是当时少壮派最漂亮的姑娘,可惜所托非人,那个法国老真是该死……”
两人一边怀念着过往,一边往大厅中走去,这时,老斯宾塞拉过来了一个年轻人,和他一样有一头红发,他对查尔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子,他刚出生的时候,你和丽芙都抱过他,你还说他是头健壮的小马驹呢。”
查尔拍了拍那个年轻人的背说:“这么久不见,你的小儿子都长得这么大了,来吧,我们到那边去说吧……”
他们换了个位置,可这个时候,楼梯上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一位穿着华丽礼服的女人走下来,一头漂亮的红发如同瀑布一般,美艳的面容,带着逼人的气势。
她刚一下来,老斯宾塞和他旁边的小斯宾塞的脸色就变了变,可这时,却有更多的宾客簇拥了上去,恭维之声不绝于耳,
“那个该死的贱人……”小斯宾赛低声说,可这时,老斯宾塞却使劲瞪了他一眼,说:“闭嘴,你这个蠢货,那是你的姐姐!”
“我的姐姐?!”小斯宾赛提高了声调说:“她就是个想要抢夺斯宾塞家族产业的贱人!”
旁边的查尔瞥了小斯宾塞一眼,在老斯宾塞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神情。
然后,他又看向那个焦点中心的女人,眯起了眼睛,转了一下眼珠,似乎有所盘算。
查尔也算是资历颇老的黑帮老大了,虽然现在他的家族有所衰落,但仍然可以在哥谭排得上号。
他和斯宾塞家族是世交,他的妻子丽芙是老斯宾赛的远房表妹,两家一直有来往,因此,对彼此的情况都非常清楚。
老斯宾赛的一儿一女,并不是一个母亲,大女芙蕾雅·斯宾塞的母亲,是老斯宾赛的第一个妻子,但后来去世了,老斯宾塞又娶了一个,生下了现在的小子。
他后娶的那个妻子,是个外地人,好像是西海岸的女明星,当初小儿子出生的时候,老斯宾塞发现他非常有天赋,智商异于常人,本想把他留在身边好好培养。
可是他后娶的那个妻子,哭着闹着要让自己的子考最好的大学,老斯宾塞被冲昏了头脑,高中的时候就把他送去了外地,这一去就是七八年,再回来时,哥谭物是人非,根本没人认识他了。
老斯宾塞并不喜欢自己的大女儿,因此并没有培养她,可这位斯宾塞小姐也非常有天赋,再加上非常貌美,情商又高,在整个哥谭的太太小姐圈里都很有名,人脉关系非常强。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等到老斯宾塞属意的小儿子回来之后,对上他姐姐,完全处于劣势。
但是,小儿子学了不少的经济管理学,在打理家族生意上颇有心得,也有很多人愿意跟着他干,大女儿因为根基深厚人脉又广,也有一部分人愿意跟着她干。
要是一方非常强势一方非常弱势还好,可就怕这样势均力敌的情况,两人争斗起来,今天你逼我交出股权,明天我截断你的生产线,斯宾赛家族好好的产业被撕了个稀碎。
老斯宾塞和自己的女儿关系不好,可与自己的小子分别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亲密到哪里去。
大女儿觉得是自己的父亲,故意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小儿子又觉得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里没保护好自己的母亲,反正老斯宾塞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在子女面前没有威势,要是能抓住权势也行,可偏偏老斯宾塞的天赋,比不上自己的两个孩子,争斗刚一开始,他就拉不住了。
阿尔贝托叹了口气说:“老斯宾赛的小儿子是个外地回来的愣头青,根本就不懂哥谭规矩,那天在宴会上他没有忍住,想动手打他姐姐。”
“斯宾塞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刚做完的指甲,回手一挥,就把自己的弟弟的眼睛给划伤了,让他年纪轻轻就变成了独眼龙……”
“这一下可就麻烦了,整个斯宾塞家族成了十二家族的笑话,小儿子要在自己父亲的生日宴上打自己的姐姐,结果还反被打伤,好好的生日宴会,刚开场没几分钟就见了血,说出去,简直丢尽了家族的脸。”
“如果是在以前,教父可能会管一下,可是现在,法尔科内家族也忙着挣钱,谁能管得到那么多家长里短?”
