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普通人!”
似看穿他的心思,鄢纯然哑然一笑,随即想起刚才的事情,笑意全无,那个男人真的是无情无泪的吗?
这一年,她以为他已经变好了?难道,真是本性难移?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不知道的隐情?
偏偏,这宫女昏睡不醒,不然真应该问一问,所为何事?
不过,按照凌逸风那阴晴不定的性子,得到消息以后,应该会过来兴师问罪吧。【】
余光瞥到旁边俊朗如兰的凌逸林,鄢纯然有些不好意思,这才刚回来,就让他跟着自己折腾了,“十弟,抱歉,这件事情连累你了!”
凌逸林呵呵一笑,不以为然,“四嫂可千万别跟我这么说,这都是我自愿的,就当做是作了一件善事好了。”
听了这话,鄢纯然觉得很是窝心,凌逸林还是凌逸林,依旧是那么天真,那么干净,依旧无条件的支持着自己的决定。
这样的朋友,怎能够不好好的珍惜呢?
“十弟,你真好。”
“四嫂,你这么说,我真是不好意思了。”
“就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一道偏冷的声音,从旁侧倏然传来。
鄢纯然侧头看去,凌逸风一身紫色长袍,定定的站在那里,然则,于此时此刻的环境比及,却是格格不入。
“四哥,你怎么来了?”凌逸林从最初的惊讶中回神,说了一声。
凌逸风慢条斯理的入门,凤眸瞄上他一眼,随即停留在一脸冷漠的鄢纯然身上,缓缓开口,听不出什么情绪,“将人带走时,不是说的很清楚吗?”
鄢纯然身子一僵,敢情是听到了消息,刻意跑过来兴师问罪的?不过没关系,在她决定救人的那一刻开始,她便有了心理准备。
还来不及开口,眼前突然暗下来,耳边听到凌逸林尴尬的笑声,“四哥,你都知道了啊。其实,我见那宫女挺可怜,一时不忍心就给救了!”
鄢纯然惊愕的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凌逸林,感受到他真心的维护,心中乍暖。
然则,凌逸风的表情倏然冷下来,狭长的眸子内掠过一丝阴鸷,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势,幽幽道,“你刚回来就这么折腾人,父皇他知道吗?还有,你何时变得如此好心了?”
凌逸林顿时傻眼,嚷嚷着,“哎呀,四哥,你这话说的我好伤心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有多么的坏呢?”末了,捂住心口,佯装成一副受伤的表情。
原本就俊秀的脸蛋,在此刻看上去更是阳光的紧。
换做是往日,凌逸风必然会意思的笑几下,可是,见他越是这般袒护,怒火如同滚滚潮水一般的涌上心头,他狠狠瞪人一眼,眼神中不可掩饰的警告意味。
凌逸林身子一颤,暗叫不好,四哥难道是真心动怒了?
凌逸风哪里管他这般心思,透过他的身影,直勾勾的看向身后那一脸害羞模样的鄢纯然,双手不自觉的攥紧,青筋凸现,甚是骇人。
“这样的谎言,你以为我会相信?”凌逸风目光扫过鄢纯然,恨不得将人给吞了,声音尖锐而嘲讽,令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纯儿,你有胆子救人,却没有本事承认?需要要躲在别人背后,以求自保?”
“晕!”凌逸林撇撇嘴巴,心情不爽,原来四哥早就知道了!害他刚才还在面前演戏,真是浪费他的表情,因为某人真不是看戏的料。
凌逸风瞄上某人一眼,皮笑肉不笑,“十弟看上去对我诸多不满!”
“没有!”凌逸林当下就否认,开玩笑了,这想法也就在心里想一想,是借几个都不敢出来口的。不然,后果异常严重。
凌逸风灿烂的一笑,凌逸林身子一抖,哎呀,老天啊,别这么残忍吧。
就在这一刻,鄢纯然终于肯抬头,四目对视间,看清他眼底那熊熊烈火般的怒气,无限嘲讽。
他生气做什么?就因为她违抗了他的命令,挑战了他太子殿下的权威不成?
深深呼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走出凌逸林的身后,大方承认,“诚如太子殿下所言,那宫女的确是我所救,与逸林无关!太子殿下若想要追求的话,我愿意一力承担!!”
逸林?之前他是知道,她与十弟的关系不错,倒是不知道,关系好到可以叫彼此的名字?
偏偏,凌逸林还要来参合一脚,“不是的,人是我救的,与鄢姐姐无关!”
凌逸风怒极反笑,语调却是截然相反的温柔,“你们两人倒是感情笃定,为了对方争先恐后的承认,既然如此,那本太子就成人之美一回!”
见他脸上扬起标准氏的诡异笑容,鄢纯然眼眸子一闪,心口扑通扑通的狂跳,暗叫不好。
“昨日里,翰林院的张大人因年事已高,已向父皇提及隐退之意,父皇也已经同意。如此下来,那位置也算是虚空,我瞧你十弟正合适不过,等会会向父皇提议你接替张大人一职!”
