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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大多见过赵含章,对她既亲近又恭敬,有年纪小又活泼的,还想邀请她一起跳。
赵含章笑着拒绝了,让他们自己玩。
她选了一个年纪不大不小的兵问,“修完黄河回营,你还想打仗吗?”
士兵单纯,没有多想,立即遵从心意的摇头,“不想,我想回营屯田种地。”
他喜欢种地。
赵含章笑问:“种地之后呢?”
士兵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一下,没吭声。
旁边的战友就替他说,“大将军,他想娶媳妇。”
赵含章哈哈大笑道:“娶媳妇好啊,到时候多置几亩地,再生两三个孩子,此生也算圆满了。”
士兵连忙道:“卑下就是没事跟他们瞎想的,并不敢真的实现,军中退伍年纪最小的,也得三十五,我不知能否活到那时。”
三十五岁,当下的平均寿命都不满四十,之前她问太医院,他报说,目前的数据统计,国家的平均寿命是三十七,所以三十九岁以上算高寿了。
这个平均寿命,不断的战祸和天灾算主因。
只要能保证不再发生大规模战乱,天灾时可以及时救灾,不再发生像前年旱灾蝗灾之下的人祸,致使生灵涂炭,平均寿命完全可以大幅提高。
赵含章看着士兵黑瘦的脸颊,认真的道:“你一定可以的。”
她扭头看向其他士兵,问道:“你们呢?”
他们也纷纷表达了类似的愿望。
没有人想打仗,除了急于立功的将军。
士兵们最小的愿望就是屯田种地不打仗;中等的愿望是能及时领到军饷和粮草,吃饱饭,不饿肚子;最大的愿望就是退伍,回家娶媳妇,生两个孩子。
赵含章这两年陆续放归老兵,三十五岁,是一道坎。
退伍的最低年龄限制是三十五岁,所以一群十七八岁的士兵们已经在盼着十七八年以后的三十五岁了,希望能够快点来临。
赵含章领着陈参将走了一圈,问了好几个篝火边的士兵,等收集到的意见差不多了,她这才把陈参将往回带。
陈参将不说话,眼中依旧有些不服气,哪有士兵喜欢打仗的?
此事就不该问士兵,而要问将军们和朝臣才对。
难道每次出兵打仗还要问士兵们愿不愿意打吗?
自然是将军如何下令,士兵们就如何执行。
赵含章扫过他的脸,道:“历来名将都爱兵如子,你想在战场上有所成就,就得学着想士兵们所想。”“有的战争是不得不打,有的战争却是可以不打,你要想士兵们拿命拼杀,你就得告诉他们不得不战的理由。”赵含章盯着他的眼睛道:“是为国,为民,为
君,还是只为了你的军功。”
陈参将脸色变换,沉思不语。
赵含章收回目光,“先修河吧,你若能领着他们将黄河修好,也算一功,到时候你要是还想去战场,我会满足你的。”
她的眼睛看向远处,望向西北方的星星,轻声道:“我们的国土还未完全收回不是吗?”
陈参将一听,热血沸腾起来,正想大声应一声“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压低声音应道:“是!”
赵含章回到篝火边,傅庭涵给她烤了一只羊腿,“尝尝。”
赵含章吃了一点便让给大家,起身道:“天色不早,我们先去歇着了。”
她可是肝了一天一夜,也就仗着年轻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一共就睡了两个时辰,而明天她还得连夜赶回去。
傅庭涵和她回到帐篷,没有立即休息,而是拿出怀里的草稿看。
赵含章打了一个哈欠道:“今天太累了,先睡吧,明天等我走了再算,算好了电报给我就行。”
傅庭涵应了一声,人却没动,“你先睡吧,我再看一会儿。”
这一会儿就是到鸡鸣时。
军营伙房里养的鸡叫了。
赵含章清醒了一点,还未睁开眼睛就听到沙沙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的想,像笔落在纸上的声音。
她猛的一下睁开眼睛,翻身看去,果然见傅庭涵还在灯下写写画画。
赵含章叹息一声,正要起身,傅庭涵突然整个人僵直了一下,然后放下笔看着稿纸沉默。
赵含章抓起衣服起身走过去,傅庭涵这才听到声音扭过头来看。
赵含章一看他的脸色便懂了,“算出来了?”
“嗯,”傅庭涵将稿纸递给她看,“郭璞观测的数据要是没错,那就是二月初一了。”
赵含章看着稿纸问,“不会算错?”
傅庭涵摇头,“不会。”
他强调道:“前提是观测到的数据是正确的。”
赵含章一一看过,然后将稿纸吹干,小心的装进信封里道:“你既然运送出公式了,我回头交给郭璞,让他继续观测,再照着计算一遍。”
但她是相信他的,所以她此刻就忍不住长处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许多,“这是好事。”
天灾总会来临,但它在一个更好的时间到来,那就是好事了。
上天果然没有厌弃她,没有让她更为难。
赵含章将他拉起来,“天都快亮了,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
傅庭涵点头应下,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赵含章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躺了一会儿,她干脆起身坐到了傅庭涵刚才的位置上,开始提笔写救灾计划书。
其实,在她意识到今年春季会有大暴雨是她就开始做准备了,但现在多了一个日食,那准备就不算足,还得多添加几条。
赵含章这一写就写到了天亮,她将写好的东西一并封到信封里,然后扭了扭脖子,换上衣服就提剑出去晨练。
傅畅父子三人出来时,赵含章已经练第二遍了,一招一式刚柔并济,犹游龙戏舞。看见三人,赵含章便渐渐收势,看一眼精神奕奕的傅畅,再看一眼恭敬垂立的傅咏,最后看一眼前一刻还睡眼惺忪,此时正瞪圆了眼睛敬佩看着她的傅洪,
忍不住笑问:“二叔和两位弟弟昨夜睡得好吗?”
傅畅摸着胡子笑道:“好!”
傅洪与之同时出口道:“不好!”
赵含章就看向傅洪,笑道:“看出来了,三弟困倦,不如先回营去吧,我今天午后便走,你们实在不必跟着我一起奔波。”傅畅拍了傅洪脑袋一下,“累什么,他每日精力都用不完呢,大将军有事只管使唤他去做,没事就让他跟着一起看看,若能学到他大哥和您的两分本事,这辈
子也就不愁了。”赵含章见他坚持,便不再提让他们先回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