“他们不想当十二家族了,有的是人想当,那天我还说,斯宾塞家族衰落了,刚好给奥斯瓦尔德家族腾地方,我很看好科波特……”
席勒和布鲁斯对视一眼,他们发现,对方想探讨的问题好像和自己的一样,最后,还是席勒先开口说:
“在十二家族当中,这样的情况多吗?”
阿尔贝托皱起了眉说:“据我和尹文斯的记忆来看,近年来这样的情况是越来越多了。”
“十二家族往往都不缺钱,尤其是头目的家庭,每年都会出去度假,家里家庭影院和影音碟片都不缺,这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有很多都不甘于只待在哥谭,都喜欢往外跑。”
“在黑帮成员更新换代这么快的情况下,如果你有几年的空白期,没有待在哥谭,可能回来的时候连人都认不全,要是这个家庭里再有其他的孩子,你就很难和那些继承人竞争了。”
阿尔贝托摇了摇头说:“很多喜欢往外跑的黑帮二代头脑都比较灵活,也很有想法,他们立志于改革,可是,现在掌权的绝大多数黑帮头目,仍然和老教父是一辈人,他们不喜欢这些不懂规矩的愣头青。”
“他们想要维护原有的秩序,所以就极力打压这些人,而打压的方式,就是扶持这个家族中其他的继承人,可是另一方也不会善罢甘休,这几年以来,家庭矛盾越来越多,老教父也没法桩桩件件都去调节,很多事,只有他们自己能解决。”
阿尔贝托露出了一个凝重的神色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感觉到压力很大的原因,在我上台之后,很多新生代,指望我能废除这些规矩,给他们自由,而很多老一辈人却觉得,我应该代表他们去维护秩序……”
“那你是怎么想的?”布鲁斯问。
阿尔贝托点了点头说:“如果你们像我一样,处在这个位置,你们就会很清晰的看到某些事,那些不守规矩的愣头青,会带来非常大的麻烦,他们太过冲动,不顾后果,可那些在规则之内被教养出来的孩子又太过死板,头脑不够灵活。”
“如果一定要说我倾向于谁,其实我还是倾向于那些聪明人……”阿尔贝托有点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说:“有很多没读过书的人,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沟通,就好像我们说的不是一种语言一样,他们的理解能力真的有问题。·
“就拿物流产业来说,那些从没有读过书只活在规则当中的人,他们没有办法明白,为什么道路改造一定要从他们的地盘上过?为什么他们的生意要受影响?他们不会用长远的眼光看问题,只计较一时的得失……”
“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倒是通情达理,愿意牺牲现在的利益,以获取更长线的收益,可他们总是大吵大叫,傲气凌人,觉得全世界只有他们是对的,其他人都是蠢货……”
席勒笑了一下说:“这不光是哥谭会面临的问题,全世界都在面临这种问题,用强制性的规则去规训人类,必然会抹除一部分的创造性思维,可要让所有人都天马行空,那就又陷入到了混乱当中。·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布鲁斯开口说:“如果说,底层民众是因为忙于奔波生计,而没有什么受教育的机会,那么,哥谭的上层因为独特的黑帮规则,因其独一无二的快节奏竞争,和快速换血的模式,也缺乏了教育,由未受教育者带领未受教育者,是在用所有人的未来换取现在的繁荣。”
席勒摇了摇头说:“哥谭的人并不是没受教育,只是,他们受到的教育更倾向于社会规则和实用性教育,缺乏系统性教育的缺点就是,人才没有稳定的上升通道,整体的思维和逻辑水平得不到提升。”
“而现在,这种情况可以为继的原因是,哥谭占据了地理和产业优势,但是长此以往,劣势一定会体现出来,尤其是一旦科技开始爆发性增长,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性加强,因为跟不上时代,而导致的利益链条断裂,可能会让整个城市重新陷入混乱当中。·
席勒转头看了一眼日历,说:“今年是1990年,我想,我说的这种情况,不会太远了。”
布鲁斯和阿尔贝托都皱起了眉,这两个人是最不可能离开哥谭市的人,其他所有黑帮老大都可以赚够了钱逃跑,但他们两个不可能扔下这里不管。
