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沉默的喝茶,静静地听着。
“当时你大伯和你父亲也正年少,受我们的影响,关系也不好,而到了你们这一辈,更是不必说,”赵仲舆长叹道:“是我和大哥走错了棋,没有教好后辈。”
赵仲舆有些悲凉的道:“也直到这一刻,我才能理解你祖父曾经的无奈,后继无人,后继无人啊。”
他看赵济和赵奕,是处处不如他,是恨铁不成钢,是恨不得将人大骂,甚至打一顿;
那么,赵长舆曾经看他,是不是也是这种感受呢?
这两年,尤其是在和赵含章正式联手之后,赵仲舆越能理解当初的赵长舆,心底的芥蒂也慢慢消散,他打算原谅赵长舆了,原谅当年那个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当众指着他骂的兄长。
赵含章看着赵仲舆,给他倒了一杯茶。
赵仲舆看到这杯茶笑了一笑,端起茶杯道:“此次分别,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赵含章抿了抿嘴道:“叔祖父多虑了,等您想致仕,我让二郎去护送您回西平。”
赵仲舆微微摇头,“除非赵氏不再拥有兵权,不掌一地,不然,我是回不来了。”
他苦笑一声道:“我这族长当的,连一次祠堂都未进啊。”
赵含章没说话。
赵仲舆扭头吩咐长随,“把我床头暗格里的那个盒子取来。”
长随应声而去,很快取了一个盒子过来。
赵仲舆将盒子递给赵含章。
赵含章打开看,里面是非常眼熟的两张图,这不就是被赵长舆分给赵仲舆的宝藏图吗?
她抬头看向赵仲舆。
赵仲舆也一直看着她的表情,见她一点儿也不意外的模样,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笑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你能养得起这么多兵马,必定是大哥给你留了钱。”
赵含章合上盒子道:“那是坠马之后,我和祖父求来的。”
赵仲舆也不想深究其中缘由,他道:“这是赵氏的钱,非我一人之资,也不该属于哪个小家。现在赵氏全力支持你,以你为主,这个,就给你吧。”
赵含章捏着盒子抿了抿嘴,她记忆力不错,当时又很不屑二房,所以赵长舆把东西拿出来时,她特意记了图上的位置。
回去后便照着记忆画了一个大概的位置,即便不能百分百准确的找到,让人多挖一挖,总能挖到这部分宝藏。
可偷着拿和光明正大的得到感觉是不一样的,她依旧承他这份情。
“叔祖父就这么给了我?”
赵仲舆道:“豫州在你手中,将来赵氏要靠你庇护,你越强大,赵氏便越安全。”
在她来之前,他没想过要给她,他本意是要带去郓城的,这将是他的筹码,将来和她,和赵氏谈判的筹码。
可是,她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从今天早上起,一直盘桓在心头的阴霾一下就消散了,他想通了许多,“刚才大郎去找你求情了?”
赵含章:“我不是因为他求情才过来的。”
“我知道,下人回禀说他出来时如丧考妣,”赵仲舆抬眸看向她,“所以,劝你冤冤相报何时了的人是谁?”
赵含章也不瞒着,“傅庭涵。”
赵仲舆便叹息道:“他的确是个谦谦君子。”
赵含章笑着喝茶。
赵仲舆沉默了一下后道:“你不要过早成亲,再等几年吧。”
赵含章没有说话,既不反对,也没有同意。
赵仲舆也不需要她此时给回话,道:“你可有想过何人继任下一任族长?”
“叔祖父以为呢?”
“本来我以为大郎可以,”这也是赵仲舆想要把赵奕送回西平的原因之一,但现在,他再次忍不住叹息一声,他和赵含章相差甚远,偏年龄又相差不大,他要是做了族长,不仅赵氏一族会一直被赵含章把持,还免不了争斗。
赵氏为赵含章所用已经避无可避,如此乱世下,就不是内斗平衡的时机,不如退一步,将赵氏交到她手上,助她培养势力,双方互惠互利。
那赵氏需要的就是一个年龄小又听话的继承人了。
赵仲舆攥紧了拳头,虽然艰难,但还是道:“但现在看来,他亦不合适,给二郎说亲,让他生个孩子吧,若是我……便由你协理族长管理族中事务。”
赵含章挑眉,道:“族中长辈恐怕不愿。”
“我会和他们说的。”
赵含章摩挲了一下茶杯,还是没忍住道:“其实含章心中也有一个人选,铭伯父仁心厚德……”
“他不行,”赵仲舆脸色一下冷了下来,道:“他是旁支,族长传承一定得是嫡支。”
这是他的坚持,也是他宁愿把族长大权让给有隙的赵含章,也不愿从族中另选人才的原因。
赵含章见他们都如此坚持,也不想就此事争吵,只能叹息一声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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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仲舆语重心长的叮嘱道:“赵铭心机深处,你小心些,族中的事不要总交予他处理,我会写信回宗族,将代理之权倾向你。”
“别,”赵含章连忙解释道:“我之前曾私下问过铭伯父,铭伯父也一口回绝了,此是我个人的想法,因为觉得他为宗族尽心尽力,实在不失为族长的好人选。”
“我于宗族事务不熟,恐怕不能很好的处理族中事,我又是女子,过不了几年就要外嫁,族中长辈也会有意见的。”为了避免这个麻烦,赵含章每每需要赵氏助力时都是通过赵淞或者赵铭,有他们作为桥梁,她和赵氏的相处才那么和睦和舒适,要是由她直接处理,那纷争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中介,有时候是很重要的。
赵仲舆定定地看着赵含章。
赵含章冲他微微一笑。
这一刻,赵仲舆才意识到,赵氏是关不住赵含章的,她的目标恐怕不止豫州。
野心如此之大,一旦失败,赵氏会被牵扯进万丈深渊之中,赵仲舆慢慢垂下眼眸,又有些后悔起来。
赵含章不知道她这位叔祖父又优柔寡断起来了,问道:“叔祖父,陛下这一走,宫中财物都带走了吗?”
赵仲舆回神,听出她要打皇宫的主意,不由无言,“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带不走的,你取来又有何用呢?”
赵含章闻言失望。
赵仲舆道:“大部分钱财都被东海王带走了。”
想到被石勒卷走的钱财,赵含章心痛,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把那些钱从他手里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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