这一串话说的合情合理,却听得旁人心惊肉跳。
“四哥!”凌逸林大喊,面色窘迫不已,一阵阵红的。
他明明就知道自己最讨厌念书了,还要让他去管翰林院的事情,这不是成心要让自己在书中废掉吗?
刚想着要找个理由打发过去,凌逸风犀利的目光横扫过来,语气温柔的好似三月里的春风,“十弟,别跟我说,你能力不足,你有多少能力,旁人不清楚,我可是一清二清!你可以小心期待一下,我会尽快向父皇提及这件事情的。”
凌逸林身子一僵,无比哀怨的看着某人,直到这一刻,凌逸林是万分后悔啊,不该这么轻易的得罪了人。
原本阳光灿烂的俊脸,因为这巨大的打击,顿时如同腌菜一样的,苦皱成一团。
这摆明的威胁,鄢纯然无法看下去,当下蹙眉,说,“你不能……”
话未落,凌逸风鬼魅般的抵达跟前,温热的气息充斥在四周,惊讶之余,却见他凑过脸,在她的耳边温柔的,却异常冷冽的说,“如果你想继续害他的话,大可开口求情,本太子并不介意!”
鄢纯然霍然瞪大眼眸,不敢置信,可是,他眼底的冷意却说明他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不服气的同时,却不得不沉默。末了,向凌逸林投以一抹抱歉的目光,都是她的罪,才能连累了他的。
“纯儿”凌逸风再次开口,说,“你说,本太子该拿你如何是好呢?”
鄢纯然心一颤,目光倔强而坚定,“太子想如何?”
凌逸风微微一笑,扫向趴在床榻上的宫女,阴寒的声音一字字的传来,“来人啊,将那个宫女给本太子拖出去!”随即,补充两个字,“仗毙!”
余音未落,周边的温度,一度降到极点。
鄢纯然身子打了个颤抖,瞪大眼眸,漫天的寒意,顷刻间扑上来,冷的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的温度,嘴唇更是颤抖的厉害,想要开口说话,尽是半个字都说不出。
“她犯了错就必须受到惩罚,不然,何须规矩一说?”
“你……”这分明就是借口,强词夺理!
“纯儿,别挑战我的耐心。”语气虽柔,眼神却带有警告。
闻言,鄢纯然冷哼一声,嘲讽的看着他的表演,胸口一下一下起伏着,喝道,“她已经为了她所犯下的错付出了代价,太子殿下何必非要作得这般绝情?”
“绝情?本太子还有更绝情的,纯儿想知道吗?”
“你是个疯子!”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中夹杂着颤音,“人命在你面前,就真的那么不值钱!你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她不知道,她的心为何会一种疼痛的感觉?明明这是不该有的情绪,却偏偏那么清晰的存在着。
她不明白,为何他要把事情弄得这么绝,就不能够留下半点的余地?难道他不明白,背负着人命债过活,是一件非常非常沉重的事情吗?
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是这般无情无义的人,一直都不从变过。是自己自以为他改变了。
凌逸风脸色难看到极点,眼眸中迸射出一股蚀骨的杀机,阴霾无比。
彼时,窗外,树梢飘动,发生沙沙沙的响声,房内却流动着诡异的静默,压抑异常。
凌逸风与鄢纯然就这样迎面而立,四目相交,脸色难看,针锋相对,再也看不到往日里面的甜蜜与亲昵,冷意十足,气氛甚是压抑。
旁侧的凌逸林看到面前这戏剧化的一幕,顿时顾及不了书院的事情,傻傻的处在那里,莫名的吞了一口口水。
随即,尴尬的笑着,试图缓解气氛,道,“四哥四嫂,你们冷静冷静!不要因为一小小的宫女就伤了和气!不然,我真心会懊恼死的!再说,你们俩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因为旁人的事情而动怒就更加不值得了!是不是……”
“感情好?”凌逸风低低的笑着,呢喃一声,更多的像是一种嘲讽。
“纯儿”良久,凌逸风倏然间笑了,笑不达意,冷漠的吐出一句,“你会后悔!”
丢出一句,意外的转身离去。
等人离开以后,鄢纯然再也伪装不下去,整个脚步连连后退几步,额头间的汗珠密密麻麻,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整个人的精力都虚脱了感觉。
呵呵,他总是这样,总是不给一个解释,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转身就走。
想到这,鄢纯然又回神,苦涩一笑,何时她连这种小细节都注意到了。难道,这一年,改变的不是只有他,才有她自己吗?
凌逸林于一旁小心看着,表情带有几分担忧,说,“鄢姐姐,其实你没必要因为一个宫女跟四哥吵架的。”
一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心脏还真的有点接收不住!没有想到,那么文静的四嫂,发起脾气来,实在令人惊叹,爆发力极强!