布鲁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看着上面说:“我希望能提升哥谭人的教育水平,但这件事,根本就不是那么简单的。”
“要提升教育水平,就必须让他们去接受教育,可要让他们接受教育,就得保证他们在接受教育的时间之外,所获得的生存物资能让他们活下去。”
“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得让他们用更少的时间挣到更多的钱,要想让他们挣更多的钱,就得有更多的更好的就业岗位,要想有更多更好的就业岗位,就得发展产业,提升经济水平,可要发展产业就需要各类人才,想要各类人才,就需要提升教育……”
说到最后,布鲁斯都有点咬牙切齿了,他感觉,这就像是一根套在他脖子上的绳索,每思考一遍,绳索就会绞紧一些,直到让他陷入到绝望的窒息当中。
“短时间能搞到钱的产业不是没有……”布鲁斯补充道,他说:“但是这种产业是不健康的,不能够发展成长期产业,也没办法提供稳定的工作岗位,而赚到的钱,也没有被投入到教育当中。”
“其实,我们的开局已经很好了。”阿尔贝托开口说道:“依赖于上一个时代的积累,现在哥谭的经济状况非常好,还没有到所有阶层都无以为继的地步。”
“但是,绝大多数的财富,通过黑帮这个体系层层向上,来到十二家族这个阶层当中,但是这个阶层,却不会把钱投入到教育里,因为让他们获益的黑帮体系是不需要教育的,他们当然不会花冤枉钱。”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如果我用暴力手段推翻整个黑帮体系,倒大霉的不会是有钱人,而恰恰会是底层的人。”布鲁斯深吸了一口气说:“黑帮头目可以随时离开这里,他们挣够了钱,可以用这些钱在其他城市活得很潇洒。”
“但是,黑帮体系一旦崩溃,剩下的不能走的人,不再遵循规矩,他们想要掠夺到足够的利益,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发动战争,当一切都靠抢的时候,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这就是问题……”席勒喝了一口水说:“可能很多人觉得哥谭已经很烂了,但其实,它仍未跌入谷底,可能有人觉得,黑帮规则已经很残酷了,但其实,这却维持了稳定保障了大多数人能活下去,尽管活得不好,苦苦求生,但起码也能活下去。”
“一旦规则瞬间坍塌,城市的资本和经济全面被抽空,那哥谭才是真的无牌可打了。”
席勒抬头看一下门外,似乎就像看到了一种未来,他说:“到那个时候,各种疯子轮番登场,这里会变成永远没有秩序的地狱,而不管是蝙蝠侠,还是什么其他英雄,他们都没有能力,也没有办法再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像饮鸩止渴一样,出来一个罪犯打击一个罪犯,能救一个人是一个人……·
布鲁斯抓着扶手的手紧了一下,他明白席勒的意思,如果把现在的哥谭比作一个人,那他现在的状态,就有点像之前掉到了化学池里的布鲁斯。
全身的皮肤被腐蚀掉,露出肌肉和骨头,外貌已经面目全非,放在普通人身上,皮肤组织全部被腐蚀几乎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但偏偏,四十年前,有人给哥谭,打了一剂兴奋剂,赶上时代的潮流,建立了黑帮的体系,让伤口不会溃烂、感染。
四十年过去了,药剂的能力也即将过去,虽然这只药剂保住了哥谭的命,但是这支药剂是有成瘾性的,一旦药剂效果结束,不但会面临更重的伤势可能,还会出现戒断反应。
现在来看,伤势仍然没有危及内脏,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会从表皮到骨骼内脏一点一点烂掉,到那个时候,不管单独给哪个部分做手术,都不可能救得回来。
而要给一个已经完全没有皮肤骨头和内脏全腐烂的人,做全面的手术,蝙蝠侠做不到,布鲁斯·韦恩做不到,两人捏在一起也做不到。
或许很多人认为,蝙蝠侠这个漫画角色最为值得诟病的一点就是,他明明有能力用其他方法拯救哥谭,但还非要去和罪犯抡拳头。
但其实,至少在现在身处哥谭的席勒来看,后期的蝙蝠侠的那种举动,很可能并不是因为他没想开,而是因为已经晚了。
黑帮的秩序也是秩序,只要有秩序,就不会烂到底,但原本漫画中的蝙蝠侠,在成为蝙蝠侠的时候,哥谭黑帮的秩序已走到了尽头,接下来是一个疯子的时代。
