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天邢选择的海鲜宴。狂沙文学网
这里属于内陆,并非沿海区域,海鲜资源获取并不方便。价格自然也是极高的。
走进店的时候,墨上筠才恍然发觉,距离上次在海陆尽享受海鲜,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不过……
阎天邢还真是喜欢吃“鱼”啊。
墨上筠默默记着,浑然不知阎天邢是特地带她来吃的。
阎天邢订的是包厢,跟外界隔开,装修富丽堂皇,氛围很好。
落座没多久,摆成“舰艇”的海鲜就被端上桌,此外还有其他的食物,如饮料、海鲜粥之类的。
哦,还有单独的一盆龙虾,麻辣和蒜蓉的各占一半。
“吃得完吗?”
扫视一圈,墨上筠颇为担忧。
应该多叫上几个人的……
“边吃边谈,”阎天邢在她侧落座,把一份海鲜粥推到她跟前,说,“谈完,也吃得差不多了。”
“……哦。”
墨上筠眨眨眼,觉得他说的还有道理的。
“谁先说?”
喝了口粥,墨上筠偏头问。
粥的味道还好的,又鲜又嫩,比炊事班提供的白粥要好。
“你。”
话音刚落,阎天邢就将剥好的龙虾放到她盘里。
低头吃粥的墨上筠瞧见他的动作,得寸进尺地挑挑眉,“喂。”
“……”
阎天邢没有说话,无言地将放盘里的龙虾拿起来,沾了点汤料,亲自递到她嘴边。
墨上筠张口就给咬了。
阎天邢故意用沾了汤料的手指在她唇边擦了一下,划出一道油痕,墨上筠顿时成了一花脸。
“手那么jiàn)。”
墨上筠嘟囔一声,稍稍侧开他,抬手挑起张纸巾在嘴角边擦拭了一下。
一回头,看到阎天邢在笑,但手里却依旧在剥着龙虾。
他的动作很快,手法熟稔,没多时就剥好一堆,一般都是他吃一只,给墨上筠留两只的频率。
墨上筠一边吃,一边跟阎天邢讲述着过去。
以前觉得那些难以开口的事,真当下定决心说出来事,似乎也没有那么为难。她的讲述很平静,从同师父们拟定暑假训练计划开始,生活琐碎的常,以及突如其来的意外。
讲述时,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所有画面她都是如此印象深刻。
过去那么多年,连游熠偷偷将自己烤焦的鱼同苏鸣沙调换时被她发现的表,都是那么的鲜明。
太多的细节,她亦能清楚的回忆。
可她却能平静地讲述。
四年了,她不可能时刻沉浸在过去。
海鲜解决掉近半的时候,墨上筠也顺利结束了这个故事。
“就这样,该你了。”
墨上筠喝了口橙汁。
杯里放有冰块,还未彻底融化,冰凉凉的,杯壁皆是细细的水珠。
“你的左耳呢?”阎天邢问。
“没问题。”墨上筠斩钉截铁地说。
“哦?”
墨上筠强调道:“真没问题,各项指标都正常。”
阎天邢眯起眼,“天生的?”
“炸弹贴近左耳,后来就这样了。”墨上筠道,“但检查没毛病。”
早就了解过墨上筠那段经历。
这一次墨上筠不过是以当事人的角度讲得更详细一些罢了。
阎天邢只是静静地听完,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也未曾对她的那段经历做出评价、关怀。
没有必要。
不过,还是有问题的。
“你跟你爸是那时候闹僵的?”
“差不多吧。”
杯子放到桌面,墨上筠低头咬着吸管,漫不经心地喝着,视线落到前面的“海鲜舰艇”上。
舰艇垮了。
桌上的垃圾刚清理过,还算整洁。
“以前关系就那样,”墨上筠继续说,“我很少在家,他也是。”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墨沧的多数精力都放在事业上,其次就是岑沚。
从小,她和墨上霜都是放养状态。
只要他们不做伤天害理、违法犯罪的事,墨沧和岑沚都不会轻易插手,他们做出什么决定,也不会随便否定,而是以过来人的份跟他们分析利弊,如若他们执意做出选择,墨沧和岑沚也不会阻止。
这样的教育方式,有利有弊。
墨上筠从小就很独立,会自己衡量轻重、对错,也不会依赖他人。成长总会比同龄人要快一些。做其他行业不好说,但就她现在选择的行业,这样的教育方式,有着极大地好处。
她忽然想起苏恒和司笙。
他们俩的况比自己更“惨”。
都是被父母遗弃的人,一个跟着外婆,一个跟着外公,但他们从不抱怨,不怨人和事,也不怨命运。生活已经是这样了,只有拼命努力地活,才不枉这一生。
有着俩作对比,墨上筠一向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说的,家里父母健在,跟长辈们相处和谐,能在他们的成长道路上,提供不少的便利、资源。
父母给他们的就高。
墨沧当初的选择再“绝”,也是以“人”的角度来选的,比某些“人渣”不知高出多少个档次。
阎天邢将最后剥好的一盆龙虾递到墨上筠跟前。
墨上筠斜乜着他,“你不吃?”
