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是女郎的关系,虽然让她读族谱,背族谱了,但对外面的氏族却没有多详细的讲解。
看她背自家的族谱就知道了,而且有时候有来投奔的士族,还需赵铭从旁提点她才知道谁是谁。
这很不好,显得她不够睿智。
所以赵铭当机立断的给汲渊写信,让他在洛阳找能为赵含章授课的人。
既然她有了那样的心思,哪怕他还没同意,她也得把本事学起来,相关的知识得要有。
不然如她现在这样莽撞,拔出萝卜带出泥,谁知道会无意中得罪多少人?
赵含章倒不觉得自己需要看世家士族脸色行事,但背景知识嘛,多了解一些没坏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贻嘛。
氏族之间的关系可不止是谁是谁大舅,谁是谁二舅这么简单,里面还有谁在什么情况下做了何事,以至于和谁有仇或者有恩,又或是有了其他联系。
这完全就是某乎和某博的结合,八卦者的天堂嘛,完全可以当故事听。
前提是,对方不要求她把这些归纳总结后背诵下来。
汲渊在洛阳里找了一圈,最后目光就定在了王惠风和王四娘身上。
王惠风自不必说,她是王氏女,博闻强记,又是先太子妃,若论对当今天下氏族间的了解,只怕她还在皇帝之上。
就连现在皇帝身边的人都比不上这位曾受过专门教育,且没少处理宫中事务,还应对过贾后的先太子妃了。
所以汲渊立即就选定了她,至于王四娘……
她是个陪读。
汲渊早料到这是一件枯燥的事,要是没有人陪赵含章,只怕她坚持不了多久。
而她脾气和地位摆在那里,她要是真下定决心不学,汲渊除了哭没有第二个办法,为了不哭,汲渊就早早给她找好伴读。
还和王四娘道:“你的任务就是让使君多学,长久的学,除非有一天她把王女郎关于氏族的东西都学全了才能停止。”
今天之所以会谈起王兴,一是因为王惠风谈到了竹林七贤,二也是因为这一次派出去的人都长得好看,而刺史府里,年轻官吏中,一下只剩下王兴一人在处理事情了。
真可怜。
赵含章研墨,提笔继续认真的上课,将王惠风提及的人名记下,同时在后面记一下对方的主要事迹。
等王惠风结束今天的课,赵含章让人请她下去休息,顺便吃了饭再走,然后一把扯住也要起身退下的王四娘,和她躲在一边说悄悄话,“你那个大伯很吝啬?”
王四娘先往外看了一眼,见姐姐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立即点头,也放开了声音,“可不是,我小时候和阿兄阿姐们过去拜年,他从不给我们压岁钱,我父母给堂兄们压岁钱,他转过身去就要把压岁钱拿走,美其名曰替他们保管。”
“他家从前有一棵李子树,结的果子还不错,我和阿兄想吃,还须拿钱与他买,气得我阿兄偷偷带我们去偷过好几次,可惜有一次被他抓住,我阿兄赔了好多钱这事才算完。”
赵含章:“……怎么吝,俭约的人家里都有一棵李子树呢?”
王四娘就哈哈大笑起来,“我记起来了,你家也有一棵李子树,对了,曾有传言说他家里的那棵李子树,就是用你家的果核种出来的,可惜,味道还不及你家的,对了,你家的李子树后来怎么没的?”
赵含章就挥手道:“别提了,我舅公给砍了。”
王四娘就道:“甚是可惜。”
“谁说不是呢?”赵含章拉着她道:“你再跟我说一说你这大伯吧,把他的姻亲故旧,能说的关系都说了。”
王四娘往旁边一样,疑惑的看她,“你为何突然对我大伯感兴趣?”
“这不是正好说到这儿吗?”赵含章道:“你也知道氏族间的关系有多复杂,多难记,我今天光记山涛一家的亲属我都记脑僵了,总有一天也要提到你这位大伯,有现成的事例在,我也好记诵一些。”
王四娘就迟疑道:“那毕竟是我长辈,我偶尔言说一句不是也就算了,特特的谈起这位先祖不好的地方不好吧?”
“那就说他好的一面嘛。”
王四娘和她大眼瞪小眼,赵含章眨眨眼,不可置信,“他好歹是竹林七贤之一,不至于没有长处吧?”
王四娘有些尴尬的道:“我与这位大伯不熟,我年纪又小,与他相处时,竹林七贤早就分崩离析。”
王四娘顿了顿,咬了咬牙还是道:“不过你要是有心,不如救一个人,她或许能告诉你更多。”
赵含章问:“谁?”
“裴遁之女裴元君,”王四娘抿了抿嘴道:“她与我二姐一般大,曾定给我大堂兄王绥,她现在跟着裴氏族人生活,这次运气好,和我们一起被你给救回来了。”
或许是真的不好说长辈的坏话,一些吝啬小气的小话说说也就算了,更严重的,王四娘不好说,所以点到即止。
赵含章只能去问汲渊。
相比王四娘,汲渊要干脆的多,直接道:“裴遁之女,我还真知道。”
他还视线下移先看了一眼赵含章,然后才道:“当年你祖父还有意为你父亲求娶裴家女。”
换言之,要是求到了,那就没有赵含章和赵二郎了。
赵含章:……
她好奇的问,“那这位裴女郎一定很贤惠。”
汲渊当年就已经跟在赵长舆身边了,闻言点头道:“不错,她有贤名,又常读书,性格柔惠,不过当年王家势大,王戎是司徒,所以裴家选了王家。”
“可惜,王绥早亡,当时裴氏女还未出嫁,王戎伤心长子去世,就放言要裴氏女为他死守,不许人求娶。”汲渊道:“王氏势大,无人敢逆他意,所以裴氏女一直待字闺中,不曾出嫁,到如今,年岁已不小了。”
赵含章抿了抿嘴道:“我竟不知王家还有这样的故事,王衍不是号称名士吗?他就放任不管?”
汲渊不客气的嗤笑一声,然后道:“你从前瞧不起王衍放任朝政,却不知道,此举是从王戎开的头。”
他叹息一声道:“若究其根底,祸由还在司马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