那个时代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疯子?其实就是因为,这里的土壤也不再是秩序了,而变成了完全的混乱,不但没有教育,也没有经济,没有文化,没有上升通道,也没有脱离途径。
到那个时候,哪怕韦恩集团是全世界最有钱的企业,可在这种制度的情况下,一个私人企业想要拯救一座这样的特大城市,无异于白日做梦。
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家企业都不敢说,自己能拯救一个战乱后的纽约,那所需要的救援成本、建筑成本、安置成本,以及后来的教育成本、发展成本,别说是一个企业,稍微小一点的国家都能被彻底掏空。
这个世界上逆流而上的事情太少,绝大多数的历史轮回,都是在无可遏制的朝着下方坠落,一旦一件事跌落到了某个及格线之下,挽救它的成本超过了毁灭它的成本,那它就几乎注定毁灭了。
蝙蝠侠在那个时代所能做的,就是让哥谭勉强维持在及格线上,让这里的罪恶不要溢出去,一旦这里的疯狂太过破格,那他就只剩下毁灭一途。
“虽然我并不赞同蝙蝠侠能救一个是一个的理念,因为我觉得那稍显消极,但是我从不会说,你这样救不了哥谭,要救哥谭应该怎样怎样……”席勒喝了一口水说:“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公司,任何一个人,都不具备单独拯救这座城市的能力。”
“而我以前还妄想,我其中的一个身份,就能救得了哥谭。”布鲁斯缓缓开口说道:“在我深入了解了这一切,明白了这座城市的真相之后,我发现,韦恩集团和蝙蝠侠加在一起都很难,更何况,还晚了十年。”
“来说说我们现在的目标吧。”席勒将话题转了回来,缓和了一下沉重的气氛。
他说:“我的目标是让哥谭能有一个正常的学习氛围,让哥谭的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与学校教育相辅相成,而不是互相拖累,其中最重要的目标就是系统性教育。”
“哪怕不进行强制全民教育,也起码应该让整个哥谭有受教育的氛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受到教育为耻,这对任何一个人老师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
席勒说完之后,阿尔贝托开口说道:“法尔科内家族现在的确立于金字塔的顶端,但我们都知道,这无法长久,现在许多弊端已经展露出来,这个制度已不再适合现在的时代,而一旦金字塔崩塌,站得最高,摔得最痛。”
“我希望,法尔科内家族能够平稳落地,哪怕不再拥有统治性的地位,我希望我的父亲能够安享晚年。”
阿尔贝托说完之后,布鲁斯沉默了良久,然后才开口说:“我只是希望这座城市变得更好,或者说变得正常一点,不要再继续烂下去了。”
“我希望不要再有那么多的悲剧产生,不要让一切都向着不好的方向滑落,而是向着光明走去,永远别再回到黑夜里。”
三人都沉默了一会,席勒再次开口说道:“那么我们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哥谭的制度必须得到根本性的改变,对吗?”
阿尔贝托和布鲁斯都点了点头,席勒接着说:“那么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困难有什么,我认为有两点,第一,如果用太过暴力的方法彻底推翻黑一方制度,那会让城市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陷入混乱。”
“第二点就是,一旦开始改革,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都是巨大的,并且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到了中途想停下来,沉没成本肯定收不回来。”
“我认为还有一点。”阿尔贝托开口说道:“虽然州议会从来不管我们,我们也从来不理州议会,但是我们在这里大动干戈,他们真的不会有意见吗?”
听到这话,布鲁斯还以为阿尔贝托转性了,结果他就听到阿尔贝托说:“所以,我们在改革之前,是不是应该先给州议会创造出一些议员席位,然后再贿选?”