“等着你给我剥。”
“……”
不早说。
墨上筠没管他,拿起筷子,夹着龙虾吃。
阎天邢也没在意,趁她专心吃的时间里,讲着她想听的故事。
跟刚刚的况一样,那个故事墨上筠从步以容那里听过,如今不过是以阎天邢这个当事人的角度讲得更详细一些罢了。
墨上筠本以为自己会很平静。
没想,打一开始,绪就难以控制,心里的波动如潮水,偶尔压制下去,但很快就卷起惊涛骇浪。
她忽然意识到,为何阎天邢要一直剥龙虾、剥螃蟹,给她喂吃的,手停不下来。
因为不做点事分散一下注意力,没准能把整张餐桌都给掀了。
墨上筠几口吃完龙虾后,认命地给阎天邢找吃的。
“海鲜舰艇”上的海鲜都快凉了,但中途服务员端来一只帝王蟹,目测有四五斤。
还是乎的。
墨上筠将腿给剪下来,然后用剪刀一根一根地将蟹脚剪开,把里面的蟹拿出来。
蟹鲜嫩,可以整条取下来,做的时候应该很新鲜,到嘴里那股鲜味儿很浓。本来就是海产品,是咸的,无需蘸料都能吃,墨上筠自己吃了两根,其余的都堆在阎天邢的盘里了。
脑海里闪现出四个字:痛风餐。
还好没喝酒。
阎天邢的讲述简单明了,刻意避免了一些残酷的细节,墨上筠猜到了,不过没有追问。
阎天邢总归是为她好的。
“饱了。”
阎天邢最终以这两个字做了结尾。
“让你点那么多?”嗔怒地看他一眼,墨上筠有些痛。
阎天邢理所当然地说:“女朋友都为我倾家dàng)产了,我不得对她好点儿?”
“……”
墨上筠想到打给dark的那笔钱,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还真是……倾家dàng)产。
毕竟多年积蓄。
“阎爷。”
墨上筠朝阎天邢靠了靠,挨得近了一些。
她的手肘轻轻碰了下他的小手臂。
怕在处理龙虾的时候沾到汤料,阎天邢将外脱下来,衬衫挽起到手肘处,露出肌理分明的小手臂。
碰了一下还不甘心,墨上筠又伸出手捏了捏,结实的肌,摸起来触感也行。
不过,蹭得他皮肤上全是蘸料和汤汁。
——墨上筠忘了擦手了。
“嗯?”
阎天邢无奈地看她。
伸出爪子捞起两张纸巾,墨上筠将其在他小手臂上擦拭着,然后抬眼问:“你真没事吗?”
“我像是有事吗?”阎天邢反问。
沉吟了下,墨上筠敛了眉目的轻松,正色道:“一般人都会有点事的。”
阎天邢轻笑一声,“那我也不是一般人。”
还骄傲上了!
墨上筠又碰了他一下,说:“你坦诚一下,没关系的。”
“……”
“我偶尔会做个噩梦什么的。”墨上筠决定自己先坦诚,表明诚意。
阎天邢手指掐住她的脸颊,轻轻捏了捏,“我仇都报了,还能有什么事?”
墨上筠便问:“报了仇就能好吗?”
