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客厅内,一簇微弱的火苗在烛芯上轻轻地跃动着。

  烛火为这个房间带来了一丝光亮,也映照出青年英气的脸庞。

  他趴在桌子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烛光,脸上看不出丝毫感情,彷佛一尊凋像。

  突然,他眼前的烛火出现了变化,它不再轻轻地跃动,而是开始向上升起,但同时火焰也在变细,就像是一个小小的面团被厨师拉成面条一般。

  盯着烛火的青年面容出现了一丝变化,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变得锐利,但仍然死死地盯住眼前的光亮。

  “被拉细”的火焰再次出现变化,它竟然打了个弯,上半部分微微向青年的左边倾斜,旋即又往他的右边倾斜,然后再左边,然后再右边……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如果有另一个人在现场并仔细观察,就会青年的眼珠在转动,而火焰倾斜的方向与他童孔的运动方向是一致的。

  似乎是这位年轻人在控制着眼前的火焰。

  火焰左右倾斜的速度越来越快,然而就在这时,吱幼一下开门声响起,蜡烛上火焰的左右倾斜动作戛然而止。

  然后砰地一声轻响,烛火化成一团火星在空气中散开并迅速消失。

  厅堂地立刻陷入了一片漆黑,而蜡烛没有复燃。

  “见鬼,爱德华,我感觉自己对火焰的控制就要再上一层楼了,用突破来形容都毫不为过,现在好好的局面竟然被你打断了!你进来之前就不能先敲敲门吗?”

  刚才控制火焰的青年语气十分不爽地说。

  然后他啪地打了一个响指,刚才熄灭的蜡烛倏地冒出一团火,迅速燃掉了原先一半的长度,最后恢复成正常状态下的烛焰。

  青年看着只剩下一半长度的蜡烛,伤心地叹了一口气。

  “闭嘴吧,内森,你往常就算听到一点点响动都会失败,难道我敲门的声音就小吗?”

  被称为爱德华的来人是一个有着鹰一般锐利眼神的男人,但他说话时的语气却有点轻佻的意味。

  “这次不一样,就临门一脚了,我有信心……算了,先不说这个了。”

  被称作内森的青年摇了摇头,随即问道:“怎么样了,那批书带回来了吗?”

  爱德华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咕冬咕冬地管了好几口,“有些波折,不过还好都带回来了,萨内尔正在码头监督卸货。不过……”

  “不过什么?”一个女性的声音传来,随即从楼梯上走下一位女性。

  她看起来年纪尚不满三十,但透漏着一股成熟的魅力,容貌端庄秀丽,体态优美,拥有这一头令人印象深刻的、近乎耀眼的红色秀发,在牛奶般雪白的肌肤映衬下,更是如同旺盛的火焰一般,头发被梳理得一丝不乱,在脑后盘成一个好看的圆髻,左右各留一绺头发垂在肩前。

  如果观察女子的面容,就会发现连她的童孔也是近乎红色的,这是一种在大陆上极其罕见的童色。

  “妈!”这是内森对她的称呼。

  “玛丽安娜女士!”这是爱德华对她的称呼。

  如果有一个不相干的人在场,内森对女子的称呼是会令他疑惑的,因为这位女士的容貌与内森看起来更像是姐弟而非母子,实在太过年轻了些。

  与内森称呼自己的母亲十分随意不同,爱德华对她的称呼饱含着敬畏。

  因为玛丽安娜女士是一位强大的女性施法者,同时还有着另外一个身份——秘法会的最高机构十人团成员之一。

  爱德华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了女士的名字——玛丽安娜,之前他一直被告知称呼其为红夫人,可能是因为那一头耀眼的红发吧。

  他马上回答了女士刚才的疑问,“我们的供货商对后续的订单提高了价码,每本书要多收200奥尔多铜盾。”

  “为什么?”

  爱德华解释说:“据萨内尔所说,当地教会对领主施加了影响,现在他们只能通过某些特殊手段运出来……嗯,类似走私,总之不能光明正大地给我们送货了。”

  玛丽安娜立刻问道:“当地教会怎么施加影响的?有没有为难那里的领主?”

  “没有,女士,据我们所知,教会的人只是拿着书到领主面前提了提,然后领主就下令查禁这本书了。”

  玛丽安娜继续问道:“如果我们的供货商继续用他的【特殊手段】为我们提供货物,会对那里的领主造成困扰吗?”

  爱德华回答:“啊?困扰?那肯定是有的,比如没法从这些货物上征税了。”

  “我是指他和教会的关系。”

  “那倒不至于,哪个领主的本事能大到管住自己领地上所有的不法分子?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当地教会估计也就是要个态度罢了。”

  玛丽安娜女士似乎陷入到了思考当中,爱德华注意到她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忧虑。

  但仅仅是一小会儿,女士说道:“好吧,爱德华,关于供货商涨价的事,这不是问题,满足他们的要求就是了,现在不是计较蝇头小利的时候。”

  爱德华点头应道:“是,女士。”

  “另外,这是这一批次的样书。”

  他掏出一本书双数递给了玛丽安娜。

  女士用手慢慢抚摸着崭新的、还散发着油墨味的书籍,上面用大号字体的角湾语写着《冤情实录》。

  良久,她才用一种感叹的语气说:“至今我都不明白,我们的供货商是如何做到的——几乎所有书籍的字体、笔迹都是一模一样的。是同一个人抄录的?但是一个人显然无法完成这么大的工作量,而且即使是同一个人抄写的,那么连续抄录两本,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爱德华立刻说:“哦!女士,关于这个问题,或许我可以解答一二。”

  “你?”

  玛丽安娜看向他。

  “是的,我也是从萨内尔那里听说的,他在西北海湾时远远地看过一眼——这本书是怎么出来的。”

  爱德华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神奇,太神奇了。它不是人工抄录的,而是从某种机器上出来的。”

  一旁的内森疑惑地问他:“那些书籍是从机器上制造出来的?”

  “是的,我原本也以为那些书籍是组织大量人手抄出来的,也很疑惑为什么每本书的字迹……甚至字母的排列都是一模一样的,但是萨内尔的描述让我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你说制造?不不不,用专业的术语应该是【印刷】。”

  爱德华纠正内森的错误用词。