“这个先不急,等到大的方略定下来之后再说。”席勒摸着下巴说。
而布鲁斯感觉到与他们格格不入,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在道德水平这方面他成为了少数派,待会要是投票,他不占优势。
“还有一个难点。”布鲁斯开口说道:“我们说是为了哥谭人好,可他们却不一定这么认为,不管是底层还是黑帮,如果我们真要动了他们的蛋糕,恐怕会遭到很激烈的反抗。”
席勒点了点头,将这一条也记了下来,三人又讨论了一会,最终还是把所有的问题都归为了这三类。
“先说第一点,如果要改革,无疑就像是捅了黑帮的一刀,他们不可能不反抗,你们觉得用什么方法会比较好?”席勒提出了一个问题。
阿尔贝托思考了一下说:“我觉得,还是不要用太过暴力的手段,虽然我也更倾向于快速、准确、一击毙命,但要是刺激到了他们,引起强烈反扑,除了黑帮之外里层,民众可能也会受害,一旦损伤根基,就很难再弥补回来了。”
布鲁斯停顿了一下说:“我知道,我的看法可能有些激进,但我认为,暴力可能是唯一的手段。”
“那你没有考虑过,在这样的规则之下,绝大多数人都与黑帮沾亲带故,一旦手段太过激烈,必然引起强烈反扑……”
布鲁斯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应不应该说接下来的话,但停了半天,他还是说:“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从底层以暴力手段推翻这个制度。”
“想要消除阶级差距……”布鲁斯又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点太露骨了,他停顿了半天,但还是接着说:“如果要消除阶级差距,不能指望自上而下的改革,占有了资源的人是不会把资源吐出来的,只有暴力手段行得通。”
令布鲁斯没想到的是,席勒的反应很平静,席勒看着布鲁斯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正确的,但问题在于你是谁,你是无产阶级吗?”
“我……”布鲁斯又停顿了一下,他这辈子就和无产这两个字不沾边,席勒接着说:“阶级矛盾只能通过暴力来消除的原因是,资本家永远不会醒悟,那你觉得你醒悟了吗?韦恩家族必须得被彻底撕碎,才能用尸体去滋养所有人吗?”
“或者说,你觉得,撕碎韦恩家族并分配他们尸体的人,会比你更公平、更有能力吗?”
布鲁斯沉默的思考着,他突然意识到,他看那本书的角度不对,忘记了最大的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是个大资本家,世间还有或者说绝无仅有的,想要拯救世界的资本家。
如果他一直把自己带入底层民众,暴力的确是唯一的手段,资本的流动永远是无情的,贪婪是他最本质的特质,任何一种资本都不可能醒悟过来,而所代表资本的阶级也永远不可能醒悟。
但是蝙蝠侠确实特殊的,他是一个有救世之心的人,并且,他愿意为此付出的代价超乎想象。
布鲁斯韦恩在昨天晚上挑灯夜读,看完了所有马克思主义着作,吸收了一部分其中的内容作为了己的思想。
更神奇的是,他在看这种书的时候带入的居然是底层民众,或许和他之前在贫民窟的经历是分不开的。
不论如何,蝙蝠侠始终是一个拥有怜悯之心的英雄,他的偏执狂的特质,在他没有找对道路、没有觉悟的时候,看起来非常像一个精神病。
但在他打算走出自己的路的时候,这就会变成巨大的动力和支撑力,让他能够坚决的将自己的意志贯彻下去。
布鲁斯沉默了很久,然后开口说道:“我希望,改变哥谭市的人是我,不只是因为,我想要控制这座城市,也是因为我并不信任其他人。”
布鲁斯深吸了一口气,谁也没有听出,他的语调有非常轻微的颤抖,他说:“阿尔弗雷德常常告诉我,人是会变的,我不能等待底层出现一个救世主,也不能指望他会从一而终。”
“你当然可以自己做这事。”席勒下结论说道:“而且,你把自己想得太过弱小,以至于高估了这件事的难度。”
“首先,你不是一个哥谭的底层平民,你也不是一个黑帮老大,这两段经历对你来说只是摸清哥谭结构的步骤,而不是全部。”
“如果你真的是这两个阶层,你需要首先解除阶级对自己的桎梏,然后再带领你同阶层的人打破规则,争取到统治地位之后,再进行全面的革新。”
“但从始至终,你都是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当这两个身份结合起来的时候,你完全可以把这个过程跳过去。”
“跳过去?”布鲁斯皱起了眉。
席勒却突然换了个话题,说:“哥谭已经几乎用尽了手里所有的牌,但唯独,只剩下一张绝世好牌没有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