“……”
阎天邢微微一顿,没有立即回答她。
经历过的事,是不可能被抹除的。
事或许会有个很好的结果,可它毕竟存在过。既然存在过,就肯定会留下痕迹。
或深或浅。
“有的人会被困住,”阎天邢望着墨上筠的眼睛,说,“被困住就是一辈子的事,但走出来了就是一阵子的事。我们要做的事那么多,可以做的事也不少,没必要被它缠着不放。”
墨上筠眨着眼看他。
良久,轻轻一笑,释然了。
她见过好些被影响的人,不止工作,还有生活。
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她自己经历过,时不时就会被拉扯到深渊走上一遭,每一次都得费很大劲才能爬出来。
所以一听步以容说,就一直在担心。
当初行动时的那一分钟,就是处于这样的担心。
她想尽量为他做点什么,让他好受点儿。
不过毕竟是比她早几年当队长的人,也是比她优秀、多吃了几年饭的人,想的比她要远,无需要她来开导。
阎天邢说:“说说地震吧。”
“先前倒是很有多事想说,今天看到他们——”墨上筠弯了弯唇,口吻轻松而随意,“感觉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话是这么说,但墨上筠还是同阎天邢一一诉说。
只是没有带私人绪。
第一次亲眼见到地震场面的震撼;跟村民发生争执燕归被砸伤;初为人父的胡利却葬在这场天灾里;被地震救援摧残得放弃理想和坚持迫不及待逃离的伤病;那些不顾危险冲在前面的那一批人;拿着物资特地赶来救援的白川一行人;以及她和丁镜、苏北、步以容四人在离开地震地带去镇上休整时得到的好意……
有悲伤的,有痛苦的,有绝望的,亦有温暖的,充满希望的。
罪恶与慈悲。
一场天灾,人百态。
“我以前……”顿了顿,墨上筠叹了口气,说,“十几岁的时候,很钻牛角尖。那时候一定要将事分个对错是非,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管它是不是原则的问题,反正都得分出来,得出个结果。然后,就会浪费很多时间。”
“都这样。”
阎天邢点点头,赞同道。
多数人在年轻的时候,都会走上这么一遭。
现在队里都有这样的人。
有时候会为了网上几句评论暴跳如雷,拿着小号去跟人理论,争来争去也没有个结果。事闹大的话,还能被纪舟拎去做思想工作。
“苏恒和苏鸣沙喜欢教育人,逮着机会就能给我上一课。他们说说做人要豁达,只有少部分人是‘恶’的,一件事没必要将对与错分出一条分界线来,毕竟各人有各人的立场。更何况,分出来又有什么用呢?所以得做自己的事,不用管别人的对错。如果真看不下去了,就想办法去解决,嘴上功夫最没用。因为用理论去改变他人的想法,是最费时费力,而且效率最低的。”
墨上筠喝着橙汁,慢条斯理地说完,然后又感慨一句:“哎,你说说,他们俩竟然没有血缘关系!”
“……”
见她那颇为愤然的模样,阎天邢不自觉地想乐。
“反正事过去那么久,计较一些烦心事也没必要。”墨上筠说,“我们能做的都做了,没有对不起他们的。”
最开始的时候,她纵然理解那些村民的想法,但依旧对他们的态度有些介怀。
但是,能怎么样呢?
他们也是受害者。
而且是天灾的受害者。
他们有理由抱怨、愤怒。
而为援助者的墨上筠等人,尽量做了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上面指派的任务,为后续的救援队伍提供极大的便利。
他们也没有对不起那些村民。
所以,该放下就是。
阎天邢笑道:“我还给你准备了一堆开导的话。”
“……”墨上筠一顿,然后说,“要不我现在给你个开导的机会?”
“算了,放到下次吧。”
墨上筠往后靠着椅背,嘀咕道:“我可不想再遇到这样的救援……”
一偏头,注意到阎天邢在看时间,墨上筠便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嗯。”
阎天邢应了一声。
墨上筠准备起,“不早说?”
阎天邢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给按了回去,“不急,你再歇会儿。”
吃那么撑,得好好歇一歇。
又躺倒回去,墨上筠问:“几点?”
“三四点都行。”阎天邢道,“没约具体时间。”
“约什么人?”
“一个朋友。这次是出差,外加约会。”
“……出差穿便装?”
“换起来麻烦,便装没有影响。”
“……”
行吧,他说什么是什么。
歇了会儿。
因为剩下的食物多的,墨上筠和阎天邢又吃了些,但后来实在是吃不下了,才结账离开。
接下来,阎天邢将车开往远离繁华闹市的偏僻地带,进了驻扎在附近的军区。
墨上筠没有带军官证,但阎天邢一出示军官证后,墨上筠直接被无视了,阎天邢肆无忌惮地开车军用越野车进了军区基地。
轻车熟路地停在一栋办公楼前,找了个站岗的汇报,不多时,就有个营长走出办公楼来迎接。
墨上筠瞧了一眼,年龄比阎天邢大几岁,但长得就是刚正不阿的模样,军装整齐,姿笔,走路生风,一丝不苟。
在gs9待久了,多少都会有些懒散,如今遇上这么个正经军人,墨上筠下意识地了背。
不过,站利索后,墨上筠才意识到,自己压根没穿军装。
墨上筠:“……”唉。
“阎队。”营长走过来朝阎天邢打了声招呼,然后看了墨上筠一眼,颇为好奇地问,“这位是?”
“我女朋友,顺便捎过来了。”阎天邢云淡风轻地说,看起来“无心”的介绍。
营长:“……”哦,故意堵我给你介绍对象的嘴是吧。
墨上筠:“……”她是有正经份的!女二队队长不更威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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