幸好,他们之间是朋友关系,而不是敌对的!
“四嫂,我送你回去吧!”一再保证会保全宫女的安全问题。
鄢纯然点点头,她已经没有精力去管别的了,只是吩咐了下人给她按时服用中药,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离开。
她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再听到那宫女的消息,传来的却是有关于她的死讯。
得知消息的那一天,鄢纯然独自一个人站在长廊处,无声无息的笑着。
他口中所说的后悔,就是这样的吗?也对,他就是这样的人,一个自私自利,冷酷无情,又极度残忍的男人!
宫女的死,被永远的压在黑暗之中。偌大的宫廷,也不会因为谁的死而停止一切的享乐。
人性,有时候比刀刃还要刺骨穿心……
……
栖凤殿
鄢纯然很安静的站在庭院处,单薄的身子,迎面而立,晶莹的眼眸中一片黯然,再无往日的光彩琉璃,视线眺望远处。
没有人知道,她究竟看向哪里。
青桐就站在几步之遥,无声的叹息。
自从听到那宫女死了以后,太子妃便一直如此的宁静,真是令人隐隐担心。
而太子凌逸风也很多都没有来过了,心中不免担忧来着,难道他们两夫妻就因为旁人,要变成今日这个模样吗?
她想要奉劝两句,却因为身份的关系,有许多的不便。
最终,还是忍不住担忧,开口提议道“太子妃,御花园的菊花又开了一批,要不去看一看,再去画一幅?”
鄢纯然回眸,情绪极淡,“不去!”
“纵然不去赏花,去走一走也好。”心情也会好一些的。
最终,鄢纯然顺了意,带着青桐于皇宫中走动,一主一仆,一路下来竟然一句对话都没有,气氛诡异流转。
空气中,香气迷人,鼻尖是熟悉的花香味,给人舒服的感觉,心情有所好转。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宫殿,那宫殿从外表看,奢华大气,琼楼玉宇,尽显尊贵,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的人物。
鄢纯然停顿下来,抬头看去,脸色一僵,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这两年,她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一般情况来,都是凌逸风那个疯子,懒得不想动,耍无赖的时候,自己才会没有办法来这里走两圈。
青桐察言观色,道,“太子妃,既然来了东宫,不如进去看一看,兴许太子正在殿内。”
“不用。”鄢纯然语气颇为淡薄,根本就没有那么打算。转身准备离开,余光无意间触及到某个点,动作停顿下来,脚步无意识的走去。
见鄢纯然终于肯走进东宫,青桐面带惊讶,跟了上去。
东宫的人,看到鄢纯然突然间来了,个个面色惊诧,纷纷请安来着,却发现鄢纯然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在他们身上。
而是盯着满院子,开的正盛的贡菊……
“咦,东宫何时种了这么多的菊花了?上次来的时候,明明还是清淡的栀子花啊。”看到满园,色彩缤纷的菊花,青桐既惊讶又意外,口中喃喃自语的说。
“姐姐有所不知,一个多月前,太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下命令将满园的栀子花给移除,换成了现在的菊花。”一年幼的宫女在旁边,小声的解释着疑惑。
青桐哦了一声,突然间想到什么,不免兴奋的说,“主子,一个月前不就是御花园的秋菊开的旺盛的时候吗?那个时候,您不是还画了一幅秋菊画卷吗?”
鄢纯然自然是记得有这么一桩事情,只是,她不会自以为的认为,凌逸风这样的举动,是因为她自己。
兴许,他不过是一时的兴起,腻了素淡的栀子花,迷上了清雅的秋菊罢了。
敛下心思,鄢纯然最后看了满园的菊花,对着青桐说,“走吧。”
转身之际,入口处传来脚步声,来人与刚要出去的鄢纯然碰了个正着,想要闪人都不行。
鄢纯然抬眸,凌逸风就站在几步之遥,眼底难掩惊讶,却夹杂着几分喜悦之意。
“咦,这不是太子妃吗?”突然来的声音夹杂着几分熟悉的感觉。
鄢纯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萧云烟的存在。
她就那样亲昵的挽住凌逸风的右手,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俊男美女,倒是格外的爽心悦目。
后面的青桐看到时,微微的蹙眉,这是什么情况?
鄢纯然笑意很淡,垂下眼眸,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绪,语气淡的凉薄,“臣妾告辞!”
说着,迈开步子,准备离去,却在与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右手倏然被人抓住。
鄢纯然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然而,凌逸风目光盯着鄢纯然,似笑非笑,“纯儿是来找本太子的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凌逸风的心情瞬间大好起来,看的一旁的萧云烟暗暗咬牙。
鄢纯然面色不变,心中却极为不屑,“太子误会,臣妾只是走错地方而已。”
凌逸风依旧笑着,唯有眼底的笑意瞬间淡去不少。
旁边的萧云烟抓住这个机会,不怀好意的笑,“这样也能够走错,太子妃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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